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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形童话】不去践踏人的苦难


作者:麦楚 白丁,50.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97发表时间:2014-02-20 21:06:59

鲁敏《六人晚餐》的故事缘起于晓白和晓蓝的爸爸去世,他们母亲委身于一个叫丁伯刚的粗放工人,丁伯刚也有两个孩子,女孩叫珍珍,男孩叫丁成功。他们六个人之间,就产生了互相排斥又互相靠拢的情感纠缠。
   自小被父亲奉为神童的丁成功,自母亲早逝后一蹶不振,没有考上大学,进入工厂车间每日在高温炙烤中重复吹玻璃的简单劳动,意外被调入工会,成为所谓体面的文职干部,真相却是每日以一己之躯抵挡和见证厂区蚁蚀般的沦陷、崩塌,众生的仓皇、无助、绝望,以至最终的被滚滚向前的时代车轮无情地碾压、抛弃。作为一个时代的参与者,丁成功见证了其中的凄惨、冷酷和荒诞,所有真实的绝望、眼泪、呻吟,甚至鲜血,在这个庞大的时代面前,统统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记取,甚至包括当事者本人,六人晚餐中的每一个人。作为小说背景的那个荒芜而浩大的废弃厂区,仿佛一个隐喻,让人看到人世的淡漠与无情。那些表面的热闹,不过如那条浮华而俗艳的小街,纠缠着丁成功们小小的心有不甘以及终于的落寞。
   晓蓝对厂区和母亲的憎恶,挣扎着离开的努力,最终只让她更加地明白,自己与那种苍凉和颓败的浑然一体。晓蓝最终的选择,并非所谓的爱情和世俗成功间的取舍,就像丁成功的自杀,也并非出于保全晓蓝所谓体面生活的为爱牺牲。在那段黯淡的岁月里,爱,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借口,就像苏琴与丁伯刚之间那个“不爱”的借口一样。六个曾围坐晚餐、各怀心事的人,他们的心里却也有着某种惊人的清醒:所谓的幸福和美满不过是虚妄的谎言,残缺和满目疮痍才是生活的本相,前者如海市蜃楼般欺骗和折磨着在生活的艰难跋涉中耗尽了精力的人们,而后者,却恰恰十分吊诡地成为某种微妙的安全感的来源。丁成功死于恐惧,对于所谓的圆满的恐惧,那怎么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呢,自己怎么可能面对和承受呢,并且,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东西存在呢。
   无奈生活总是这样子。就算改变不了别人,却也常常改变不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种种贪欲。女主人公的两种欲望的对撞伤害着男主人公,可是男主人公却依然抱着天真烂漫的想法,有时候真觉得这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啊。终于有一天,一切要开始接受现实残酷的考验,于是真相浮出水面,或者说人性终于浮出了水面。个人利益永远是最高的。这样的世界我们要爱做什么用。在结构上,作者用六个篇章从六个人的不同视角出发,讲述这个时间跨度十余年的故事,视角的不同并不是为了简单的复调叙事,而是有着细节上的充分考量,每一部分的标题都是对该人物有代表意义的物件,如“练习簿”、“杯中物”、“玻璃屋”,这些东西贯穿于他们的行为和生活。六个部分如同一面六棱镜,即便是同一场风景,透过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同的镜像,六棱镜折射出他们生活的五彩斑斓,牺牲的苦涩,破坏的悲恸,折射出某些我们共有的体验,如同毕飞宇对这本书的评语:“不止是六个人,还有鲁敏、我、你们,许多的人都坐在这张餐桌边,这是中国式的晚餐。”另一处令人叫绝的地方,在于对六个人物的塑造,每一个都是那么立体,那么丰满,没有落下谁来。就连戏份不多的黑皮,也塑造得极为深刻,由此也能看出作者深厚的功底来。
   我囫囵吞枣式地读下来,没错,大部分注意力被晓蓝与丁成功吸引了去,我甚至把其他人都当作了这两个人的带有讽刺意味的悲哀意味的背景,也对他们生出些同情与可怜来,但读到这一段时我才恍然大悟:“我们有杯中物的失忆策略,有珍珍的傻瓜哲学,有胖晓白的软弱法则与妈妈的私人道德经,当然还有了不起的玻璃原理。想想看,有多少种独家专利般的方法可以把苦痛尽情地搅拌、发酵,直至变为甘浆啊!”
   正是这一段让我彻底明白,在生活这件事上,谁也没有资格同情谁。活着需要互相关怀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但永远别指望用自己的那一套去评判他人,每个人生活的核心与本质都是自己,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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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鲁敏的这个故事无疑是悲伤的基调,但是她并未有用沉重的语调去叙述。散落在她文字中的反讽般的幽默感,不时让人开怀着。我也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不去践踏人的苦难。【编辑:半枫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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