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阴阳兆(小小说两则)
【阴阳兆】
玉贵嫂子哭成泪人儿,人晕过去了好几次,不省人事,玉贵嫂子的人中都被掐成了稀巴烂。
玉贵是去年突然死的,死的时候刚刚圆了四十,儿子又在广州打工,连守灵的人都没有。玉贵嫂子恍然若失,过了头七人就仿佛老了几十年。
第二年清明,春暖花开,玉贵嫂子总算是活了过来。活过来的玉贵嫂子和本家兄弟一起为玉贵新坟添土。玉贵这一生没享过多少福,儿子在给广州一家老板开车,每年回来一次,匆匆忙忙的,玉贵也没坐过儿子的车。
想坐儿子的车是玉贵活着的想法。
活着没坐过车,玉贵嫂在清明那天特意给玉贵糊了一辆纸车,算是圆了玉贵的梦想,
清明那天烧完纸,玉贵嫂子恍恍惚惚,哭了一天觉得有些累,就眯着眼睡在炕上。
一会的功夫,玉贵穿着崭新的衣服走进屋子里,给玉贵嫂擦干了眼泪,说他在阴间给阎王喂牛,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就是住宿的地方离喂牛的养殖场隔得老远,幸亏玉贵嫂给他买了一辆车。车倒是有了,就差一个司机。玉贵问玉贵嫂,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回来的话就给他开车去。玉贵嫂子说,儿子在广州开车,年底才回来。玉贵显得很丧气。
临走的时候,玉贵给玉贵嫂说,要不他打个电话让儿子早点回来给他开车去。
没等玉贵嫂说什么,玉贵就化成一股青烟不见了。
玉贵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冷汗,觉得这梦真奇怪。
清明过后的第三天,有人打来长途电话给玉贵嫂,说她的儿子发生车祸,情况十分严重,叫玉贵嫂赶紧去广州。
玉贵嫂赶到儿子跟前的时候,儿子只剩下一口气了,断断续续的只说了一句,妈,爹叫我咧,让我给他开车去。
【纸钱】
玉贵嫂儿子就这么蹊跷的死去,玉贵嫂原本只剩下半个天也完全塌陷了。
玉贵嫂哭完了身子里所有的泪,没过一年两鬓就有了白发。
每到玉贵和儿子的忌日,玉贵嫂都买来大量的纸钱烧给玉贵和他的儿子。有人说,买来的阴币烧给亡灵,亡灵不得己,阴间也有阴间的规矩,阴间也有验钞机,说只有用白纸亲自印的阴币亡灵才会得己。
玉贵嫂每次都给玉贵和儿子印二十张白纸的阴币,阴币有一百元的和五十元的,最小面值的是五元。玉贵嫂一边烧一边念叨,说大面值的买些大件,小面值的算是零找钱,方便使用。
玉贵嫂每天都梦见玉贵和儿子,儿子开着车,副驾驶室里坐着玉贵,爷儿俩高高兴兴地。
一天夜里,玉贵给玉贵嫂托梦,说烧给他的纸钱一分都没拿到,全叫一个名叫天福的野鬼拿去了,他现在用的都是儿子的钱。阎王规定,只有原配的夫妻给烧的纸钱对方才能使用上,玉贵嫂是不是没结婚就破了身子。
玉贵嫂没过多久也死了,死的时候怀里抱着一瓶敌敌畏,人们发觉她的时候,她坚硬的身子趴在天福的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