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牛强之死
　　 春节刚过，村子里面就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那便是牛强死了。牛强是醉酒死的。死在村子最偏僻的茅草小路上。那条路，那个地方已经死过很多人了。
　　 据说牛强死状极其恐怖。血瞳外凸，满嘴污血。对于这样的事，像我这样年龄的孩子是不敢亲眼目睹的。敢去看个究竟的除了大人们，还有‘牛大胆’。‘牛大胆’真名叫牛二娃。后来他说：“我还摸过牛强的脸。”这点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因为好像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他不敢做的事。摸一下死人的脸他的确是敢的。
　　 正月初二晚上，北方凛冽。这个晚上，小伙伴们出奇的没有互相串门游玩，没有捉迷藏，没有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都早早地睡了。尤其是牛二娃，平时最喜欢摸到旧屋里去装鬼吓人的他，这天晚上也是早早地睡了。一起早早睡了的还有牛强的老婆——方巧。睡在她枕头边的不是牛强，是村尾的“一只眼”张狗子。他们这样睡了两年了呢。他们就这样睡了两年，牛强却没有发现，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因为牛强常常睡在马路上，清晨才摇摇晃晃地回家。
　　 咚咚咚……咚咚咚咚……牛强老婆与张狗子亲热得起劲，门突然被敲响，牛强老婆僵直了一下，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张狗子，迅速地穿上睡衣翻身下床。张狗子也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抓起衣物，朝后门快速准确地摸去。牛强老婆这才开了灯，装作睡意朦胧地问：“是哪个？”“嫂子，快开门，大哥出事了！”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焦急的声音。听出是牛强弟弟牛才，这才懒懒地问：“是不是又像死猪一样睡在马路上了？要是这样就让他睡吧，我管不了。”说完觉得不够解气又说：“天天喝喝喝，喝死了才好，这个家没他才好呢！”听到嫂子的抱怨，牛才颤抖地说：“大哥不是睡在马路上，是死在茅草小路口。”“什么？你再说一遍！”屋内牛强老婆似是不信，要牛才再说一遍。牛才无奈又重说了一遍。门缓缓开了，一个身材苗条，极其风骚的中年妇女立在门口。牛才吞了口口水，这才急急地说：“快去看看去！”牛强老婆转身回到屋里，穿好衣服，带了手电筒。跟着牛才朝茅草小路口去了。
　　 “牛晓，快起来。”睡梦中的我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我不耐烦地说：“牛二娃，你烦死人了。我不陪你玩，我要睡觉。”“别睡呀，牛刚他爸死了！快起来看看去。”窗户外面传来牛二娃的声音。听到说死人，我便吓得发抖地说：“你去找牛俊吧，我可不像你哪都敢去。”“切，胆小鬼！”听着牛二娃骂骂咧咧的走远了，我却睡不着了。把头捂进被子里，强迫自己赶紧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牛强平时醉醺醺的样子，十分恐怖。
　　 第二天一大早，嘈杂的人声，吵醒了沉沉昏睡的我。牛大胆带着四五个小伙伴钻进我的房间，吵着喊我起床，无奈这才慢慢吞吞地起来，这才发现外面的风哧啦啦地刮着，吹得人脸上生疼。人们口中冒着白气，双手不停的搓着，以求能减少一些寒冷。这一天似乎比往年的这一天还要冷。
　　 牛强家里早已是人头济济，屋里屋外都升起了炉火。炉火旁边聚着一群老人，正在商量着各项事宜。村长牛霁早早的来了，正在安排人们干活。被分配了任务的中年男女们各自忙了开来。好不热闹！这天，小伙伴们吃得可多了，因为饭菜比平时家里的多了几份，还有肉呢！
　　 二、出葬
　　 出葬那天，发生一件意外的事情。绑在牛强棺材头上的那只大公鸡死了。做法事的法师说：“牛强煞气太重，如果不好好超度的话，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而下了十八层地狱，他的怨气会更重，后果不敢想象。”听法师这么说，父亲便把我喝回家了。后来牛二娃说：“那天，法师那样说了，牛强老婆不但不理会，还说法师想糊弄她的钱才这么说的。”法师无奈只得随了她。只做了一天的超度，简单的做了封印就收了场。可是谁也没想到，法师说的竟然是真的。
　　 可能是在出葬那天，负责抬棺材的牛喜在经过旧屋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棺材着地了。牛强的阴魂趁机逃到旧屋里去了……
