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回家(散文)
新春将至,有多少人,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又有多少颗心,盼在归乡的途中;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又有多少人,有家难归?
【一】
热带的泰国北标府,这几天的气温骤然下降。
清晨起床,还没走出房门,就感觉单薄的衣衫裹着的身体,有了一丝丝的寒意。今天,又有四位同事一起搭乘相同的航班回家了。准备回家的人,心里有些激动;等着回家的人,心里有了些骚动。
“他妈的!本来今天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一去结工资,说是没有钱。”娟子的老公不知从哪间办公室出来,走到化验室里气呼呼地说着。
“不是早就说好的把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也很惊讶地反问他。
“准备个屁!他妈的,都怪我傻,我太相信他们。我在国内,他们一打电话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了,工资也没谈好,还说年底给我奖金的。他妈的,连工资都拿不上,还拿奖金?真是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他把怒气全都撒在了自己的脸上,右手迅速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哎——,你这是干嘛?” 我惊呆了。
“ 我家里还等着用钱,说好了我一回去就把欠他们的造房子的钱还他们。等下我到家了,他们都来拿钱,我拿什么给他们?”
“慢慢想办法,在这发火也没用。”
“ 他妈的,之前说的好好的,现在突然变卦了。以后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也许工厂有难处,再去把事情说明白试试看。”
说话之时,娟子下夜班了,走了过来。
“娟子,刚才我去结工资,说是没有钱。”娟子的老公发着火对娟子说。
“ 怎么可能?我去找领导。”娟子走了。
“妈的,打工真难,要个工资还要看脸色,还要低三下四说好话。我给董事长打电话,要我做就做,不要我做就拉倒。”娟子老公还在生气,气汹汹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忍忍吧, 冲动是魔鬼。”
“我家还有三个小孩,都在等着我们回家。你说,没有钱回去怎么行?”
“发火也没用,想办法解决。”
过了不久,娟子回来了。娟子是个聪明能干的女人。
“ 执行董事说了,工资在本月之前一定会打在工资卡里,不用担心。”娟子和他老公问的结果好像有点不同。
“ 要是领泰铢兑换人民币不划算,还是领人民币打在国内卡上的好。“娟子接着说。
“要是不打呢?”
“ 我们先在这里借一点钱回去。”
说话之间,他们已开口问我借钱了,我说没有多的,给你伍仟。早有安排的娟子,提前都已向别的同事打好招呼借钱了,只是故意让他的老公去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钱。他的老公立马跑去借钱,还真的借到了。娟子说,其实她早已给他们说好了。大家东拼西凑给他们借了壹万多,于是,他们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去曼谷等候飞机了。过后有人说,要是他们明年不来了怎么办?是啊,突然想到,要是明年他们真的不来上班了该怎么办?之前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人啊,一切都是天注定,善良的人,吃亏是多,但吃亏是福吧。我相信娟子他们还会回来上班的,第六感觉告诉我。
【二】
刚刚送走了娟子他们,正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路上遇到了赵师傅。赵师傅今年60出头,他听说娟子他们回家了,他的心酸了起来,说出了满肚子的眼泪。
“又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年要怎么过?”赵师傅开始发愁了。
“大家一起过呗,反正不回家的中国人还剩几个。”我知道赵师傅的状况,因为我和他是一个地方的。
“每年看着别人回家,我自己的家不能回,心里多少痛啊。”
“赵师傅,不要想那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要再纠结在这些事情上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我老婆害死我了,一心想做发财梦,借了壹佰多万的高利贷,有家不能回。”
“地下不合法彩票是不能买的,怎么能走火入魔到了这个地步?搞的倾家荡产,就差家破人亡了。”
“亲戚朋友的钱借了很多,连邻居每一家都借的有,还也还不出来。”
“平头老百姓上班那点钱,要拿出壹佰多万是不容易。”
“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都不知道过了几个年?别人过年都在家团团圆圆,我自己一个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每个人都挺不容易,大家都差不多。”
“眼看要过年了,我的心里又不好受了。”
“没什么的,我们不也一样不回家过年的嘛。”
“哎,都是苦命的人。\'
“想通了没什么,一个人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
“我一个人想着都掉眼泪,以后老了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是啊,黑市的彩票害了多少人?赵师傅的老伴陷进去了,把她自己的家庭也沦陷了。家,有亲情,有感情;有温馨,有甜蜜;有关爱,有照顾。现在赵师傅仿佛与世隔绝,什么都没有了。留给他的是无尽的折磨和思念,对亲人情感的折磨,想见不能见。对家的怀念,想回不敢回。不知道这样的情感纠结要伴他多久?是终身?还是无期?而那些被借了钱的人,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把自己的辛苦钱讨回来?也许遥遥无期,也许亦是永无期限。
回家的人与不回家的人,影响了我的情绪。本来我是好好的,只是他们回不回家根本与我无关,却都偏偏要让我遇见,这也许是缘分吧。
当我晚上下班,路过赵师傅的房间时,看见他的屋子还亮着灯。于是,我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包好的饺子煮好端给他。都是中国人,在异国不能让他感到孤独无助,感到人间凄凉。
“ 赵师傅,赵师傅。”我端着煮好的饺子敲他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赵师傅眼圈湿红。
“想家,想的掉眼泪。”赵师傅嗓音梗塞了。
看着这个年纪的他,觉得人活得好悲惨。
家,是人人牵挂的地方,是心灵的港湾,是避风躲雨的角落。
回家,是出门在外的人儿,期盼的事情;是人们梦寐祈求的心愿。过年了,更是想家了,想回家亦成了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