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 挟 1

　　 婉玉终于办完了手续，又跟着生产队长赶着马车向粮站交了口粮，拿到手续后就去人事局等待分配。人事局给她开了介绍信，她拿着信一看，是建筑公司。她从没想过要到这样的公司，真有些不情愿。她问开信的人：“领导，能不能到其他单位？”
　　 开信的人说：“集体工只能到建筑公司，其他单位是不可能的，你赶紧去报到吧。”
　　 婉玉只好去建筑公司报到，她被分到第三建筑队。上班的那天，建筑队长接待了她，他跟着建筑队长来到工地，队长说：“你就到供应组吧。”
供应组，这名字不错，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给泥瓦工供砖，供拌好的水泥砂浆。婉玉原来见过人干这种活，就是把拌好的水泥铲进二尺见方四角绑着绳子的布里，然后把灰包提到砌墙的下面，由上面的人用绳勾吊上去。婉玉有些晕，这和在农村劳动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换了地点，多了份工资而已。
婉玉第一天上班，不适应这里的工作，提一天灰包下来，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晚上躺在床上，摸着肿胀的胳膊，想，这可真是跳出了沼泽，又进了泥潭。以后日子的就这么熬吗?真不想上班了。可集体工干一天就有一天的工资，不干就没有工资。没工资可怎么生活。靠家养活？为了生活根本不可能。婉玉想，先干着看。
一天，婉玉正在铲砂浆，建筑队长过来了，婉玉有些惊奇。建筑队长微笑着问：“婉玉，来这儿工作还习惯吧？累不累？”
婉玉说：“累，这几天我的胳膊都肿了。没想到小小的灰包竟然这么重。”
队长笑着说：“那是你还不习惯，习惯就好了。”
婉玉笑了笑没吭声。
队长问：“婉玉，家是哪的？”
“就咱本地的。”
“父母是干什么的?”
“父母都是干部。”
“有对象吗？”
婉玉摇摇头。
建筑队长说：“哦，没关系，先干着，过几天我给你调换一个轻松点儿的工作。”
婉玉听了感激地说：“谢谢队长。”
队长走后，婉玉想，队长人还满不错的，知道关心下属。他看着队长的背影满怀希望的等着。
一天休息，婉玉坐在砖堆旁正在看书，跟建筑队长在一起的王师傅来了，见婉玉在砖堆旁看书就关切地问：“婉玉，看书呢。”
“嗯”婉玉见问，好生奇怪，这些人平常是不跟自己接触的，这几天怎么了，不是队长就是师傅，这么热情的：“王师傅，有事啊？”
“没事，路过，顺便跟你聊聊天。”
“哦”婉玉赶紧放下书看着王师傅。
王师傅问：“婉玉，活儿累不累？想不相调换工作？”
“当然想了，谁愿意干这份工作呀，累得人胳膊都抬不起来。”
王师傅说：“我跟你说件事，只要你同意了，工作可以马上调换。”
“什么事?你说!”婉玉看着王师傅。
“有人托我给你说个对象。”
婉玉没想到会是这事，心里一阵反感，她不想让别人以条件相胁，就说：“我刚参加工作，条件还不成熟，暂时还不想考虑。”
王师傅说:“我听说你都二十四了，不小了，该考虑了。人家可是看上你了，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想到公司上班，人家也愿意帮忙。”
“哦”婉玉明白了，这是交换条件。她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王师傅继续说：“我说的是咱们队长的儿子，人长得还不错，在二建筑队上班，跟你很般配。”
婉玉说：“王师傅，我家里也给说了一个，我还在犹豫呢。”
王师傅说：“我看你还是别犹豫了，想考虑就给我个话儿？”说完站起身来“别错过了好机会，啊！”说完走了。
旁边正在干活的一位女同事见王师傅走了就走过来问：“婉玉，他是不是给你说对象来了。”
婉玉点点头说：“是啊。”
“是队长的儿子吧?”
“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说着向婉玉眨了眨眼睛。
婉玉笑了：“你是神仙啊?能算的这么准。”
女同事说：“实话告诉你吧，他儿子长得是不错，可惜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脑子有些不大清楚，还有癫痫病呢。家里都给说了好几个对象了，队长都用这些当条件。”
“啊，这样啊！婉玉本来就有些反感，听了这话真有些受辱的感觉。
那女同事继续说：“前边说过好几个，都用这条件。有个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临时工同意处处，结果没几天，他儿子就犯病了。犯病的样子把那女的差点吓死，那女的死活不干。工作也没调换成，队长还给那女的小鞋穿。那女的受不了就离开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啊？”
婉玉想，临时工干不可以离开，我不干能哪儿去？
女同事说：“婉玉，我看你也是心高的人，给你说是为你好，你可别出卖了我，否则让队长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我是看不下去队长的做法，所以给你提个醒。”
婉玉说：“谢谢你，你是为我好，我怎么能出卖你呢?”
