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3

大家把割好的谷子堆在一起，由会绑的社员捆成捆，然后头朝上，脚朝下就地堆成一排。收工的时候，社员们会自觉的把捆好的谷子背回场里。男人们最少背七捆，女人们可以随便，多少不限。婉玉给自己绑了三捆就跟着大伙背着谷子下山。她和几个年轻人一路小跑着，牛大妈说：“女子，你们背背子下山最好别跑，小心把腿蹾了。”
婉玉说：“没事的，大妈。”
牛大妈说：“现在是没事儿，将来老了腿就疼了，到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了大妈的话，婉玉放慢了脚步。说来也怪，刚才跑着下山，两腿有些发软，脚步放慢了就感觉不出来了。
她们来到场里，把背上的谷子卸下来，旁边的人就用叉子把卸下的谷子捆叉上堆去，由上面的社员一捆一捆放好。他们把谷杆朝外，谷穗朝里堆成像蘑菇似的圆房子，顶上再盖上旧谷杆就不怕雨了。婉玉站在谷堆旁看着社员们在圆圆的谷堆上忙碌的身影，想起曾经读过的一首诗：“稻谷堆得圆又圆，社员堆稻上了天。撕片白云揩揩汗，凑上太阳吸锅烟。”不禁感叹着：多美的场景啊！中学时，她就曾被这首诗中描绘的丰收场景所陶醉，今天，更感受到了那种醉人的丰收喜悦。
远处的谷子背不回来，因为路太远，即使在收工时每人背一背也只能捎一点点而已，而且费时又费力。队长就安排社员在山顶平出一个谷场。谷子收的差不多了，就让社员们把谷子背进场里开始打场。社员们把谷子在场里铺开，然后排成两排，有节奏的用镰镓打，场里发出“啪啪”的打场声。看着镰镓上下翻飞，婉玉心痒了，也想试试，她夺过二阳手中的镰镓说：“二阳，让我也试试吧？”
二阳说：“你打不了。”
婉玉说：“我就不信我打不了。”说完跟着社员们的节奏打了起来。那镰镓好像很认生，一点儿也不听使唤，不是转不圆就是头碰杆。打了半天也没使上劲儿，婉玉急得满头大汗。还没跟上节奏呢，那镰镓头就飞了，差点落在文磊的头顶。文磊说：“婉玉，你要谋杀亲夫是不是？”
婉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它不听话，乱飞，不是我。”
文磊笑着说：“哟，拉不下屎怨茅厕。你不会打场，还怨镰镓头的过。”社员们看着婉玉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二阳捡起镰镓头笑着说：“你不行，看咱老们儿吧。”说着装上镰镓头甩了起来，谷粒在他的镰镓底下活蹦乱跳。看着他打场娴熟的样子，婉玉说：“你真老练，快成庄稼把式了。”
二阳得意地说：“那当然，别看咱老们儿年岁不大，干这一行可比同龄人老练多了，文磊他就比不上我，我都敢跟我爸比了。”
在二阳旁边打场的秀玲笑着说：“你干活确实不错，可惜就是长得丑了点，找媳妇可有点难哦，恐怕没人看得上你。”
二阳说：“小瞧我是不？我是丑，可我劲大，能干活，我的工分都挣到十分了，哪个女人跟了我是她的福气，我能养活她。”
婉玉见他们聊媳妇长媳妇短的就躲开背谷子去了。秀玲笑着说：“你看人家婉玉多正经，一听到这些话就躲开了。”
二阳说：“你们这些婆姨就没正形，人家不躲等菜呢。”
秀玲看着二阳神秘地说：“二阳，想不想娶媳妇？要不我给你说一个？”
二阳说：“行啊，虽然我才十七岁，但只要是你说的，我保准愿意。”
秀玲说：“你听着，我说的这个媳妇呀名叫猪秀英，长得又黑又胖大花眼，走路脚下梅花点儿，屁股吊个蝇刷，就是说话爱哼哈，和你一样。”打场的社员“哄”一下笑了起来。
二阳还没听出味来，他说：“胖了好，咱农村人就爱胖，病少干活利，你说是不是？”
秀玲忍住笑说：“谁说不是呢？哪天有空，我捎个话让你们见见？”
二阳说：“说话算数，不能骗我啊？”
婉玉正好背谷子过来了，听见他们说话就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二阳说：“秀玲要给我说个媳妇叫猪秀英。”
秀玲说：“那个猪秀英，又黑又胖，一说话就哼哈，一走一个梅花，屁股吊个蝇刷。”说着屁股扭了扭。婉玉忍不住笑了：“啊，你给人二阳说个母猪啊！”
二阳脸一下子红了说：“秀玲，原来你在耍我？”她指着那秀玲说：“你看她像不像？我就娶她做媳妇。”说着就要上去拽秀玲，秀玲吓得赶紧躲开了，红着脸说：“二阳，可不敢胡来，让我老汉看见了还不跟你死人啊。”
二阳说：“死人就死人，谁让你没正形乱说呢？”
婉玉笑着说：“秀玲，吃亏了吧？常想占别人便宜，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秀玲不说话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一场谷子也打的差不多了，队长喊会计分粮。会计拿出账单说：“今天的谷子是按人头分，也就是口粮，大家准备好口袋，叫到谁，谁往跟前走。”
