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黄土坑往事拾零(二)抓蝈蝈 (散文)
“黄土坑”的周围都是荒地格子,杂草丛生,小伙伴们在这里春天逮蚂蚱,夏天抓蝈蝈,一年四季都有玩头。
地里的小麦锈穂了,“黄土坑”边的篙草也长有人高的时候,蝈蝈开始叫唤了。到了这个季节,每天中午,附近的孩子们都到这里抓蝈蝈。
抓蝈蝈需要经验,更要有技巧。蝈蝈在草丛里叫了,要轻轻的走过去,脚步一定要轻,要是声音大,蝈蝈马上不停止叫唤了,它从蒿子上蹦到地上,在身体保护色的迷惑下,你很难再发现它的。顺着它叫的声音,你看见它,此时就要以极其敏捷的动作,连它和草一起扑到,然后在倒下的草里找它。抓住它的时候,一定要用手掐住它的头后面,千万不要弄段它的腿,那样它就不愿意叫了。蝈蝈捉到以后,最好用宽大的树叶或是草叶把它包起来。然后卷在裤脚上,或是用背心的前大襟卷起来,将帽子抠个眼把蝈蝈放在里面最安全。回到家里要马上取出来放到蝈蝈笼里。在取蝈蝈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的,蝈蝈咬人是很疼的,能咬出血来,它咬人的时候,吐出来很多黑色的液体,我们说它累“吐血’了。
蝈蝈笼大多是用高粱杆扎的,最简单的是三角形的,也有用高粱杆刻的,一般是三层,象现在城市里的楼,能装很多蝈蝈,还有巧手用麦秆儿编螺旋塔形的。把蝈蝈装进笼子里后,就要到小园里摘倭瓜的晃花喂蝈蝈,蝈蝈的小嘴吃倭瓜的花很快,不一会就吃掉一朵。
在农村六、七月份里,你随便走进任何一个屯子,都能看见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的蝈蝈笼,早晨太阳刚爬过树梢,蝈蝈就会鸣唱,一唱就是一天,有时,赶上快要下雨的闷热天,夜晚它也唱。有一家唱的,全屯家家户户的蝈蝈就全都响应,好一场气势磅礴的大合唱。
“嘟儿——”、“嘟儿——”、“嘟儿——”、“嘟儿——”此起彼伏,唱得大人们忘记了劳累,午睡打起了鼾声;唱得大姑娘坐在窗台前,望远方,想起来当兵的情哥哥;唱得小朋友黄土坑里“打狗泡”,一个个大花脸,一个个小泥猴……。
小时候,我们知道“蝈蝈”有两种,会叫的和不会叫的。会叫的有“绿豆蝈蝈”,浑身全是绿色的,大肚子。还有是“火蝈蝈”,身上是深红色的,叫的声音大,高八度,还有颤音。大家最喜欢抓“火蝈蝈”,物以稀为贵,它没有“绿豆蝈蝈”多,抓起来很困难。还有一种是不会叫的蝈蝈。这种蝈蝈叫做“杀人刀”,也有的人叫它“山叫驴”,是因为它的肚子后面底下长一个长长的“大刀”而得名。我们都不捉这种蝈蝈,它不会叫。还有一个原因怕它的“大刀”杀死会叫的蝈蝈,还把那个蝈蝈吃掉。虽然,大家谁也没亲眼看见过,那“杀人刀”是怎样杀死会叫的蝈蝈的,但是,有种不容置疑的事实那就是,把“杀人刀”和会叫的蝈蝈装在一个蝈蝈笼里,会叫的蝈蝈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并被吃得体无完肤。
年龄增长,知识的渐开,多少年后终于弄明白这里面的奥妙。原来那会叫的蝈蝈是雄性的。它们叫,实际是在“唱情歌”,吸引雌性蝈蝈前来幽会,好“生儿育女”。那个叫“杀人刀”蝈蝈是雌性的。它的那肚子后面底下的那个“刀”,就是“子宫”。雄蝈蝈后背上有个发声器,我们叫它“镜子”,当雄蝈蝈扇动翅膀时,那发声器的两片“镜子”就相互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就是我们听到的。当雌性的“杀人刀”,听到雄性蝈蝈的爱情召唤,就会过来与之交配,繁衍后代。
最令感动的是,当它们交配结束后,雄性蝈蝈会甘心情愿地为爱情献身,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最有营养的补品,献给它“怀孕的妻子”,保证“妻子孕期”的身体需要。然后,雌性蝈蝈把成熟的受精卵,他们共同爱情的“结晶”,用那“大刀”一样的“子宫”伸到土地里,完成下一个生命的轮回。这就是小时候传说的“杀人刀”杀死会叫的蝈蝈的真相。真的冤枉了“杀人刀”的蝈蝈,原来是它自觉自愿地为爱而献身的!
写到这里,我突然感到雄性蝈蝈真的很伟大。它的一生为爱而生;为爱而高歌;为爱而献身;虽然,它的生命很暂短,并且一直生活在火热的高温下,人们还千方百计地抓它,把它关进“监狱”,可是它,依然痴心不改,不管生存在那里,都引吭高歌,把美的声音献给世界。在它博得到爱情之后,为了子孙,甘愿献身,无怨无悔。它是多么无私啊!多么高尚啊!难道,我们的人类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蝈蝈吗?
现在,每年的夏天,我还非常喜欢听蝈蝈的叫。在欣赏它的美妙音乐的同时,我感觉,人类不但母亲可爱,父爱同样也是伟大的,大家在给母亲过节的时候,可千万别忘记也给父亲也过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