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学校里也有不一样的气氛 1

一九七一年春，婉玉小学毕业考试，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了初中。她满心欢喜，自己已经长大了。报名的第一天，婉玉来到学校，呵，好大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学校，教室好像是新盖的，里边的顶棚还没有糊，窗户也没装玻璃。院子还堆着许多建筑垃圾，砖块随处可见，操场也没有平出来。
婉玉报完名就向教室走去。进门时，和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撞了个满怀，婉玉被撞得一个趔趄，婉玉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却捂着鼻子叫了起来：“哎呀，谁撞了我的鼻子啊，我满脸就这么个鼻子，还被你撞，太不像话了，啊！”婉玉本来有些生气，但一听那捏着嗓子“满脸就这么个鼻子”的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方见婉玉笑了，歪着脑袋说：“笑了？对不起啊，是我走的快，把你撞了。”
婉玉赶紧说：“没关系，也是我没注意，不赖你。”婉玉见对方诚恳，热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胖乎乎的丫头，婉玉摸了一下自己的前额说：“虽然我只有这么一个賁喽（前额），你撞，不疼。”对方也被婉玉的话逗笑了。她伸出手说：“来，认识一下，我叫高青云，女，十二岁，你就叫我云儿吧。你呢？”
婉玉笑着说：“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女的，不是个男的，因为你扎着小辫呢。”，云儿也笑了。婉玉说：“我叫婉玉，大你一岁，我是转来的，你呢？”
云儿说：“巧了，我也是转来的，我爸调到前面那个工厂当干部，所以我们家搬到这边来了，我也就转到这儿来了。”
婉玉说：“我也是。”她们俩聊得正起劲呢，一个女孩说：“请挪一下脚，我扫一下。”她俩赶紧把脚挪开。
云儿说：“婉玉，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啊，巴不得呢。”
扫地的女孩赶紧凑过来：“怎么，你们俩交朋友，我同意了吗？”
云儿说：“怎么，我俩交朋友，还得你批准吗？”
那女孩说：“是啊，要批准，也得加上我才能正式生效啊。”
“哦，”云儿双手叉腰，歪着脑袋说：“哎呀，让我看，怎么个批准法呀！”说着，拽了一下那女孩儿的辫子。
那女孩笑了，说：“来，我们也认识一下吧，我叫沙晓娟，十三岁，我劲大，体强，喜欢劳动，就是学习起来有些慢。”说完她们三个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引来了其他同学的目光，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也凑过来说：“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沙晓娟说：“我认识了俩个朋友。”
“好啊沙子，有了朋友也不让我认识一下。”说完一下子搂住沙晓娟，把她的头往下压，沙晓娟说：“别闹，别闹，你这二愣子，莽汉一个，谁敢和你交朋友啊？”说的那女孩赶紧松了手。
沙晓娟说：“我的好朋友，人称‘二楞子’，也叫‘没脑子’。”
云儿说：“‘二楞子’，哪楞呀？”婉玉赶紧接住话头，拉住那女孩的手：“欢迎你啊，朋友，自我介绍一下，不然，我们就得叫你二楞子了。”
那女孩赶紧说：“我叫严月梅，因为性格像男孩，又没脑子，所以外号‘二楞子’。”
云儿奇怪地说：“你们俩怎么都有外号？”
沙晓娟说：“我们小学时，班里有个调皮小子好起外号，我们的外号都是他送的。”
“哦”
这时有人来到教室门口喊：“老师叫咱们抱书去，快点！”
沙晓娟第一个跑出教室，严月梅紧随其后。教室里同时跑出去七八个。婉玉和云儿一看出去不少人，就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等待发书。教室里没有桌子，临时用木板搭起几排，凳子是用泥和砖垒起的。坐下后，屁股底下有些凉，婉玉就把书包衬在屁股下。
不一会儿，跑出去的七八个同学把书抱回来了，沙小娟麻利地把书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婉玉说：“云儿，你看沙晓娟动作多利索呀！”
云儿说：“是呀，要是我可就差远了。我在家里很少干活，我妈从来不叫我干。我爸说我不干活，将来没人要，你猜我妈怎么说？”
“怎么说？”
“‘管她呢，懒人自有懒福。”云儿学着她妈妈的腔调，逗得婉玉直想笑。
这时，沙晓娟过来了问：“笑什么呢？让本人也笑一把啊！”
云儿说：“才不告诉你呢！”。这时老师来了，大家暂时安静下来。
老师告诉大家：“同学们，由于教育局要求学校今年扩招，学校的准备工作还没就绪，教室刚盖起来，还没来得及完善就开学了。桌凳在制作中，用不了多久就能配好，大家先发扬一下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
云儿小声说：“凑合就凑合吧，说什么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呢。”
