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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散文】那年那月


作者:江南雨竹 进士,7064.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87发表时间:2008-10-16 09:16:51

【江南散文】那年那月 开学了,军校本科生除了上课外,少不了休息和自习时间进行队列训练,这是军校固有的军事科目。下午起来,我照例踱到窗前,向操场的方向望去,又见本科生身穿冬常、戴大沿帽、束武装带,排成一列列纵队,在红红的塑胶跑道上踢正步,操场外的学员楼前还有数列同样装束的队伍,在练习站军姿……这些情景,自然又让我想到了我初入军校的那年秋天,一个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从入军校的那天起就给班长、队长、政委带来不少惊险和麻烦,又给多少同学带来开怀一笑,如今物是人非,同学大多已各奔东西,可是天涯咫尺,大家再谈起那年那月的往事,不知还会不会忆起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小姑娘?
  
   还没报到的时候,队长已经认识我了,那时暑假,我已领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队长说我写字很工整,便被她揪去帮队里干事整理下一届将要毕业学员的学籍档案,这种差事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苦差,而且乐此不疲,反正暑假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呢!每天早上,我便穿一件小白裙、打一把天蓝色的遮阳伞,早早来到队里。走在路上,我的一张小圆脸和短发上的凯迪猫的卡子常惹得身边走过的学员们的注意,每每这时,我的小脸羞得通红,还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目不斜视。几年之后认识了男友,他说他就是在那时看见了我,觉得命中注定会跟我有缘分。我自然不知他是不是为取悦于我而扯下这弥天大谎,但是心中觉得美滋滋的。中午队里的通讯兵小丁会给我和干事定饭,有时定酸菜鱼,打小就没学好吃鱼的正确方法,我总是筷子和手一起上,女孩子吃成这样,的确不十分雅观,队长在一旁总是说我吃鱼的样子不像南方人。后来在男友家,他妈妈也如此说,哎,汗呐!不过,我吃鱼姿势固然丑陋,长这么大,我竟然一次也没被鱼刺卡过喉咙,这也算十分让我得意的事情之一!
  
   八月中下旬的时候,暑气还没褪去,我们要开学报到了。爸妈说陪我一起去学校,要给我拿这拿那,我给他们看看录取通知书上的报到须知说:“爸爸妈妈,军校被褥、脸盆、水瓶都不用带,部队给发,要统一穿军装,我们吃饭也不要钱,你们给我带那么多东西我都用不着,东西多了也没地方放,天天查内务呢!”爸妈后来还是执意给我带了一个大红箱子,这箱子还是爸爸当年出国学习时买的呢,容积自然不小。箱子里塞了一条蓝色的大毛巾被、我夏秋穿的裙子、睡衣、鞋子,还有一套白床单、绿被罩……我平时爱吃零食,妈妈给我又塞进去几袋奶粉和饼干、茶干,收拾停当后,妈妈叫来堂哥拎着那个大箱子送我去报到。
  
   报到的时候,大队政委看见我穿一条蓝色的公主裙,人小小的,旁边的箱子蛮大的,笑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乡在哪,我一一答了,原来他还和我是老乡呢!
  
   报完到,领军被、军褥等营具,走到自己的宿舍,我竟然发现它离队干最近,心想这下可完了,以后检查内务我们屋首当其冲,我听说军校里学员的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这对于我来说,太难了!还有没想到的事,班长竟然跟我住一屋,班长的美丽固然让人赏心悦目,可是我一向的懒散难免会让她柳叶眉直竖、杏目圆睁的,哎,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将近傍晚,我悲哀地发现,自从注册报到,我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自由,本来还打算晚上溜出去陪爸妈逛街呢,可是日程表发下来,今晚要学习条令条例,以后每天白天军训、学校史,晚上政治学习或者练军歌……一直到国庆以后,我们才开始正式上课!在此期间,严格请假外出,我只好给爸妈打电话说以后都不能出去了,对于这些规定,爸妈十二分满意,把女儿放军校里,他们安心、放心、省心了!
  
