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与游戏 ——童年游戏之四
游戏与赌博是一对孪生兄弟,比如扑克和麻将,既可以用来娱乐,又可以用来赌博,这是众所周知的。然而这些都与孩子无关。孩子们也玩扑克,动钱论输赢的却几乎没有。据说现在的游戏厅很有一些游戏带有赌博性质,孩子们可以拿钱去买“币子”,之后赢了还可以再拿“币子”去换钱。有记者前去一探究竟,结果输得一败涂地;后来还是在一八岁男孩儿的指引下才轻松回本儿,于是很发了一通感慨。
我们小时候还没有这些。除了单纯体力上的游戏(如抓人)、技巧上的游戏(如跳绳)、智力上的游戏(如棋类外),讲究输赢的不外有弹杏核、弹溜溜(玻璃球)、扇piaji(有人称之为“拍画”,不知是否正确)三种。
弹杏核虽论输赢,其实杏核是不用花钱买的。大多数人家院里都种有一两棵杏树,吃过杏后,杏核就留作玩具,多的甚至于可以向收购的小贩们出售,去做药材或是做食品的——这东西本来就不值钱,输掉一些自然不算什么了。
弹的溜溜和扇的piaji却要花钱来买,尽管很便宜。piaji是一种印在纸上的圆形人物图片,多是电视剧或是动画片中的形象,一般每个有饭碗底儿大小,连在一起一大张粘在纸板上,买来一个个剪下,就可以玩了。先要“考大家”分出先后,后面的就把piaji放在平稳的地方,一般会用脚掌将地上和细土抹出一个斜面,这叫“铆piaji”——“铆”得稳了很不好扇,是一种很保险的办法。前面的则在手里拿了一个,向地上的这个用力扇过去,这就叫“扇piaji”——都是此游戏中专有的名词。把它扇翻过来叫“过”,便赢来了;或钻到这个底下,叫“钻”,也算赢;如若停在上面,则叫“压”,要输给人家的;这几种除外,不计胜负,由下一人接着“扇”。一场下来,一般也会有十几甚至二十几个输赢。
这种玩具不知起源于何时,也不知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总之,孩子们是乐此不疲,而且其中颇有一批高手。在家玩儿的时候家长多不干涉,可是在学校就会有老师来制止了,不但会没收,还要进行批评教育。据说,是因为“扇piaji”的时候会带起大量的灰尘,于健康不利。然而时到今日,piaji却仍然活跃在乡村孩子们的手中;几经打击,仍不知悔改,而且甚至没有一点儿衰败下去的迹象。
piaji还有一种“摔摞儿”的玩法,也讲输赢,而且很快。方法是各人分别偷偷地在手里抓着几个,以多少定出先后,先者便将所有出的piaji放在一起,摔在桌子或炕沿上,翻过来的便归已有。余下的由下一人接着“摔”。
“摔摞儿”看似简单,但却要讲究手法,还要考虑桌子或是炕沿的硬度、弹性,先摔的由于个数太多,未必能稳操胜券;相反,只出一两个的排在后面的,只要先头的稍一失手,余下几个,也会有胜利的希望。不过这种玩儿法并不流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虽有输赢却少有趣味的缘故。
所谓的“溜溜”其实就是玻璃球,或者叫玻璃弹。“弹溜溜”技术性则更高一些,要手持溜溜,用拇指将其弹出,击中地上别人的溜溜。高手们可以击中两三米之外的目标,而差些的则几十厘米也很困难。
也许正因为有难度、正因为有技术含量,所以无论是“扇piaji”还是“弹溜溜”都一直流传至今,而且在乡下孩子们中间仍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人性本是喜欢争胜的。孩子们喜欢,大人们也喜欢,这一点可以说是天生的,自然无可厚非。但争胜的本性仍与赌博无关。在农村,多数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都玩过这样的游戏,但成年后沉溺于赌博的毕竟是少之又少。孩子们一般都不会迷恋虽论输赢却少有竞争乐趣的游戏,说明其本性还是在玩乐、而不在输赢的。
但愿那位记者见到的八岁赌博高手只是个特例。但愿他的“赌”也只是游戏产生的有毒的副产品。毕竟玩儿是孩子的天性啊,沉迷虽不好,但只要不算大过,慢慢引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