这几天咽喉痛、鼻子塞，总感觉一股浓痰卡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用力咽吐时仿佛心也在隐隐作痛，让人异常难受。身体受苦，心里担心，千万可不能生病。我原本以为只要拖几天就可以扛过去的，没想到病却像陈年老酒，越久越浓烈。
　　 实在不堪忍受了，我只好去看病。
　　 先在心里翻来复去地掂量了半天：不去学校的医院，不去校外的私人诊所。
　　 学校给我们提供的医疗公费是每人每学期……元……元，25块，真不好意思说。每人每学期25块钱，看一次小感冒应该勉强够吧，我们当时这样想。没想到学校医院里的人既凶且狠，服务态度之恶劣不必说——全国医院皆如此，无须抱怨——开药时的大刀阔斧着实让人害怕了。根本不询问你的病情，也不让你毛遂自荐，拿起笔就是怀素，龙飞凤舞，电光火石便完成草书大作。划价处的小姐一算，结果让你心里一震，超过了25块钱。一次小感冒就把一学期的医疗公费全给报销了，自己还得贴上个七八块，心痛。但心痛没用，这是庸人自扰，人家有钱人看个小感冒还花个万儿八千呢？二三十块小钱还心痛个屁？可我不能不心痛，因为我还没有成为富翁。心痛过后马上就找到了安慰，一个学期只25元钱医疗费固然可怜，可我们对这25块钱却享有绝对支配权，不像别的学校虽然可享费用每期不止25块，但他们看病公家报销70％自己还得承担30％，更不能像我们这样自主使用那25块基金像逛超市那样进医院购药。虽然25元未免寒碜点，但总是聊胜于无，比没有强多了嘛。鉴于这种情况，除了买“珍视明”、“金嗓子”、“板蓝根”之类，我决不轻易去校医院看病，那里看个小感冒会耗尽一个学期费用。
　　 校外，诊所的情况非常复杂。小诊所一般是“养在深闺无认识”，经常走着走着会在拐弯抹角处或犄角旮旯里冒出个“医院”来。紧闭的门前竖着一块广告牌或脏兮兮的墙上贴着一张宣传单，上写：祖传秘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对阳痿早泄不孕不育等性病和癌症肝炎爱滋病等绝症有独到疗效……云云。往往看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医学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落后，原来专家们都隐居在这啊。惊叹之后又生出担心来，想那些诊所处在背光的黑漆漆的地方，阴森可怖，一扇大门挡住了那个未知的空间。哼，不知道会不会直着走进去而横着被人抬出来。这种诊所太神秘，不敢去。
　　 大诊所显得光明正大一点，打扮也气派得多。一般大门正上方高悬一块大牌子，写着“××医院”或“××诊所”，字体端正塌实不易散架，给人以安全感。进得门去可以瞧见大堂里陈列着一排排药柜，每个抽屉上都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药物的名字，远远望去，整整齐齐，蔚为壮观。柜台前端坐一白衣大褂，看起来年轻有为，平易近人，绝无阴险狡诈凶神恶煞之相，一般在其端坐的靠背椅后面的中堂上，会贴着一横幅，上书“妙手回春”或“华佗再世”诸如此类妙语。这一切无不坚定病人在此就诊的决心。医生还没开口就显得平易近人，一说话就更加和蔼可亲，望闻问切中体贴的嘘寒问暖，让人觉得无限温馨，心里直感激医生医德之好、人性之未完全沦丧。不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到最后付钱才明白医生的笑脸和关怀也是要收费的，而且收费还颇为不低，足以叫穷小子蛋破产。
　　 医生一句“您走好啊”目送你仓皇而出。碰到重感情的医生，往往依依不舍，满脸肌肉都仿佛在笑着说：“欢迎下次再来啊！”对此我可以这样解释，“妙手回春”是没错的，但是“春天”是很长的，足有三月之久，不让你多跑几趟，怎能显出春之常在呢？大型诊所我也不能去，承担不起。
　　 最后只剩公家医院可去了，可我从来就没将它们列入考虑范围。一来高楼大院车如流水人如龙令人望之却步，二来还是因为囊中羞涩而心生胆怯。至于说到里面的服务态度，想必大家都深有体会，此不赘述。
　　 哼，我虽然没有权利选择生什么病，但我总有权利决定去哪儿看病。
　　 我终于下定决心，到一家医药超市去买药。一贴感冒药，两版消炎药，总共才五块五毛钱，还真便宜。当然没有立竿见影之功效，但只要是药，不是毒药，总不至于把我害死吧，总应该对治病多少有些作用吧，有了这种想法，心里坦然不少，病好像马上好了许多。
　　 服廉价药品，写苦乐文章，这病也算没白得。
　　
　　 禅残2004年4月20日写于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