   下午六点,楼里有队骨干吹哨子,要大家排队去吃饭,我们这些还穿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便装的准军人,走着散乱的步子、说说笑笑地往饭堂走,队长在队伍外面严肃地提高嗓门:“都快成军人了,你们不能象老百姓一样没组织没纪律了!”大家相视一笑,各自心里的滋味都不同,有些怀着万分激情和新奇,有些则感叹自由不在!
  
   走到饭堂前,队副让大家停下,按名字依次进入饭堂,十个人一桌。队副点名时,我们就觉得他象典狱长,我们跟群犯人似的,乖乖地等待恩赐。不过进了饭堂,瞪着满桌鸡鸭鱼肉,我还是两眼放光,我向来对饭菜不挑剔,除了辣椒,我几乎什么都可以吃。一通风卷残云后,我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走出了饭堂。以后天天如此,而且食堂师傅变着花样做菜,早上有牛奶、稀饭、小菜和面包、豆包、蛋糕,中午有鸡或鱼,下午也有各色蔬菜和汤,而且餐餐不重样!食堂大灶有些人还是吃不惯,可我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每天都要带一两个豆包和蛋糕回来当宵夜。我这才发现军校的好处,顿顿好吃好喝,还不用洗碗!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我本来就圆圆的小脸,等到了九月底都快再多出一个小下巴了!
  
   军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万分痛苦的,因为在烈日下,戴着贝雷帽,穿不透气的军用衬衫、长裤和胶鞋,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操场一角虽然有几棵大树,可是常常被队长分给我们女生,看远处太阳地里男生们挥汗如雨、苦不堪言,我们则在心中暗自庆幸。我在宿舍四个女生中,年龄是最小的,而且都在一班,姐姐们都对我特别宽容和照顾。我自小好动活泼,在队列里,我经常左顾右盼,小脑袋转来转去,后来被班长委婉地批评了几回,不敢造次了,可是大家挺胸收腹伫立凝视前方的时候,我的一双秀目总是迷离失神,一会眼睛就不知道瞅到哪里去了。有时总教官来巡视各队的时候,一抽我的胳膊,总是松松的,而且五指没并拢,没有紧贴裤缝,他每次瞪我,我就两颊绯红,一脸谄媚。几般见我这样,他直摇头,我知道他是拿我没办法了,只好把我当扶不起的阿斗!练习科目的时候,在队列中做错动作是要喊“报告”的,一开始我不习惯喊“报告”,总是说成“Sorry”,惹得众姐妹直笑,后来会喊了,队列中就我的报告多。看出班长耐心到极限了,那一顿好批,直批的我眼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唉,我这不是自找吗!
  
   不过中间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忘记了挨批的痛苦,歪戴着贝雷帽,跟着男生们在草丛里捉蛐蛐和蚱蜢,要不就和他们跳鞍马和玩双杠,众姐妹们则文静地坐于树荫下,看我在远处大呼小叫,蹦过来蹦过去!每至此,队长、政委和总教官就摇头,这丫头怎么跟小顽童似的,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呢?!总教官请自陆院,他们那里满眼都是男兵,他训兵的时候一向以“暴戾无比、吹毛求疵”著称,可是来到这,对于我这个小姑娘,他是打也不成、骂也不成。
  
   军训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平时身体还好好的,一训练我就小病不断,一会儿胃疼,一会儿牙疼,队长和政委不停地给我批假,我便被同学带了去校直门诊部或者口腔医院看病。等军训结束,我被拔掉了一颗智齿,吃掉了一瓶陈香白露片。牙疼是因为智齿阻生引起的,胃疼的原因大概是高胃酸引起的吧,反正到军训结束,什么病都好了。
  
