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人生之旅有您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将至,情感的小舟在心海中激荡,记忆的阀门赫然打开。往事历历在目,感恩之情油然而炽。
我出生于医学世家,父母知书达理。“修身养性,无愧于心。”这是父母教育我们的口头禅。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他们常常把晕倒在路边的陌生人领到家中施救,也经常把附近的孤寡老人领到家中布施衣物食品……记得有一位精神病患者,大吵大闹,大家束手无策。我父母走近他,小声地安慰了几句。他竟然顿时安静下来,高高兴兴跟着进了我家,接受治疗,终于痊愈。后来,他就像亲戚一样和我家相互走动。
父母对我们要求极严,但很少打骂。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大孩子领着我,去偷吃别人家的桃子,被父母知道了。罚跪两个小时,还挨了一顿小打。这是我记忆中的唯一一次挨打。平日,父母总是以身作则,凡是要求我们做到的,自己必然做到。“厚德载物”是他们的教育主旨。教诲我们的第一本书,就是《三字经》。
母亲体态娇柔,多愁善感,文化大革命时期健康状况一日不如一日。那时黑云翻滚、武斗频繁,我只身流落于千里之外的荆楚大地。母亲弥留之际,却依然托人捎来口信,说:“父母身体都好,不要挂念,千万不要回去。”她却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我的名字,手心里紧紧攥我的照片,直到撒手人寰。至今回想,犹令人痛彻心肺……
父亲威武健壮,气度宽宏,几十年如一日对母亲细心呵护。母亲去世后,哥嫂把父亲接去一起生活了几年。家中本来请有保姆,但粗重之活,父亲总是不要保姆插手。不幸有一天,由于提水太费劲而诱发脑中风。得到消息,我们打算请假回去探望。可父亲却来信制止:“孩子,你不要回来。马上就要高考。你不要因为我一个人而耽搁几十个孩子的前途。”就这样,父亲去世,上百户人家给他送行,可作为他最疼爱的儿子,却未能见上最后一面,留下终生遗憾……
政治风云主宰着人们的命运。土改时期我家被划为大地主。虽然乡亲们关照,人身没有受到冲击,但家中一贫如洗。生活举步维艰。体弱多病的我,更是雪上加霜。我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他们都对我关爱有加。特别是大姐,她大我十多岁,我是她抱着长大的。大姐才貌双全,得到普遍赞誉。解放前一年嫁给官宦之家。记得出嫁当天,大姐紧紧抱着我不放手,我则拉着她的旗袍不让她上花桥。大姐深受婆家喜爱。土改时,为了接济父母和兄弟姐妹,她变卖了全部首饰与嫁妆……二哥最有才气,他诗词书画、弹吹舞唱样样精通,深受同行器重。可他为了赡养父母、照顾全家,一直等到兄弟姐妹全部成家立业,才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
一波接一波的政治运动,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灾难,我的童年一度被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感谢上苍,让我遇上可敬的恩师与好心的叔叔,是他们资助我读完小学与初中。记得读五年级那年,开学几天了,我没有去报名。新班主任罗益珊老师背着书本和笔墨纸砚,跑了几里路的山路来到我家,亲手将书本交到我的手中,并向我爸爸妈妈承诺:学费及书本、笔墨等费用,一概由老师负担。又再三叮嘱:绝不能耽误孩子的前途!……又记得刚保送上初中,入学报名费是二十万元(货币改制后即二十元),在当时,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位我不认识的叔叔来到我家,他自我介绍,他叫刘华东,曾经多次受过爸爸妈妈的恩惠,今天特意前来看望。(后来才知道,他小时候放牛来到我家附近,爸爸妈妈看他可怜,几次喊他到家吃饭,也送过衣服。)他当时已经是驻广州某部正营长。听说我的学费有困难,马上从身上掏出三十万元资助……
