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鞋厂的那些事

第二十九节 再进鞋厂

　　鞋厂整顿后，再次开工， 给了丑女一份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工资也很少，一天就几块钱。死工资，混一天挣一天的钱，一帮年轻人，就在这里用青春的黄金时间，换取一点点微薄的报酬，谁也不谈梦想，不谈前途。谈的最多的是哪个谁长的漂亮，谁长的帅，谁的衣服漂亮，谁又和谁传书了。那家的女人出轨了，也是大家最乐于谈的话题。男欢女爱这个永恒的话题，在少男少女们之间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上班的第一天，就收获了一个桃色新闻，接待她的管理是个四十岁的成熟男人，脾气看起来有些暴躁，这个桃色新闻就是关于他的。据说他和几个在厂里上班的女人都不错。尤其一个相好的，就是车间副主任，一个微黑很有魅力的女人。还有一个胖胖的女人，据说和他好几年了，那个女的小女儿就是他的。不过这只是一些绯闻，具体怎样无可考证。工作简单，一看就会，随手就来，也不是太累，就是有点脏。这一次在一起上班的年龄都比较小，小的十六岁，丑女大点十八。由于年龄偏小，都没有什么心计，说话也直爽，不会说三道四，暗箭伤人。当骄阳西斜的时候，丑女踩着太阳的余威又去她的小天地，打理那些庄稼，没有工作的时间里，丑女基本学会了简单的农活，去地里干活是她的乐趣，和那些农作物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那些默默生成的生命，给了她向上的动力，它们不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开花结果，直到果实累累，完成它们一生的使命，不管土壤多么贫瘠，水分多么稀少，它们都毫无怨言的努力的生长，不管高大亦或弱小，都不会放弃，每一个日出日落，都可以看到它们努力向上的身影。

第三十节 三六九等

上班没有多久，丑女发现一个现象，这儿工作是一个流水线，有清闲点的有干净点的，她发现那些清闲和干净点的工作，大部分都被一些美女占据了，不尽感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平的，连这个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小小工厂，工作还被划分了三六九等，这样的划分带来的也是地位的三六九等，久而久之，也就潜意识的形成了，工作职位的歧视，占据工作职位不好的，当然也就被人理所应当的歧视，这种现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起初的和谐慢慢的消失，代之的是等派之间的距离拉长，女孩子之间这种现象是暗藏着的，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无人说破。而男孩子之间的这种等派的差别，就突出在语言行为上了。有一个叫小老三的男孩，人黑瘦单薄，说话略微有些口吃，进厂就给安排打杂的，打杂的看似简单，当中猫腻大了，打杂也分高低，有些人在这儿打杂，那是混差，就是混天领工资的，光说漂亮话，不干实事，这些人一般都和厂里领导是直系亲属或者有亲密关系的。而小老三这种打杂的，就属于最低级的苦役了，被人呼来唤去，一天的手忙脚乱的，还不见得不被管事的责骂。管事的责骂还是其次，挣人钱，就得听人差遣。更让人看不惯的就是，被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像使唤奴役似的使唤。丑女那次就亲眼看到，一个男孩子，故意使坏，在小老三路过的时候，绊了他一脚，然后，又装腔作势的说人家不长眼，末了还往人屁股上又补踹了一脚，然后还得意洋洋的大笑，真让人看了倒胃口，十足的小人得势。