　　 阳春三月，春意绿上了枝头。这天天空非常阴郁，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停在旧屋屋顶的狮头上。悲悲戚戚地叫着，久久不肯离去。那叫声叫得人们心里烦闷，心里发慌。村长召集村民说：“看来牛强的怨念还没有消除，而且逐渐旺盛。如今之计只有再请法师为牛强做一场法事，或许可以消除牛强强留在尘世间的怨气。”
　　 法师来了。带来了他做法事的所有道具。他知道，当初牛强的怨念就很强烈，他勉强可以镇压。但是牛强老婆拒绝了，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封印时机。或许这次他不该来，但是他还是来了。也许是出于法师的职业操守，也许是出于内心追求。要知道能够有一次新的突破，那将使他的名声更加响亮，也将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财源。所以明知道没有把握，他还是来了。
　　 “啊，不好了。做法事的杨法师死了，死在旧屋里了。是被牛强杀死的。”牛二娃在全村奔走相告。所有人都慌了。一个个面无血色，惶惶不安，唯恐大难降临。一时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座原本喧闹的村子，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其实最害怕的要数牛强老婆方巧了。牛强下葬以后，她就明目张胆的住到张狗子家里去了。现在每天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夜里噩梦连连，吓得半死，尖叫连连。短短个把月，硬是瘦了半圈。但是依旧风骚迷人。
　　 就在人们精神极度紧张，临近崩溃的时候张狗子死了。死在旧屋的木桌下面。是牛才发现的。村里顿时炸开了锅，气愤的人们纷纷骂道：“这就是报应，都是这“一只眼”害的，他以为牛强什么都不知道，其实牛强什么都知道，这下好了，索了他的命去了。”
　　 张狗子的丧事，被草草的处理了。村里难得的安稳好几天。
　　 三、酒祭
　　 这天叔父到家里来，和父亲说了很多话。临走时让父亲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我们去县里姥姥家暂避。就在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牛才来了。哭丧着脸说：“方巧疯了！据说她是看到了牛强的阴魂，血淋淋的人头在屋里飘来飘去，她还看见了一只黑猫，一只眼中泛着恶毒的瘦猫。”“怎么会这样？”父亲吃惊地问。“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叫牛五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疯了。神志不清，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是这几句话。”看着牛才惨白的脸，父亲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许久才问牛才：“村长知道了么？”“嗯！”我找过村长了。“怎么说？”父亲问。摇了摇头，牛才缓缓地说：“村长也没有法子了。”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牛才又说：“或许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什么法子？”父亲听说牛才有法子，有些激动地问。“酒祭！”牛才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这两个字。我纳闷地看着牛才，却不知道酒祭是什么意思。父亲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疑惑地问：“酒祭？”“是！酒祭就是全村人，每家出伍百块钱，去买刚从酿酒房出炉还没有勾兑过的新鲜高度酒来浇洒在旧屋上。而且全村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须参加。每个人都要带一只桶，桶里都要装有酒才行。最后再由法师念读祭语，进行火烧之后再把阴魂用陶罐封印起来。”父亲听牛才这么说，回头让母亲拿了伍佰块钱给牛才，并叮嘱牛才去买镇头老屋基老王家酿的苞谷酒。牛才拿了钱走了，我好奇地想要留下来看看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当然，我也必须留下来。因为酒祭，是全村人都要参加的！
　　 四、弹指间，旧屋灰飞烟灭
　　 酒是纯正的苞谷酒，没有一丝丝的勾兑。这正是镇头老屋基老王家的招牌酒。一万斤白酒。是全村人出钱买的。而这一万斤白酒是要拿来浇在旧屋上祭牛强的，因为牛强生前嗜酒。