   离学校国庆阅兵还有大半个月,队里开始编方队了,全队编三个方队,一二方队肯定要参加阅兵,第三方队作为候补方队,不参加阅兵,随时替换一二方队因各种原因最后不能参加阅兵的同学。编方队那天,总教官自然把我这个调皮捣蛋又小毛病不断的学员编到第三方队了,当时自己也不觉什么,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下午政委来视察,让我们第三方队的操练了队列,政委临走前说了一句:“你们第三方队别看歪瓜咧枣的,走得还真象回事嘛!”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我小小的自尊心,原来,第三方队被政委看成姿势不正确、不入流的散兵了,我一定要证明自己可以走得很好!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红着脸、面情严肃的找到总教官,说自己可不想当孬兵,一定要参加国庆阅兵,要进一二方队。总教官看着我认真的表情,一下子不知怎么好,他告诉我第三方队的同学可以不参加严格的训练,休息时间多,一二方队要辛苦得多,训练时间和强度都很大。我一挺小胸脯说:“掉皮掉肉不掉泪,我都是人民解放军了,还怕那个!”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第二方队,每天和大家暴晒在骄阳下踢正步,喊着“一二三四”,喊着“为人民服务”,我的队列动作也进步很快,不再成为队伍里那个不和谐的音符了。国庆阅兵的时候,当我和其他学员列队正步走过主席台时,我那个豪情万丈,那个骄傲不已!
  
   我们的队长,是个严厉的女人,我傍晚在楼道穿着裙子通通乱跑的时候,她训过我好多次,希望我尽快完成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可是几个星期下来,收效甚微。我在这军训的两个月做的几件“惊天动地”的事,也着实让她恨也不是、怜也不是!军训第二个礼拜的一天,我吃完晚饭回来,看见学员楼前停着副院的献血车,我连想都没想就登记上了车把袖子一掳,露出小胳膊来被抽了200CC血。后来军训的时候我在队伍里晕了,班长告诉了队长,队长找男生连人带马把我抬到医务室,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我,一问我缘由,队长站在那里,真不知说什么好。队长语重心长地说:“无偿献血是件光荣的事,值得表扬,可是连身体状态都不考虑还悄不声的,就不值得提倡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队里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呢?”我一脸懊悔地看着队长,哎,自己做好事,竟然差点连累了队里!
  
   我的贪玩在队里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周末我悄悄拿出堂哥的黄肩章换下我的红肩牌,混过大门站岗的卫兵,跑出了学校,到超市狂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等走到学院队楼下,我都没想起来自己换了肩牌,迎头撞上队长,队长让我站住,问我肩牌怎么回事,我支支吾吾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我被队长叫到办公室写检查,还好,队长仁慈,没把我的“英雄事迹”通报全队,好险!
  
   第三次,是晚上快熄灯前,我跑到男生宿舍去玩游戏,正在电脑前玩的起劲,一个男生说:“不好!队里来查铺了!”我蒙了,怎么办呢,耳听脚步渐近,我若此刻出了门准被抓个正着,我一个劲说:“兄弟们,怎么办,怎么办?”后来一位仁兄急中生智,指指阳台说:“你藏到阳台墙后,队长们只要不走到阳台,就不会看到你!”我便嗖的一下,躲在阳台墙后了,刚躲好,敲门声起,队长和两个队副还有政委都来了,一屋男生自然是笑得无比阳光灿烂,一个劲寒暄,我的小心脏那时可跳得如兔子一样,生怕自己因害怕而叫出声来。政委临走的时候说要用电脑多学习,不要打游戏,男生们连连称“是,是,是”!等听到关门声,我一颗快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来!“出来吧,小祖宗!”,一男生说:“下次可不敢让你到我们屋了,你要是被抓,我们都成同党了!还背一个窝藏的罪!”我眨眨眼,狡黠的说:“下次我帮你们打通关!”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这次,是唯一没被队长抓到现行的一次,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太淘气、太贪玩!总让队干捏着把汗,让同学心惊肉跳的!
  