我在校期间,一度得到老师的鼓励与关爱。也深深感受了兄弟姐妹的温暖。我在新化一中读的高中,离家六十里山路。可那时的我,又瘦又小。挑着被窝箱子,实在力不从心。幸好我有一位好心的大姐姐——刘美娇同学,人美心更美。她总是主动帮我挑行李、洗被褥衣服。当然,我也有时帮助她的学习。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她一直打听我的情况。前几年我回家时,大哥告诉我,美娇一直关心你。于是,大哥领我去拜访了她。她现在早已退休,丈夫是县委书记(也早已退休)。没想到她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呀,正义(我当时的名字)长这么高了!”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好像在她心里,我永远是又瘦又矮的小弟弟……
好不容易读完高中。可文化大革命的狂涛激起满天乌云,掀起惊天巨浪,政治的高压,使我不得不流落他乡。我住过破窑,睡过坟场,拉过板车,放过牛羊……饥饿、劳累、忧愤、困惑,时时袭扰着我:敢问路在何方?然而,即使在那昏天黑地的日子,我也曾领略了人性的温暖。记得那一天,我与唐郴州、袁长清等几位朋友,由于只有钱,没有粮票,买不到饭吃,饿了两三天了。还没到公安县城,已是饿倒阧湖堤路旁。幸好走来一位姓聂的中年干部,他在县人事部工作。他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说;“相信你们不是坏人,要不然,旁边的苞谷、红薯不能偷来充饥么?”他把我们领到家中,让我们吃饱后,又介绍我们当了临时工……记得,那是1968年,文化大革命的浪潮由口诛笔伐发展为枪炮相加,我们只好由城市转入农村。为了获得相对的宁静,我和另外两个朋友插入了潜江熊口某回族居住区。没有想到那是一个血吸虫的重疫区。没过多久,由于割草放牛,我们便都感染了急性血吸虫病。经过治疗,命是捡回来了,然而,我已是虚弱不堪,骨瘦如柴。一位好心的回民大哥龚大哥竟然杀掉自己心爱的大黄狗,为我们滋补身体……看来,世间自有真情在,何处春风不度人?
一声春雷,震塌了四人帮的魔窟;邓小平高瞻远瞩、拨乱反正;推行改革开放,让我们获得了新生与解放。高考恢复,我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本科学历,高中三十余年的教学生涯让我充实而愉悦。师生间的深厚情谊让我欣慰而温暖。胡锦涛、温家宝的尊师重教政策让我们沐浴了春天的阳光……我感谢人民,感谢党!
我感恩我的岳父,在那极左思潮的岁月,对我青睐有加,极加赞赏。他力排众议,极力促成他女儿与我的婚姻。
我感谢我的老伴。几十年风雨同舟。在我困难的日子,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更是为我抚养了一对颇为优秀的儿女。如今,孩子们的回报已让我们倍感欣慰。孩子们为我们安装空调、抽水马桶、全自动洗衣机;购置冰箱、彩电、各种健身器。并经常回家,嘘寒问暖……就在一年前,儿媳怕我们感到孤独,特意为我们精心挑选了一台新潮电脑,好让我们愉快地打发时光。
然而,规律性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的繁琐家务,加上老伴体弱多病;儿女们离家太远,且忙于各自的事业……孤独与寂寞,时时困扰着自己。怎么办?是请保姆还是进养老院?几番思索,并与孩子们讨论,我们终于选择了光荣院。很感谢院领导和服务团队,给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也感谢院民间的相互友爱。给我们带来了大家庭的和谐与春天般的温暖。特别是院领导考虑到我的个人兴趣与爱好,特意为我接通了电脑网线,更是增添了无穷乐趣。
我再次感谢上苍!本来,由于已多年没有上网,我真害怕生疏、冷场。出乎意料的是,开通QQ空间半个月,我便认识了不少新老朋友。更让我感动的是,小龙女、彩云摇月、漫步云端、清影醉月、落樱、孤帆远影、风……许多知名网友也伸出友爱之手。他们的出色才华,他们的广博胸襟,他们的坦诚与帮助,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友谊的可贵与温馨。是他们,让我甩掉年龄的桎梏,激发生命的活力,让风华再展,让秃笔生光!正如我在《西江月》中所写:“东风红日蔚明园,秋菊春兰同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许,生命的旅程已并不太长。然而,回首往事,我仰天大笑:我虽哭着而来,但必将笑着而去!昔日的酸甜苦辣已成过去,放眼未来,前面依然是无限霞光!感谢您,我的亲人!感谢您,我的朋友!
(谨以此文祭奠天国的父母及恩人们,感谢并祝福现实中的亲朋好友!春节前夕写于潜江市光荣院)
春雨充盈滋大地,花红草绿。
阳光和煦暖神州,燕舞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