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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Novle·空城】悟道(一)


作者:且贪杯醉 举人,4286.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90发表时间:2008-10-15 22:57:03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衣袍,爬满了虱子,人高贵并低贱着,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既然上不了天堂,那便永坠地狱吧。——题记
  
   他爱她吗?她不知道,她真不知道,虽然他每天早晚两次的打电话过来,半年来说了不下万声的“Iloveyou”,但毕竟是在电话的两端,隔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她触摸不到他的心。
  
   那么,她爱他吗?她,也不知道。许是爱吧,又许是不爱。虽然每次在他说完“Iloveyou”之后,他总是习惯性地说“Iloveyoutoo”,第一次或许还带着些许羞涩,久了便成了条件反射性似的,她已经说得极为自然而纯熟了。但毕竟又不曾生活在一处,说爱,那大约无疑是有点盲目了。
  
   其实,对爱情她或多或少是盲目的,就如同对待生活,归根究底,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又有谁真正明了?还不是一样照常地生活着。就象生老病死,爱情便也是这生活的一部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说她并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姑女,可也没几年可等了,再者她是长女,父母又是过了天命之年的人了,在城市里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在他们村里,自然是落后了人家许多,她父母可禁得起老了,她又如何禁得起老了?
  
   再说,他如今已将聘礼送过来了,完全照着他们这边的习俗,她父母的意思——准备好好地操办一回,也是一个嫁女儿的样子——她可着实风光了一回,连带他们苏家一家族上下都有头有脸了一回。
  
   可就在这一天,她订婚的大喜日子,她却没来由地惶惑了起来,站在窗边怔怔地发起呆来,就连她母亲推门进来都未曾晓得。
  
   苏老太推门进来,本待问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见苏琬怔怔立在窗边,一句话便硬生生地吞回肚里,就床上拿起件皂红色的外套披在了苏琬肩上。苏琬这时方才回过神来,道:“妈,你怎么进来了?”苏老太双手扶住苏琬的两臂,温和地道:“怎么了琬儿,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跟妈说说。”苏琬一愣神,觉得这许多话也不便对母亲透露。当初对这门亲事,母亲曾百般阻挠,后来见阻拦不住,便又说恐他未必是真心,未必会看上她,如今他将聘礼下了,母亲方不再言语了,这回又该怎么跟母亲说?然不成将聘礼退回去,那自己成什么人了?让人笑话一辈子?苏琬于是略带幽怨地道:“妈,没什么,你别瞎操心。”
  
   苏老太突然浑身颤了起来,扶住苏琬的手不禁用力地一抠,似欲将苏琬化在她的怀里,哽咽道:“琬儿,你别说,妈都知道,妈又何尝舍得你呢?可看着你能有个好归宿,妈心里也欢喜得紧,你就放心地去吧。”苏琬听她母亲这话风,竟未能体谅她分毫,自己觉得好没意思起来,想起这即将到来的分别,却又多增添了几分忧虑,只得陪着眼泪道:“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再接你们过去。”苏老太的双手从苏琬的臂上挪开,半是哽咽地道:“妈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折腾的了,你把昆儿和香儿接出去就行了。”说着,复又将手挽起苏琬的手道:“好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该欢欢喜喜的才是。咱们一道出去吧,可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正说着,门“咣哐”一声,她三婶探头进来,见了这般光景,便笑道:“瞧你们娘儿俩,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瞧瞧,一个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琬儿须不晓事,二姐你这般年纪,也须开导开导才是,咋跟着一道哭着呢?”苏老太哽咽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个理,只是这一下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心里委实的不落忍。”她三婶便又道:“瞧你这话说的,你须是将她绑在裤腰带上,跟着她一道嫁出去不曾。现如今科技发达了,来回坐飞机也不过一两天的工夫,你要想她,叫她飞过来或者你飞过去,见一面不就完事了吗?要说是不放心她在那边,怕受委屈,这哭还有个理说。”苏琬听了这一席话,觉得母亲竟比三婶还不能知晓自己的心意,一时心酸,喉咙象是堵住了似的,鼻子酸酸的,又不好哭出声来,强忍着道:“妈,你就别伤心了,我半年回来看你一次成不?”苏老太方渐渐地止住了哭声,道:“只要你过得好,妈就心满意足了。来,让妈帮你梳个头。”她三婶拍手笑道:“这才是了嘛,今天是琬儿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闹成个什么样呢?”
  
