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从时光里抹去记忆的痕迹，但是，记忆犹如恶魔缠绕着心结很难驱赶，在那漂浮的日子里，就让孤苦的灵魂悄悄地远去......
　　 ——题记。
　　
　　 一、
　　 清河，从狭窄的山谷沟壑里弯弯绕绕、扭着花腰般地涌到宽阔的峡谷沟口，绕过孤单耸立的谷禾山，画着一个优美的半圆弧线，一直流向平稳宽敞的下游河堤。那弯弯的河道好似母亲温柔的怀抱，怀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清河镇，这个古老的小镇，大多数人叫这块宝地“月牙镇”。谷禾山默默地守候在小镇的正南端，鉴证着小镇的繁茂和变迁。小镇人口不多，连接两岸的清河桥不知有多少岁了，围栏已经破烂不堪。河岸西面边半山坡的小镇到桥头有一条拐着90度弯儿的大坡，直插入由西向东的国道上，与桥头会合，坡长约两百多米，落差也有近两百多米，极少数人敢骑着自行车冒着胆子溜下来。桥头上大部分破损的围栏伤口，都是小镇里冒大胆的飞行侠们撞毁的，但那些胆大的勇士飞行侠们，有的是伤痕累累，有的是命归西天。
　　 清河的水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清河镇上的人们。这里的水特别养女人，“月牙镇”出美女，是这一带人们所公认的。何天明是一位老实厚道的汉子，精心地伺候着即将临产的妻子单晓菊。
　　 单晓菊是这个小镇上数得上名的美女，23岁就做了何天明的新娘子。单晓菊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个让她深爱着的男人，爱是心中最完美的神话，她编织着心中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爱情故事。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万花筒，但万花筒是要穿越黑暗的通道才能领略最美的变幻的折射画面。神话与现实有着意想不到的鸿沟，单晓菊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未曾细琢磨的理想生活里，现实生活不是天真的幻想，现实生活复杂、变幻、没有规律、没有标准，有时残酷无情，有时毫无顾忌的意想不到的创伤跌跌而来。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婚后不久单晓菊隐隐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她知道自己该来的“老朋友”没见面，心里就有了预感，不出两个月，她开始孕期反应了，这下婆婆可高兴了，身前身后地把单晓菊照顾得周周道道，真如公主一般。单晓菊虽然是吃什么就吐什么，但心里着实地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别人的妊娠反映大都两个月左右就过去了，而单晓菊这一反应就到了临产期，可把单晓菊折腾得死去活来，没了人样。在她心里起初孕育的新奇、向往和美好都被恶心、呕吐、翻江倒海地反胃一点一点地侵蚀，仅仅剩下的只有快快地把肚子里的小东西生下来，完成一次生命的裂变。
　　
　　 二、
　　 呱呱落地的是一个女孩，丈夫何天明给这小东西起个乳名---巧儿。何天明准备了两个名字，若是男孩就叫：何继冬，若是女孩就叫：何旭梅。巧儿是个女孩自然就叫何旭梅了。巧儿遗传了母亲大部分基因，生下来就是美人的胚子。单晓菊这个第一次为人母的女人，对孩子的到来没有一丝激动的心情和成就感，也许是十月怀胎长期妊娠反应的缘故，已经被折腾的疲惫不堪，更没有想给孩子喂奶的冲动感。她看着哇哇啼哭的婴儿，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丝厌倦感，这种厌倦感莫名其妙地悄悄爬上她的神经。护士提醒她让孩子吮吸乳头，有助于催奶和乳汁的流畅。
　　 最为激动的是孩子的父亲何天明，他把女儿视为珍宝，生下来就盯着孩子的小脸，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何天明就抱起孩子让妻子单晓菊喂奶。单晓菊吃力地不敢正身坐起来，因为生这个小东西的时候，孩子的头出不来，护士就在单晓菊的阴道口剪了一刀，还缝了五针，单晓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一翻身下身撕裂的疼痛，因为宫缩肚子也一阵一阵的痛，两只圆润的乳房一点一点地膨胀着，还火辣辣地发着烧。她接过巧儿，把温润的乳房递到巧儿的嘴边，巧儿扭着小脸，寻找着生命中最熟悉最甘甜的味道，她很快地叼住了妈妈的乳头，本能地吮吸起来。单晓菊没有感觉有奶水的涌动，倒是感觉揪割的疼痛感，这感觉让她心烦意乱。巧儿没有尝到甘甜的奶汁，就越是使劲地吮吸，直到单晓菊疼得无法忍受，她把怀里的小东西推到一边，可孩子的小嘴叼着乳头不撒口，单晓菊不顾一切地抽回乳头，感觉巧儿的小嘴就像刀割一样。单晓菊忍受着疼痛，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实在是不情愿再给小东西喂奶了，她和何天明商量给孩子喂奶粉，可何天明不同意，坚持让单晓菊给孩子喂奶。