老师接着说：“进校的纪律和守则大家一定要牢记。明天开始上课，上课时间是七点二十预备，七点半上课，大家别迟到，记住了吗？”
严月梅小声说：“真啰嗦，像个男妈！”她一句话逗笑了周围几个同学，老师白了她一眼，她急忙低下了脑袋。
沙晓娟捅了她一下：“把嘴捂住！”她赶紧捂住了嘴，并做了个鬼脸，沙晓娟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老师讲完之后就没事了，大家也散了，婉玉和云儿走出教室，云儿见时间还早，就说：“时间还早呢，咱们再呆一会儿回家好吗？”婉玉和云儿站住了，沙晓娟和严月梅也停住了脚步。
严月梅说：“站这儿多累，咱们找个地方坐吧。”
她们几个来到操场东南角的一棵槐树下，那儿有几块石头，她们把石头搬过来就围坐在一起聊起天来。她们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了。她们这才记起时间不早了，临分手时还真有点依依不舍。婉玉说：“快走吧，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云儿惊讶的说：“你还会做饭？”
“啊，我们家的饭都是我做。”
“啊！那你妈不做吗？”
婉玉笑了笑：“她不做饭，都是我做。”
“你妈为啥不做饭？”
“不做饭还要理由吗？”
“哦！那你赶快回家吧。”
几个女孩儿分手之后，婉玉赶紧往家跑去，她知道，今天的这顿骂是躲不了了。婉玉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了骂声：“这死女子，又哪儿卖脑去了，连饭也不回来做，诚心要把我饿死不成?”正骂着，婉玉跨进门来，姚鑫兰瞪着眼睛说：“哪儿死去了，我还以为你被车撞死了，正准备给你收尸来着？”
婉玉没吱声，赶紧晚起袖子和面。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样子，因此，也不生气。
母亲见她不生气，自个到生起气来：“你个坏心眼儿，就顾你在外面疯，不想想老娘在家饿不饿？你要把老娘饿死不成？我告诉你，以后早点回来，再像今天这样，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家法把子就上了。别以为你上了中学我就不敢揍你。”
婉玉不吭声，心想，你都打得不计其数了，要打你就打吧。她抱定的心态是任你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
一个小时以后，饭端上来，婉玉的耳根子才算清净了些。吃完饭，婉玉拾掇完锅碗，姚鑫兰说：“你今天和谁在一起？”
“妈，我和谁在一起你也要管啊？”
“当然要管，我怕你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学坏了。”
“妈，怎么叫混坏呢？同学在一起说说话，开心开心。”
“就开心吗？她们肯定在家不干活，你和她们在一起能学好？”
“妈，你怎么就那么多心。我干活，人家又没说什么。你是怕人家说你是不是？”
“说她们说，我又不怕。我把你养大就为干活，要不我就不养你了。”
婉玉不说话了，坐在桌子前包书皮，订本子。姚鑫兰坐在炕上叨叨个没完。婉玉想，妈，你怎么变得心眼儿这么多，就怕别人说你对我不好，那你就好点嘛。一切准备好之后，已经不早了，婉玉就洗脸上床。她躺在被窝里，想着下午和几个同学一起红火的情景，兴奋地一时睡不着，但一想到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做饭，就闭上了眼。
在学校里，婉玉和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很快乐。她希望一直呆在学校不要回家。和同学一起学习，一起劳动，多好啊！教室跟前的院子和操场，都是她们和同学利用课余时间收拾好的。上课时，她都很认真地听讲，记住要点，因此做起作业来一点儿也不费劲。班里的许多同学不爱学习，也不肯动脑子，婉玉有些想不通，学生就是来学习的，为什么就不爱学习呢？她也曾劝告一些同学上课好好听讲，作业就不用抄袭。
那些同学说：“本来就没学下什么东西，听也听不懂，还不如抄作业快点。”有一次，她写作业时，桌子跟前围了四五个同学，都用手拽着她的本子。她问：“你们拽本子干嘛？”
一个同学说：“抄你的作业呗。”
“你们自己怎么不写？”
“怕点儿动脑子。”
婉玉说：“抄别人的作业能学会吗？”
“就是因为不会，才抄的。”
“那你们等会儿，我写完作业给你们讲讲。”
“麻烦死了，老师讲得我们耳朵都嗡嗡作响，才不想听呢！”
婉玉无奈，只好任由他们去。在最后一个字落在本子上的那一刹那，本子就被抢跑了。她回头看看云儿，情景和自己差不多，桌子边也围了好几个，也是手拽着本子。婉玉叫云儿快点，云儿说：“你瞧，我连写都写不成，我要是写完了，本子还不得撕成碎片。”
婉玉说：“她们要抄作业，就让抄去吧，反正给她们讲，她们也不听”
云儿听婉玉这么一说，赶紧写上最后一个字。围着的人跑了，跟着抢到作业本的那个同学抄作业去了。他们俩看看沙晓娟和严月梅，还在那闷头写作业呢，婉玉和云儿走过去问：“还没写完呢？”
沙晓娟说：“这道题我做了半天，怎么也做不对。”
婉玉和云儿给她点了一下，沙晓娟说：“哦，明白了，我把俩负号相乘，得负，怪不得怎么也做不对。”
沙晓娟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本子交给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