   在军校,一定都会有紧急集合的训练,我们自然也不能逃过这一劫。紧急集合要求听到哨声五分钟内穿衣、打背包、集合,可是对于娇生惯养、四体不勤的我们女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特别紧张哪天队长来个紧急集合,我们会背着松垮垮的背包最后一个跑到队伍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除了正常队列训练,我们没有碰到紧急集合,大家都议论着说不定我们这一届新生取消了这个项目,渐渐放松了警惕。一天傍晚,通讯兵小丁神神秘秘地来找我,告诉我第二天凌晨队里可能要紧急集合。得了这个机密消息,我乐坏了,马上秘密通报了全屋,这样连同班长在内,我们四个女生都提前打好了背包,和衣而睡,这下我们屋肯定要当第一了!凌晨2点,走廊里集合哨声大起,登时每个房间灯亮了,估计大家都在屋里急急地穿衣、打背包呢,我本来要开门冲出去,班长说:“等一会儿,你这样冲下去,队长肯定认为你提前知道消息了!”我一吐舌头,又坐回到床边。等我们几个跑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男生和队干站在了那里,我们舒一口气,好在没有露馅。等队伍集合完绕着学员楼跑完两圈的时候,很多人的背包都散了,背包带上别的鞋子也不知掉到哪里了,看着大家狼狈不堪的样子,队长都乐了:“同学们,你们这要是放在过去,怎么打敌人呢!”我们几个自然受到表扬,因为我们的背包没散,而且是女生里的第一名!不过,靠作弊得来的第一名大家都很不舒坦呢!回到屋里,班长说以后还是要踏踏实实地做事情,不能搞歪门邪道了。可是,我的歪门邪道的事情还少吗?我的军被自从私下找总教官和小丁让他们帮我叠成豆腐块后,就再没盖过。我让妈妈给我送来一床蚕丝被,这样,睡觉时盖蚕丝被,平时把叠好的军被放在铺上,蚕丝被放衣橱里。靠着这个歪着,我混过了大队一次次查内务,竟然没给我们屋内务评比拖后腿。
  
   晚上,是学习条令和唱军歌的时间,政委在上面读条令,我就在下面写写画画,我不出声,自然大家相安无事;练军歌时候,我就扯着嗓子唱得小脸通红,《打靶归来》、《革命气节歌》、《卡秋沙》、《战友》、《我的老班长》……都是在那时学会的,而且我学得特别认真!只有在那时,队长才觉不出我是个孬兵,也只有在军歌下,我才感受到军人的神圣和职责!是的,有多少人是看了《红十字方队》后决心进入军医学校的,我便是其中一个,而且无怨无悔地当了这么多年兵!当八一军歌奏响的时候,当我敬第一个军礼的时候,我觉得是多么庄严!
  
   而今,我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知笑不露齿、宠辱不惊、知书达理了,也知当军人的苦和累、奉献和牺牲了。可是,回忆起往昔岁月,有几分美好,几分留恋。还记得那时,路过男生宿舍时,听见屋里正在唱《当我蒙上你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接上他们的歌词在走道里唱,顿时那屋寂静,等我唱完,一片掌声,现在想来,觉得那些情窦初开的青春岁月是人生的一曲明快的歌,是一杯浓烈的酒,让人感怀,让人每想起此便豪情在胸!
  
   此刻,我真想说一句,干杯吧,青春岁月!干杯吧,年轻的军人们!
  
   后记:此文写完,我舒怀一笑,往日的劣迹历历在目,我坦诚地献给大家来看。希望后面的学弟学妹都别学我的狡黠和贪玩,认认真真地当一名合格的共和国军人。毕竟,军人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军校,是一所人生的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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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为一名共和国和平时期的军人无疑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荣耀。军校是一座熔炉,不但锻炼了体魄,更增强了坚强的意志,哪怕以后离开绿色的军营,也会在回忆的时候自豪地说,我曾经是一名军人!作者通过对军训、整理内务、查寝等一系列事件,反映出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兵形象,也表现出作为一个女军人的不易。本篇文章可以作为那些准备就读军校的学生之读物。欢迎来稿。问好。——李锦恒【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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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李锦恒        2008-10-17 20:44:24
  欢迎来到江南烟雨社团投稿。谢谢。希望多出精品文章。
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滨海新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微信公众号:锦书恒言。
2 楼        文友:月下笛        2012-07-15 11:24:50
  能够当兵入伍,歩入軍营是一生的幸福和荣耀,而女兵就为人所钦?了。那年那月,有许多的故事已深深的烙进了我们的脉络里。
一个在文字中寻找生活的人
3 楼        文友:韶七肯        2015-09-12 17:35:44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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