　　 第二次丈夫何天明又把孩子抱过来让妻子喂奶。单晓菊又一次忍受着疼痛的折磨，侧身坐起来，撩开衣襟，把乳头递到孩子的嘴边，巧儿舔舔乳头，使劲地吸到嘴里。单晓菊张开嘴啊地叫喊着：疼死了，好象没有奶水，就是疼啊！单晓菊头上冒出了汗珠，乳房有一点点发涨，没有感觉到有奶水的涌出。巧儿由于没有吮吸到乳汁，就更加拼命地吮吸着。单晓菊再一次无法忍受了，用力地抽出乳头，巧儿哇哇地大哭起来。何天明劝妻子再忍耐一天，等奶水下来就不疼了。单晓菊死心塌地地不愿意再喂奶了，而巧儿好象一下子记恨起母亲来。第三天单晓菊的两个乳房胀痛难忍，巧儿一哭，奶水就顺着衣襟向外流，单晓菊只好用毛巾敷上，何天明把巧儿递给妻子，单晓菊把滴着乳汁的圆润乳房递到巧儿嘴边时，这小东西闭着嘴巴，就是不张嘴吮吸乳头。单晓菊和丈夫着急也没办法，巧儿就是不张嘴吃，把护士叫来都没办法。护士说：没见过这样的婴儿，饿了还不吃奶的。无奈何天明只好买来奶粉给巧儿喂，巧儿吮吸着香甜的奶瓶，这使得何天明大惑不解。
　　 单晓菊两只乳房越涨越痛，巧儿就是不领母亲的这份情。单晓菊打心眼里开始讨厌巧儿了，起初的那份厌倦感更加地浓烈起来。乳房里的奶汁结了硬块，钻心的疼痛困扰着单晓菊不敢触碰，痛得自己直掉眼泪，求护士给她打回奶针，护士鼓励她再给婴儿喂奶，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单晓菊没招了，只好在护士的帮助下再次给小东西喂奶。巧儿在妈妈的怀里就是不张嘴，乳头根本就塞不进嘴里。护士无奈地摇摇头，单晓菊也就失去了哺乳巧儿的机会，奶水憋涨在乳房里发烧红肿，单晓菊忍无可忍，便嚷求着护士给她打回奶针。
　　
　　 三、
　　 打了回奶针的单晓菊一个星期以后就没有了奶水。何天明不再指望妻子为女儿再做什么了，一个正常生育的女人竟然不愿意喂养自己的孩子，在何天明的心里埋下了隐痛，妻子还在月子里，他只有自己憋在心里。何天明没白没黑地照顾着母女俩个人，到了满月的那天，何天明请的假休完，到了收假的时候了，老婆孩子交给了老妈。单晓菊也能做一些家务了，何天明下班就往家里赶，巧儿揪着他的心呢，一天不见就会让何天明失魂落魄。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何天明最赞同这个说法了。自从有了巧儿的陪伴，何天明只顾着孩子的吃喝拉撒睡，还要洗涮个不停，每天进家门就手脚不停地忙活着，顾不得单晓菊而把她冷落在一边。单晓菊的脾气越来越大，稍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夫妻两个人天天就是打嘴仗，单晓菊感觉一个月子熬出来快要神经病了，晚上失眠，白天昏昏沉沉，渐渐地食欲也大大下降，本来怀孕时就没吃进肚子多少东西，想着生了孩子再补，但在月子里还是没有胃口，没胖多少的身体又恢复了往日苗条的身段，这给单晓菊极大的安慰。单晓菊只管把孩子撒手交给老公和婆婆照看，她自己自由自在地玩起了清闲。
　　 单晓菊把孩子全抛给了何天明，何天明也是一肚子的怨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呢，又不能和妻子大动干戈。有母亲帮助自己，何天明才感觉有个喘气的机会。老人家的身体也是好一天差一天的，何天明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每每看到女儿乖巧的小模样，就会抹去他一身的疲惫。
　　 巧儿发出的第一个音是“爸”字，这使得何天明幸福得嘴都合不上了。巧儿的笑脸只有何天明出现的时候才绽露出来，父女俩的默契就像是前世约定的，而巧儿从来没有给单晓菊一个笑脸。这个小东西自从住在母亲的身体里到出生就一直在折磨她，单晓菊感觉巧儿这丫头就是她前世的冤家，今世的仇人。巧儿一张嘴叫“爸爸、爸爸”，单晓菊就头疼，越是叫的欢实单晓菊就越是心烦。她经常没好气地指桑骂槐，惹得何天明说妻子没名堂，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没事瞎找茬儿，跟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两口子为了孩子三天一小吵，四天一大闹，何天明手忙心累地度日如年，还得不到妻子的理解，心里越来越对妻子不满意，好心相劝吧，妻子一点也不理解他，说她已经完成任务了，孩子生下来就是何家人的事。何天明听了这话感觉妻子的神经有毛病，怎么生了孩子的女人会变成这样子呢？别人家的女人也是这样吗？何天明一时还找不到合理的答案。说的也是啊，这单晓菊怀孕九个月也真是不容易了，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经过的，难道妻子和女儿就是前世的冤家吗？何天明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只有默默地在两个女人中间调解气氛，拉关系。
　　
　　 四、
