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杂谈』文学评论:现实主义·爱国主义·民族性——祭英年早逝的作家路遥
1992年11月17日这一天,在中国文坛上光耀十年的一颗新星陨落了,他就是陕西著名中年作家路遥。他的《人生》《惊心动魄的一幕》获全国中篇小说奖,一百万字的《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
路遥是知青作家中杰出的一个。他的作品我读的不多,我钦佩的是他不贪虚名执著务实的精神。记得80年代初路遥崭露头角,却突然沉寂了,记者循踪探密,原来他在闭门读书。记者问其意,路遥说:不充实提高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肤浅,有时还写不下去。这一则消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它从一个角度反映了路遥可贵的治学品格和严肃的写作态度。80年代中期路遥又从文坛上消失了,消失四年的结果是《平凡的世界》的问世。
今年7月中旬,我在《女友》杂志第5期读到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创作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连载的首篇,立刻被作家的泱泱气势、认真精神和精彩议论吸引,便一期一期借来读。合上《女友》第10期,一个坚韧、深邃的路遥清晰的立在面前,我为当代文坛有这样一位作品厚实、人格崇高的中年作家欣喜。听到路遥的噩耗,十分惊鄂。
路遥崇尚现实主义。他用注入自己全部心血的创作实践证明现实主义有蓬勃的生命力,他在现实主义的攀登中展现了现实主义的新风采。路遥说:“我决定要用现实主义手法结构这部规模宏大的作品。”“现实主义照样有广阔的革新前景。”他不同意“现实主义过时”的说法,他说:“至于当时所谓的‘现实主义过时论’,更值得商榷。也许现实主义可能有一天会‘过时’,但在现有的历史范畴和以后相当长的时代里,现实主义仍然会有蓬勃的生命力。生活和艺术已证明并将继续证明这一点,而不在于某种存有偏见的理论妄下断语。”我们可以这样说,严谨的现实主义精神成就了路遥的追求,铸成了路遥作品的“青铜鼎”,使他成为不随波逐流不追赶时髦的当代杰出作家。
伟大的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同时也是深沉的爱国主义者。路遥是黄土地的儿子,他眷恋那方风情,挚爱那里的乡亲,他以历史的透视力刻划了陕北的人民,描写了他们的悲苦和善良,他留给我们的作品是一曲新时代的陕北“信天游”。路遥在《早晨从中午开始》中谈到出国访问时思念故土的心情:“我想念中国,想念黄土高原,想念我生活的那个贫困世界里的人们。即使世界上有许多天堂,我也愿在中国当一名乞丐直至葬入它的土地。”“访问结束,从北京一下飞机,听见满街嘈唠的中国话,我的眼泪就在眼眶旋转。走了全世界最富足的地方,但我却更爱贫穷的中国。”深挚的爱国主义感情支撑路遥战胜了各种艰难,战斗到生命最后一息。
文学史证明,越是具有民族性的特色,越能博得世界性的赞誉。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感使路遥的作品闪耀着民族性的光辉,形成了自己沉郁苍健的风格。他挚恋黄土地,也热爱我们这个民族,他鄙弃文学上的民族虚无主义。他说:“不能轻易地被一种文学风潮席卷而去”。“只有在我们民族伟大历史文化的土壤上产生出真正具有我们自己特性的新文学成果,并让全世界感到耳目一新的时候,我们的现代表现形式的作品也许才会趋于成熟。”“如果一味地模仿别人,崇尚别人,甚至藐视自己民族伟大深厚的历史文化,这种生吞活剥的‘引进’注定没有前途。”路遥此言不虚,君不见那些海外浮萍、云中骄子至今没有根基?
一个才华横溢的作家正日当中天却过早地夭折了,令人扼腕叹息。正如陈忠实《在路遥同志追悼会上的告别词》所说“就生命的历程而言,路遥是短暂的;就生命的质量而言,路遥是辉煌的。”路遥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呈给了我们希冀的丰碑,创造了平凡的绚丽,他无愧43岁的年华。
1992、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