婉玉的心揪起来了，她有预感，这份工作恐怕不那么好干。
过了一星期，王师傅来要婉玉回话，婉玉说：“不好意思啊，王师傅，前几天家里给说了个对象，我觉得还可以，现在开始处着呢，如果不行，我再考虑你说的好吗?”
王师傅一脸的失望说：“婉玉，这么好的条件，你要是错过了，会后悔的。”
婉玉说：“对不起啊，王师傅，让你操心了。”
王师傅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婉玉所期望的调换工作没了消息。
一天，婉玉放工后收拾场地走得晚了些，在工地的大门口遇见了一个青年，那青年留着长发，上身穿蓝制服，下身穿一条喇叭裤，裤口宽得能装下个娃娃。那青年见婉玉一个人从大门里走出，就迎上来问：“你是婉玉吧，长得真漂亮。”说着就要在婉玉的脸蛋上摸，婉玉躲开了。那青年说：“这么漂亮的脸蛋，我舅舅给他儿子说，真是想让鲜花往牛粪上插，啧啧，还不如跟我算了。婉玉，你说呢?”
婉玉见他一脸的流氓气，想躲开他，可那青年说：“你别躲，听我说，我也在建筑队，如果你肯跟我谈对象，我跟我舅舅说让你干轻松活，怎么样?”，
婉玉不理他的，自顾往前走，那青年一把拽住婉玉说：“你倒是说句话呀?”
婉玉不想和他纠缠，趁他不注意，挣脱手跑了。
又过了些天， 管生产的副队长来了，他把婉玉叫到跟前说：“婉玉，咱们队顾的小工走了，人手有点紧张，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要给大家加任务。你的任务是早晨先搬砖，搬完再提灰包。搬的砖要供四人使用听见了吗？”
婉玉说：“队长，我光提灰包就已经够呛了，再供四个人的砖，我拿不下来。”
副队长说：“那没办法，人手不够，大家干得都不少，你如果嫌活重的话可以不干，但工资要减。副队长布置完任务就走了。
那位女同事说：“婉玉，看见了吧?开始给你穿小鞋了。”，
婉玉问：“大姐，给你加任务了吗？”
“没有。”
“其他人呢？”
“都没有。”
婉玉心里一沉，看来大姐说的没错。婚姻问题是自己的事，哪有要挟的道理。这不明摆的是公报私仇吗？婉玉很生气，她要找队长说理。女同事说：“你傻呀，穿小鞋有证据吗?队长又没有出面，说媒的是王师傅，让你干重活的是副队长。队长在你跟前什么也没说过。你根本拿不出证据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怒一时后患无穷，能忍还是忍吧。”
　　 婉玉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队长怎么说也是干部，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影响自己的形象。她决定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就找队长理论。
好不容易等到了发工资，婉玉的工资被扣了五块，原因是砖搬得没供够四人使用。婉玉找队长说理，队长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队委们研究决定的。队里给你分派的任务你完成的不好，当然要扣工资，大家都这样，又不是针对你一个。”，
“那也得公正。你们不是说给大家都加量吗？怎么只给我一个人加量，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工作就是这样，给你的任务，你就得完成。但在完成工作的时候，你明显的没有完成好，让你供四个人的砖，你总是让他们停工等待，所以大家认为你干得不行。扣你五块还是照顾你，要不然，扣你十块也不止。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你可以不干。”，
婉玉听了只觉得血往上涌，一扭头出了队长办公室。她要找公司经理说说。公司经理說：“你的情况我大概知道点儿。不过，你现在是三队的工人，隶属三队管，工作分配，工资扣留，决定权都在你们队。我作为公司经理，虽然是他们的上司，但只有建议权，没有管理权。我不能过多的干涉人家的工作。如果为你的事儿干涉人家工作的话，叫人家以后的工作无法开展，你说是不是? ”
婉玉知道，经理也在推脱，就说：“经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呆在家里吧？”
经理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和你们队长沟通一下?”
婉玉没说话，队长见婉玉不说话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经理回来了，对婉玉说：“婉玉，我刚才和你们队长沟通，他的意思是分配的任务你必须干，不干的话，下月只给你发二十五块，光提泥包，不搬砖。你的意思咋样？”
婉玉说：“经理，说实话，两样都干，我拿不下来。”
经理说：“那咋办？要不这几天你先别上班。”
“不上班，我吃什么?”
经理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和其他队联系联系，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你看咋样?”，
婉玉能怎么说，只能答应。
经理说：“那就这样，等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婉玉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出了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