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晓挑出菜里的花椒，花椒这味调料很有趣，离不了又不好吃下去，习惯了那种特殊的味道，几乎餐餐必放。老公米利强坐在对面，喝着米粥，尽量不品咂出声音，左手握住右手的感觉像陌生人的握手，仅限于礼仪层面。
　　 王菲的《传奇》歌声响起，有电话进来，米利强按了键并不接，继续享受他的粥。熊晓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接？”“打错了。”他回答到。电话打错，有时无意按错一个数字，结果差了。
　　 熊晓，有朋友借两万块钱急用。米利强想起了这档子事。
　　 “谁？你不知道现在借钱有多难，借的人变成了老赖，被借的人成了孙子，借钱的事免谈！”熊晓一边收拾残羹碗筷，一边没好气地说。
　　 熊晓在家管帐，和大多数家庭相仿，女人认为掌握了财政大权就心安，睡觉香香。米利强无奈，尽管为了争夺这份权利而下了恁大心机。被拒绝后，米利强不再提及借钱的话题，脑海里在思索着。
　　 时光如水常向东，米利强只筹措了五千元，如何时面对这位朋友？他实在想不出任何优美的词语去搪塞。
　　 医院里，一位慈祥的母亲，正在用左手抚摸着儿子的前额，病房上赫然标明白血病病房。母亲并不老，从背影看，削瘦的双肩已禁不住衣衫，头发扎成马尾，表明她还正当年。岁月带给她的印痕就是孩子的成长。
　　 “张月！”米利强轻声唤了一声。
　　 她回头看来者，不知是感激还是其它的情愫？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然而她没有办法，尽管动用了所有的亲情资源还是于事无补。孩子在查明确诊患上白血病的时候，她与前夫已离异一年。借了能借的钱，已不能去考虑怎么还。正因为如此，许多亲戚找了理由不借或者借了少许的钱。前夫表示他的工资有限但会尽力，困难是他的新家又添了一个孩子，言下之意同样是无能为力。
　　 钱是衡量人情的标准，当她想到求助的人，猛然想到米利强，她是他的初恋。当初米利强非常喜欢她，对他家人说非她不娶。一个娶一个嫁，嫁的人相当冷静，断然拒绝了米利强的求婚。张月说他们适合做朋友，说此话的动机是因为米利强没有自己房子。
　　 面对面，米利强还是能看到张月在他身边时的影子。此去经年，他还有些不能自己。他把包拿在手，掏出五千元递给她，“先用着，我再凑。”她明白他也尽力了，有可能还是背着他爱人。“感谢”两个字变成了眼泪，无声地淌着。
　　 我们是朋友，米利强不会亵渎这份情感，值得珍藏一生。也是奇怪了，有的男人可以花天酒地胡来，却始终对某个女人念念不忘，在这个女人面前会变得中规中矩，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而最令一个人痛苦的是，这个好处往往不是其妻子的。
　　 米利强长舒一口气，迈步离开医院，回忆张月扑在怀里的情景，她把他当作了最后的稻草。他能推掉吗？
　　 熊晓把《王海涛今年41》从头到尾一集不漏地看完，她感觉像《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翻版。生活何处不相似，昨天、今天加上明天都是一模一样。她搡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米利强，她硬是要他陪着一起看，而他把电视当做催眠曲，几欲睡着。
　　 每次都这样，她啫囔着表示不满。
　　 “熊晓，我还是觉得把定期取出来，救急如救火。”他不想绕弯子，可又不能不绕，他能向她说明钱是要借给他以前的初恋？女人的第七感很准确却也畸形，搞不好埋下什么大战的种子。
　　 “熊晓，一位朋友的儿子患白血病需要钱，她找上门来，我又不能见死不救。”
　　 “她是谁？我认识吗？”熊晓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
　　 “张月，我以前处过的朋友，你知道的。”米利强搓着手背，电视里正播着广告，休息时间可以上上厕所。电视好不如广告好，人性化需要。
　　 “哈哈！”不说则已，一说惊天。熊晓“噌”地站立，冲着他喊道：“她孩子有病要你管，那孩子是你的吧？我们孩子你几时用心管过？你要是有二心，趁早……”
　　 米利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她需要冷静，他亦是。他已身处漩涡中……
　　 等到米利强把向朋友借来的钱，再次拿到医院时，病床上空空如也，询问值班医生，答复是转到其它医院里去了。转院是好听的，没有钱只有听天由命。
　　 张月电话已停机，无法再联系。那边熊晓虽说不再闹腾，却对他持怀疑的眼神去审视。一碗苦水何处倾？唯有对金樽。
　　 心潮起落，因了这一丝不起眼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