第三十一节 不甘人后

在他们这条线上，丑女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每天和那些盘子打交道，这里的盘子，不是我们吃饭用的盘子，而是特制的一种用来放料子的盘子，一个一米长大概三四十厘米宽的三合板，板子的两头和一边用长形小木条顶上五六块布，这就叫盘子。丑女就是把那些闲盘子摞起来，等机子里出来的条啊，片啊的，被别人放盘子一层，丑女就盖一层布，一个盘子完了，放在一边，下一个，如此循环，这种活夏天还好，冬天那些盘子布用久了很脏，很粗糙的，丑女的指头经常会因掀那些布，磨得崩很多口子。起初到那里上班的时候车间主任管的很严，每个人只能干自己分配的工作，不许干别人的。年轻人本来好动，也处于好奇，经常会偷偷的换着干，被车间主任发现，会大发雷霆的。所以，换着干的事很少。丑女不然，她明白自己的活最脏，有机会她就会和人换着做，虽然因这个挨了车间主任几次训斥，丑女还是学会了上线的工作。她的上线是用两个三十厘米长的竹棍，把机器出出来的东西，挑到盘子上，这个工作要点技术性，挑不好就会粘在一起的，主任怕瞎原料，所以不让别人学，只让一个看上去灵活一点的女孩学了。虽然没有让丑女学，丑女却认为她会的，自己也可以做到。其实，在后来看来，那并不是一个有什么技巧的活，只要掌握好巧劲，谁也可以做到，事实上，事实也证明了了丑女的想法。只是主任管的紧，其他的人都没有敢学。正好有一天，那个挑条的女孩生病了，不能来上班，车间主任一下傻眼了，她不来，这活怎么做下去啊，这个环节不像丑女的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干的。这时候，丑女自告奋勇的说：“我可以做的。”车间主任怀疑的看着她说：“你会？她才刚学出来，你瞎的东西扣你的钱啊？”丑女说：“我学会了，不会瞎东西的，不信你可以看看。”开工了，丑女做的一点也不比那个女孩差，车间主任无话可说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表扬丑女，只是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时候学会的，瞎了多少原料啊！”然后，就走开了。虽然没有得到认可，不过以后再看到丑女在那儿挑条子的时候，车间主任不再像以前那样严厉的训斥她，而是装作没有看到走开了。

第三十二节 满面羞红

女孩子大了都爱美了，丑女也不例外，前些时日赶集，买了一件粉红色的毛衣，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时下特别流行的学生头，今天以新的形象出现在厂里。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也不假，还有人是衣服马是鞍。进厂门的时候和小时候的同学走了一个照面，同学的眼光一愣，随后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孩盯着看，丑女一下子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忙加快几步进屋。丑女是一个特早熟的女孩，这个男孩是丑女小时候偶像，因为他会画骏马图，学习很好。今天被他一看当然无法自持了。这个男孩最近是厂子里的新闻人物，一些他的桃色新闻，在厂子里传的漫天的飞。丑女听人讲，他在和他定亲了的女孩，闹分手呢。原因是另一个女孩追她，他自己说他更喜欢追他的那个女孩，这无疑被封建顽固的老人定位大逆不道的。大人们极力的维护已定的亲事。这件事情疯传了没有多久，就看到那个女孩经常来厂里找那个同学。双方老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仓促为同学举办婚礼，使他们没有想到的，这个男同学竟然在结婚的前一天，和那个女孩私奔了。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一下子成了轰动全村的新闻。褒贬之议很多，赞成羡慕的多于斥骂的。后来听人说他们在外开了一个门市发了，有房有车。看来这人还是不能太保守，幸福不会自来，还要自己去争取的。


第三十三节 对象被炒

经人介绍，丑女认识了邻村的一个个子不高，腼腆内向的男孩，男孩以前认识丑女的哥哥，和丑女在一个厂子上班，对丑女印象还可以。男孩家人和丑女家人思想都很封建，所以他们接触的机会不多，见了一次面，就定了亲，定亲以后也很少的来往，男孩很喜欢看书，一次上班的时间看书，忘记做事，原料通过下水道流到了厂子外边，私人的工厂，处事不讲情面的，直接开除了他。丑女认为这种事情罚点钱就可以的了。那天早晨，丑女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刚上班没有多久，厂长来了，说让大家停下手头活开会，厂长就在丑女旁边的位置开始讲话，先讲了厂子最近生产进度，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的时候，说这次开会主要目的是通知大家，某某被开除了，因为上班时间注意力不集中，造成厂子里经济损失，希望大家以此为鉴，然后会议就结束了。丑女有些茫然，感觉厂长是不是和对象家有过结呢？为啥当着那么多工人的面，还跑到她跟前宣布对象被开除了，难道他有意识的拆散别人吗？不可思议，还是向丑女示威，显摆他们的高贵呢？这一天，丑女精神恍惚，脑子里不停的想，究竟为什么呢？傍晚下班的时候，丑女做了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自己要去对象家看看，安慰一下他，想他被开除了，一定心情沮丧的。这是丑女第一次主动登门。对象的母亲看到丑女不是很热情，她不喜欢丑女，嫌她长的丑的，这个丑女是感觉出来的。对象在东屋，进去两个人都不太爱说话，僵持了几分钟后，丑女打破沉默，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让他振作起来，这种事情是谁也不愿意发生的。告别出来，丑女心情郁闷，心头竟然冒出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第三十四节 得罪了人