　　 单晓菊的产假很快结束了。单晓菊巴不得尽快地去单位上班，她已经容忍不了在家里的气氛和那腥呼呼的奶粉味道。单晓菊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出门前还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地看了一阵，才走出家门。单晓菊的家住在小镇的河东面，单位在河西面的大坡上，坡上是镇政府办公中心。所以上班要经过那座清河桥，近三个月没有走这么长的路了，过了清河桥就爬坡，单晓菊气喘吁吁地爬到小镇的坡顶，站在陡峭崖壁的石墩旁，观赏着月牙镇清秀的风景。由于产后刚刚恢复身体，这一段的坡路，使得单晓菊浑身冒出虚汗，站在高处感受着山区清风吹拂，反倒感觉像是久违了的老朋友，清新的空气带来山乡的清爽，单晓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把身体内储存的腥气全部置换出去。单晓菊感觉自己像是逃出了牢笼的兔子（她属兔的），自由地享受阳光和草儿的清香。
　　 正享受着晨风清爽甜润的味道时，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小菊，是你吗？小菊回头一看，是同事杜云成。单晓菊笑着说：哎呀！云成是你呀，老熟人了，才几天没见就认不出人了？杜云成用惊喜的眼光看着单晓菊，这让单晓菊有点不自在，就说：几日没见怎么眼神也不对劲了，看人都直勾勾的，是晚上没做好梦吧？单晓菊平日里和同事说话就是很随意，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只图快嘴巴过瘾，空心竹子一样的性格，同事们也都知道她粗咧咧的个性。杜云成温和地说：小菊，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看样子月子里保养得还不错，人更漂亮了，身材一点也没变，比以前更妩媚了，熟话说：美在少妇。这女人生过孩子才是最完美的，看你现在的气质就是杨玉环站在你身边都会失色的。哈哈，你真会说话呀！单晓菊被杜云成夸奖得脸上泛起了红晕，更加地妩媚动人。杜云成紧追不放地继续说：你刚才那副深情凝重的表情真的很优美，江山美人，就是一副山水人物画，给人一个无限欣赏的意境，真的好美啊！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但还是不由得叫了你。单晓菊的心沸腾起来，自己在家里郁闷了很久，没有人注意自己的形象和心情，屋里的空气还弥漫着火药的烟雾，还是外面的世界精彩啊。单晓菊在杜云成面前又恢复了骄傲的白雪公主的身份，她又被杜云成扇忽的飘飘欲坠。
　　 单晓菊激动过后还是恢复了平静的心情说：快别说好听的了，走，上班去。杜云成说：怎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啊？把孩子带到半岁再上班，咱们这单位的工作量你是知道的，你的事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单晓菊感激地说：谢谢你了！我休假时你受累了，现在孩子有婆婆在家里照看，我很想出来转转，在家里都闷三个月了，你都不知道，女人坐月子的滋味真是受罪呀！杜云成羡慕地笑着说：哼！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单晓菊看看杜云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杜云成伸伸舌头，说：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觉得坐月子不是什么好羡慕的事情。生个孩子可不是你们男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杜云成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我们男人要是能生孩子，还轮得上你们女人啊？那我早就自己生孩子了。单晓菊看着杜云成觉得奇怪，他怎么会这样说话呢？看他傲气十足的样子，单晓菊说：你还以为你们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一激动，种下种子，我们女人就要替你们怀孩子受罪。有一次就够够的了，打死我也不会再遭二茬罪了。杜云成温和地说：是呀，小菊，你受罪了！可惜的是你没有给我生个孩子。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啊！单晓菊歪着嘴说：把你想得美的，我凭什么给你生孩子呀？你快找一个心上人吧，都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人逛什么呀？杜云成憨皮赖脸地说：我没一个人逛呀，我现在不是和美女在一起吗？有美女在身边，我还在乎要不要什么孩子？单晓菊摇摇头说：你这个大赖皮！快别贫嘴了，走，上班去。两个人肩并肩地去了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