   苏琬转过身去,抹了一把鼻涕,顺道连眼泪一同拭去,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忖度着: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好,俗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老太细细地将苏琬的头发馆了个髻儿,她三婶过来想搭把手,见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讪讪地立在了一旁,看着苏琬梳妆,突然又象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个劲地夸苏琬长得俊。苏琬见她三婶这般的殷勤劲,觉得甚是突然,旋即一想便已明了,心中便生出了许多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又往回一想,这还未嫁出去,他们便个个上心,这要真结了婚,那还不得……苏琬一念即此,优越感便愈发膨胀了起来,又生出了些许鄙夷——读书那当口都不见有人帮衬,于是,还增添了一丝无奈的嘲弄和对未来的迫不及待,同时心里不住地安慰着自己:他不是将聘礼都送将过来了吗?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于她对于美国文化的了解,离婚像是家常便饭,她没道理不担心。可他竟然足足等了她近一年的时间办理签证,那一阵子,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心中的疑虑便也这样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对爱情的疑虑便转化成了理所应当的占有了。这便是后话了。而这跨国之恋最后毫无例外地以悲剧告终,那更是后后话了。
  
   这一刻,时间转回到这场订婚的闹剧上。苏老太帮苏琬打理好了头发,苏琬在脸上又补了一层妆,小心翼翼地将订婚的钻戒套在了手指上,也是在套着她一辈子的幸福。然后挽起苏老太的胳膊,她三婶见苏琬的另一手空着,心里一阵狂喜,象得了恩赐似的涎着笑脸待挽起苏琬的手,苏琬已将另一只手同样地挽住苏老太,道:“走吧!”她三婶呐呐地,手停在了半空中,伸回也不是,不伸回也不是,只好顺势地拢了拢头发,跟在苏琬母女俩身后,一道出了房门。
  
   大厅里张灯结彩,七大姑八大姨围坐了一屋子,闹哄哄地,像是一群苍蝇被赶飞起来发出的嗡嗡声,听不清楚在咕唧些什么,想来不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话。一群顽童在桌子底下钻进钻出,嬉闹着,不时地从桌腿中间探出个小圆脑袋,就大人筷子上噙了口好吃的,复又钻进桌子底下,追逐着另一桌子底下的玩伴去了。
  
   苏琬挽着苏老太缓步走出,像极了一切重要人物的出场,众人忙地停下了嘴里的活计,齐刷刷的站起身来,满屋子闹哄哄的声音便像是烟花燃放到了空中,“唏”的一声便嘎然而止,然后才是一声钝响。然而,这响声尚未炸开,便被另外的声音所取代了,仿若那烟花是伪劣产品,未升到最高点,便在半空中象征性地“嘟”了一声,又像是放屁,酝酿了许久,本以为是个响屁,孰料只不过是胃肠的蠕动。
  
   苏琬挽着苏老太,预备着众人的作贺,孰料众顽童见一时间没了声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全没了主意,少不得你推我,我搡你的,正在前面闹得不可开交,说时迟,那时快,使得力猛,一个撞着了桌腿,一个顶着了桌面,虽说顽童并没有多大的劲,偏巧这桌子摆得不稳,又有一面西而坐的客人方才站起来,仓促间将手里的酒杯随手搁在桌沿,经这两顽童一顶一撞,可巧就掀将下来,只听得“乒”的一声,酒杯四分五裂,酒水不偏不移地溅了苏琬一裙摆。
  
   那两顽童的母亲早赶了过来,揪住自家的小子,对着苏老太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苏琬早愤愤地踅回房间了。两顽童的母亲对着苏琬的背影面面相觑,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拖住自家的小子,狠狠地扇了两巴掌。两顽童又是惊,又是怕,撑不住哭了。两顽童的母亲同时唬道:“不许哭。”这不唬倒罢,这一唬倒象是助了声势似的,一开始还只是支支吾吾,这回越性放开了声音。
  