　　干的久了，这条线上的活，丑女都能做了。这天，切条的那个女孩没有来，丑女过去顶替她的位置，没有多久，切条的烙铁坏了。只好暂时停下机子，丑女去找修理工，修理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其实，人家也不算老，只是看起来很老而已。到了那里，看到他们在下棋，丑女就说：“师傅有时间吗？烙铁坏了，等着用呢？”那个修理工头也没有抬的说：“那边还有，放那儿重新那一个吧。”丑女拿一个回去，不能用还是坏的，就又找过去，几次三番，丑女急了，把烙铁摔在他们面前嚷道：“都说了，等着干活呢？换了一个不能用，还换还是不能用，那些新的都让切割上用了，都欺负我们出型上的。”那个修理工这时才和其他人说：“散了吧，不玩了改天再玩。”然后歪着头带着嘲笑说：“就是这样啊，咋啦？谁让你们出型上的都长得丑呢？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还想用好东西啊？你看看人家切割上都是什么人，家里有钱的有钱，美女的美女的。你还年轻别不识趣，图你啥耍横？你长得好，还是你家有钱？”丑女一下子噎住了，狠狠白了他一眼，“蹬蹬蹬”的走了。回去坐在那儿生闷气，下线一直催没有东西了，她能怎么办，捂住耳朵装聋子吧。这次到快，一会那个修理工拿了一个烙铁过来，狠狠的摔在丑女面前说：“年轻人，醒醒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丑女捡起烙铁，欲哭无泪，那个烙铁没有接好火，半天一直冒火星，丑女虽然很害怕，但是她没有再去找那个修理工，她不想看到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也没有去找车间主任和厂长，她知道这种小人得罪不起，以后要绕着走了。

第三十五节 后悔罢工

烙铁事件以后，丑女做事谨慎起来，她知道这个地方，还有很多类似那个修理工的人，她不想给自己四面树敌，挣几块的，没必要生那个闷气。可是，这一次丑女又做了一件傻事，这件事比烙铁事件更让丑女后悔莫及的。他们这条线是第一道工序，所以每天早晨要比下线早来半个小时，比车间早来一个小时，而每天下班都是和车间一起下班的，而且在整个流水线上，数他们这儿累，也数他们这儿挣得钱少。时间久了，难免要衍生一些不良情绪。后来，线上有几个人罢工，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也商量着，咱们也罢工吧，咱们挣这么少，要不让咱们还像以前那样，早下一个小时班也行。丑女知道自己家没有什么势力，罢工，搞不好会丢了工作的。不是很赞同，后来他们几个商量一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百密一疏，他们忘了一个最关键的人，就是刚来的一个小女孩，是车间主任的侄女。谁都不用大脑想下，人家能不和人家叔叔一个心啊？工没有罢成，就被上边知道了。车间主任当然要杀鸡给猴看了。拿谁开刀呢？不用问当然是丑女，一，丑女在这线岁数最大，二，丑女没有什么背景。厂里召开了一次会议，把大家叫在一起，批判罢工的事。丑女被叫了出来，丑女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就主动承认了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了，被当场羞辱一番，事情才算过去了。


第三十六节 萌生暗恋

总是有人在不经意间走进内心，无法逃脱，经受一场烈火的煎熬。日子如流沙，悄悄的流逝，某一日丑女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没有风花，没有雪月，没有任何浪漫的表白。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却是那么刻骨那么铭心。爱就爱了，就好像人要长大，要衰老一样，是人生必须经历的，无法逃，无处可逃。一场灾难，一场心的浩劫。道德理智和人性的较量，受伤的只能是那颗历经磨难的千疮百孔的心。肇事者却是一个好不知内情的男孩，一米七八的个子，小眯缝眼，皮肤微白，说话语气很快，为人处事很豪爽。和丑女在一个流水线上。就这么朝夕相处，这么日夜煎熬。一点点一滴滴的融入生命，融入满是伤痕的内心，成为幸福而痛苦的回忆。“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唱着《盛夏的果实》走过蝉鸣喧嚣的夏天。然后唱着《大约在冬季》，离开雪花飞舞的冬天。当春暖花开，柳树发芽，却是一曲《我曾用心爱着你》。当《粉红色的回忆》再次唱起的时候，却穿上了别人的嫁衣。生活就是这样无奈，而有真实的经历着，承受着，快乐着，痛苦着，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