队长说：“婉玉，你脑子好使，帮会计分一下粮行吗。”
婉玉说：“行。”
婉玉知道，分粮有两种分法，一种是按人头分，这种分的是口粮。另一种是按工分分，谁家的工分多，谁家就分的多。分粮时，大家对自己能分多少心里早已经有数了。因此，大家围在谷子旁边等待叫自己的名字。婉玉的任务是把每人分的数量再记一遍，分完后好对账，以防弄错。
秋天分粮是最麻烦的，也是最高兴的，麻烦的是算账，要从斗精确到格儿。少一格儿都不行。大家站在谷子旁张着口袋看着粮食倒进口袋的时候，那种喜悦真是难以抑制，都洋溢在脸上了。他们忙了一年，吃了一年，旧粮吃得差不多了，粮囤也空了，眼巴巴的就盼着分新粮呢，怎能不高兴?婉玉也很高兴，因为是她插队以来的第一次分粮，她很享受这种场景，她特意叮嘱知青组长：“口袋准备大些，小心装不完。”
知青组长说：“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装不完还有另外的口袋呢。”婉玉放心了，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该到知青了，四斗三升五格儿，队长拿斗量呢，婉玉拿起格儿满满地装了五格倒进口袋。
当星星布满天空时，粮食也分的差不多了，看着大伙背着谷子走下山，婉玉有说不出的高兴。回到知青点，知青组长说：“咱们这次分的不少，明天咱就拿去加工。”
爱玲说：“加工好了我就做新米饭。”
月梅说：“嗯，我好像闻到香味了。”
大家七嘴八舌，跃跃欲试，都想着吃新米。
婉玉说：“咱们今儿晚上在梦里就吃吧。”说得大伙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知青组长借了一辆架子车，大伙把谷子拉到队里的加工厂。看着黄灿灿的小米从脱粒机里流出来时，知青们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晚上，她们就吃上了新谷子加工的小米饭，那个香简直是无法形容的。知青们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从粮站买粮，从没买到过这样的新小米。因此，大家都抢着吃，不一会儿，一锅小米饭被吃了个精光。饭后，大家还在回味着小米饭的余香。婉玉现在知道了社员们为什么分粮会那么兴奋了。
一个月后，糜子，谷子都收完了，该收玉米了，队长为了加快速度，让大家包工。他说：“大伙听着，今天包工掰玉米，一百斤挣两分，大家说行不行？”
大伙一听非常高兴，齐声说：“行！”
劳动开始了，大家都怕自己少挣了工分，忙忙地钻进玉米地。婉玉也很高兴，因为在平时，她的工分是挣不过别人的，虽然队里照顾知青，工分最低不少于六分，但婉玉还是觉得自己的工分少得可怜，掰玉米正好弥补一下。她赶快拿起筐子钻进玉米地立刻就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劳动之中。婉玉手快，掰满一筐就倒一堆，一下午就掰了好大一堆。看着这堆玉米，婉玉想，这堆玉米十分该挣回来了吧？婉玉真有些欣赏自己了：平时论体力我不行，要说论手快，你们不一定比得过我。
玉米掰了不少，可怎么背到大堆上去呢？婉玉犯愁了，她知道自己的体力不行，但不管怎么着都得往大堆上背。她拿起麻袋尽量的多装一些，背起就往大堆上走去，已经背了三趟了，还有那么一大堆。婉玉有些急了，照这样背法，撵黑也背不完。想到这儿，婉玉就尽量地往麻袋里多装一些，直到快满了才住手。背的时候，包重，压在背上怎么也站不起来，旁边的社员看见了，赶紧扶她站起来。婉玉走的摇摇晃晃，只觉得背上像压着一座山。好不容易走到大堆旁，一过称，九十八斤。好家伙，比自己的体重整整多出十斤。婉玉返回去又装了一麻袋，她叫旁边的人扶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两腿一软，一麻袋玉米压在了身上，压得她半天站不起来，旁边有社员看见了赶紧过来帮忙，婉玉才勉强站了起来。可没走几步又被麻袋压倒了。她见自己背不动了，就赶紧倒出来些，分两次把玉米送到大堆，一过称，一百零二斤。婉玉知道自己也就八十来斤的体力，要背完还得满满三麻袋，怎么办？眼看天就黑了，大家伙都背完了，就剩自己了，队长还在大堆旁等着过秤呢，怎么办？婉玉急得团团转。这时，文磊走过来关切地问：“婉玉，你还有多少？”
婉玉说：“还能装满满三麻袋。”
文磊说：“别着急，你装，我帮你背吧。”婉玉感激的点点头，这时，二阳也过来帮忙。人多到底不一样，不一会儿，剩下的一堆玉米就背完了。婉玉说：“谢谢你们俩帮忙，要不我这会儿还完不了呢”
文磊说：“快别说了，帮忙是应该的。”
二阳说：“客气啥呀，谁让咱劲大没处使呢？”
这次掰玉米，婉玉一天就挣了十八分，她觉得这十八分挣的得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