　　 酒祭牛强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五。据法师说，这天适宜动土，灶火，祭祀。所以就定在了这天。
　　 四月初五并不是风和日丽，相反天气还有些阴沉，偶尔还飘洒着淫雨。酒能充分燃烧么？近午，随着法师的一阵阵捣弄，一声喝令：“洒！”全村村民手中装了酒的木桶一齐抛向旧屋。这场景竟然像极了宇宙星体系。“烧！”法师再度喝令。早已浇洒了汽油的火把，齐齐飞向旧屋。“轰！”旧屋就在“轰隆”的声音中，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一团团黑色熏臭的气焰，飘向天空，飘向远方，消失不见。顷刻间，旧屋没了。
　　 事情似乎是平静了。但是谁都不会想到，一向低调的牛才要建房子了。建房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把房子建在旧屋的废墟上，那就另当别论了。旧屋原本是村民们用来祭祀的屋子。因时代变迁，各家都有自己的祭祀堂，久之也便废弃了。尤其在经过酒祭以后，全村人们都把那里视作不详之地，平日里走路都要绕得远远的。牛才要在旧屋废墟上建房子，并没有谁出来反对。都当笑话的看着他开工。
　　 就在人们准备吃牛才家即将搬家的酒宴的时候，县公安局出现在村里，村长被带走了。一同被带走的还有风骚的疯女人——方巧。还有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人——牛才。大家很是不解，公安局的人带走村长，也许是有工作交代，带走方巧，也许是看她可怜无所依靠，所以把她送到疯人院，会比她现在好很多。但是带走牛才就实在令人们费解了。
　　 事情终究是要告一段落的。春节的时候，村委书记牛龙召开村民大会。在会上，牛龙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主席台上并叫了牛辉和牛杰分发下去。文件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以后大家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奇异的怪事，竟然是牛才自导自演的。配合他演戏的还有村长牛霁。
　　 原来正月初二那天晚上，牛才煮了狗肉叫牛强去吃，然后在牛强酒里加入了大量化学专用酒精。导致牛强严重酒精中毒致死。而牛才这样做的目的竟然是垂涎牛强老婆——方巧。牛才知道，牛强死于醉酒，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因为牛强本来就嗜酒如命。就在牛强死的第二天晚上，牛才就欲染指方巧。无奈人多事多，只得作罢。原以为只要牛强死了，她方巧不过是囊中之物，什么时候都可取。可是他愣是没想到，方巧这样一个风骚女人竟然在牛强下葬以后就跑到“一只眼”张狗子家里去了。于是，便起了杀意。
　　 就在他一愁莫展，十分苦恼的时候，路过旧屋，他惊呆了！因为他竟然见到村长和方巧在旧屋里面媾合。这下由惊变喜了。“真是天大的惊喜啊！”牛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旧屋这块地几年前就想要得到，无奈村长就是不答应。这下好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他牛才找到好机会了。就这样，村长牛霁在牛才的要挟下成了酒祭的帮凶。
　　 抓住这么好的机会，牛才一鼓作气，编制了牛强怨气逃到旧屋的谎言，当牛才用钱买通做法事的杨箕假死以后，在村长的帮助下，大家都信以为真的以为是牛强的怨念杀了人。然后，牛才寻了机会把张狗子骗到家里喝酒。趁张狗子酒醉迷糊的时候，进行了残忍的杀害。之后把张狗子弄到旧屋里去，再散布谣言，说牛强复活，怨气杀人的无稽谎言。再威胁村长帮忙圆谎。一切的一切，都在牛才的精心策划下顺利进行着。至于方巧为什么会疯掉，那是牛才为了掩人耳目，逼迫方巧在别人面前装疯，而到了晚上他便与她翻云覆雨，尽情释放着他的兽性。方巧受之不过，在牛才忙于新房装修的时候，趁机找到张狗子弟弟张毛毛那里，告诉张毛毛这一切之后。张毛毛去县公安局报了案。县公安局接到报案，立即立案侦查，在取得足够的证据之后，正式对牛才实施抓捕。
　　 在法律面前，牛才低下了头颅。对一切事实供认不讳。目前县公安局已经移交市法院。市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和强奸罪以及诈骗罪等数罪对牛才提起公诉。最终在充分的证据下，市法院决定对牛才实行死刑，立即执行。而村长牛霁，法师杨箕也是锒铛入狱。相信狱中的生活，定然会让他们洗心革面的。至于方巧，一直都是受害者，对于她的风骚，多情。则留给道德去评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