   看官听说:但凡世上的妇人,哭有三样;这小孩子哭,便只一样。要是没人在跟前,他便是再疼,哭着哭着索性就不哭了;这人越多,他哭的就越酣畅。因为这哭多半是可以博得同情的,或者便不打了,运气好的话,兴许还有甜枣吃。或许是嫌站着哭太累,两顽童索性就赖在了地上不起来了。可惜,还没等来甜枣。两顽童的母亲又是羞,又是愧,巴掌早雨点般的落下。众人也有劝的,也有笑的,闹做了一团。
  
   经了这一闹,苏琬早意兴阑珊了起来,经不住苏老太的劝,少不得另换了套衣服出来,答谢众亲友。两顽童已各自让母亲给领回家去,地上的碎片也已收拾干净。只是南边靠墙一桌空落落的两个位置,彰显着刚才的这一场闹。
  
   苏琬勉强地打起精神,向众亲友敬酒献茶,行至第十三桌,已自听了不少的恭维话在肚里,起先时还有点优越的喜悦,渐渐地听得多了,不外乎是那些词,这喜悦便好似飘荡的气球,一点一滴地泄了气;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空荡荡地全无着力。
  
   苏琬懒懒地敷衍着,不由得向后望去,少说也还有七八桌,一下子便似被针刺破了的气球,“嗖”的一声,干瘪了下去。猛然间张得隔了四桌远得桌子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照例说,苏琬离家这么些年,只不过逢年过节偶尔的来一趟,对亲朋应该陌生得紧。唯独这个人是个例外,曾经听弟弟、妹妹提起过,便象是在脑袋力烙了印,再也挥之不去。
  
   苏琬一见这人,气往上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跟前,怒道:“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满座讶异:这两家不是邻居吗?这订婚来喝杯喜酒不是名正言顺的,不来倒还是不给面子了。皆劝道:“什么大事呢做得这样,好好的大喜日子,便是有再大的仇也该揭过去才是。”同时也让这人给苏琬赔罪。
  
   这人惊骇地看着苏琬,却全没动身的意思,想不通自己何时得罪了她?顺着众人的意思道:“老身往日或许有什么不到之处,姑娘看在今天是姑娘的大喜日子,就饶恕了老身则个。”
  
   苏琬全不在意,见她不动身,便伸出手来拽她,道:“你没听清吗?我叫你出去,出去啊。”
  
   众人不晓何以竟到了赶人的地步,看来不象是一般的仇怨,本待劝一劝,见闹得不象样子,恐祸及自身,便都不再言语了,倒有不少象是等着好戏开锣的样子,只可惜少了吹拉弹唱的。
  
   这人见苏琬硬来,倒不慌不忙地道:“姑娘要赶老身,老身也无话可说,可老身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姑娘,害得姑娘生这么大的气,坏了姑娘的好事,老身在这里给姑娘赔礼了。”
  
   苏琬听了这话,气得浑身乱颤,道:“你这会儿别在这里装可怜,可能你自己做的,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啊,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大约只有那些阔佬,才会让你上心——惦记着人家的钱。我们原本就是穷人,原就不配跟你这种人打交道。让你欺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干的好事?”
  
   众人一听这话,原来有门,所幸刚才并没有冒昧再劝,不然这时候想脱身都难。这人听了这话,猛可想起三年的事来,苏琬这话便象是当众给了她一耳光,羞愤难当,登时脸涨得通红,灰溜溜地跑回家去了。
  
   原来这里头有个缘故,苏琬对其怒目而视的这位,是隔壁的马虔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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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感情自是难料,虽未曾预料生活亦能随之起波澜,但已暗涌横生,何不坦然接受?(编辑:水井坊)【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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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琥珀        2008-10-16 09:45:26
  期待你后面的部分哦。嘿嘿。
青春文学电子刊物《帜》期待您的支持。“青春风尚标,帜在必行。”www.zhibook.cn
2 楼        文友:李锦恒        2009-01-14 23:29:34
  我们需要回过头来,继续阅读这些文章,我们总能在在文章中发现新的闪光点,值得我们去欣赏去学习.那么,我们的文字会提高的很快,同时我们对文章的鉴赏水平会提高很多,这是对阅读者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滨海新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微信公众号:锦书恒言。
3 楼        文友:韶七肯        2015-09-12 17:35:28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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