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难异乡

　　此后的日子里，我无数遍地听着青松留给我的光盘，让泪水一次次洗刷我的悔恨。
　　野菊花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震惊而惋惜。她说：“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一点也不假。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这样就违背了青松的心愿。”
　　我说：“我知道，野菊花。可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中午或者傍晚，我看着青松永远暗了的头像，想到那么幽默可爱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你说我怎么能不伤心呢？”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早已泣不成声了。
　　野菊花无言。只好安慰我说：“青松不是说过，一切随缘，不要强求吗？既然你们缘尽于此，你就是再伤痛也于事无补了。振作精神，你的开心才是青松最想看到的。”
　　白杨听野菊花给他说了事情的经过，赶到乡下看我。我们相对无言，他陪我流了很多眼泪。还是白杨打破僵局说：“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总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说：“你知道吗白杨，我觉得对不起青松，总觉得是我害死了他。要不为我寻找紫萝花，他也不会去紫萝花深处，也不会出车祸，也就不会……。还有我更对不起你，答应你为期一年，我却不守承诺，去见了青松。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惩罚我三心二意，惩罚我贪得无厌？是吗？白杨，你告诉我！”
　　白杨流着泪，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叶紫藤，你不可以这样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错在我。要是我不出现，你们说不定已经在一起了，是我破坏了你们。我也很内疚的。看到你这么伤心，我的心像刀子扎一样。你知道吗？我好嫉妒青松，他可以让你为他流泪，为他伤心。可是我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好想，死去的人是我，这样就一了百了。我不会看着你这么伤心，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我恨自己，我好恨……”
　　看着泣不成声的白杨，我不觉得更是泪如雨下。我拽着白杨胸口的衣服，抬起头看着白杨，满脸泪水地说：“白杨，你真傻，这一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做错什么，该受到谴责的是我，是我不该犹豫不决。我不该给你承诺，又给了青松幻想。这是老天对我惩罚，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去的是我。这样，你们才可以解脱。我就是那株紫藤萝，贪得无厌的紫藤萝，是我缠死了青松。白杨，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想你重蹈青松的覆辙。”
　　我从白杨的怀里挣脱出来，起身打开房门，一把拽过白杨，把他推出门外。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然后迅速插上房门。任凭门外的白杨，如何恳求，声泪俱下。我都狠了心，哭倒在门里，不给白杨开门。
　　白杨在门外捶打着门喊：“叶紫藤，你开开门，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你开门吧！”
　　“白杨你走吧，我求你了，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在门里哭着大声喊道。
　　白杨在门外立了很久，不停地流泪。任凭我妈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最后白杨临走时，对我妈说：“阿姨，麻烦你好好照顾叶紫藤，我这段时间不会来了。我不想惹她伤心。”然后哭着跑开了。
　　后来，野菊花问我：“叶紫藤，你怎么狠心那么伤害白杨啊？你太自私了！”
　　我说：“野菊花，我也不想。可是你知道吗？想到青松的离开，我就害怕，我怕白杨哪一天出个三长两短的。你说我怎么原谅自己？”
　　野菊花再一次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叶紫藤，你好幸运，也好可怜！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叹了一口气。回道：“青松临走时，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帮我开一家小店。他给家人遗言，他走了把他游戏竞技赛的奖金寄给我，做我开店的费用。开始，我不想接受，后来想，既然是青松希望做的，我一定要做好，完成他最后的遗愿。我打算过几天动身，去s市。我要在那儿开家小店，然后去青松的墓地看看。我想在那儿呆三年，陪青松三年。”
　　我的话让野菊花震惊得合不拢嘴。她问：“不会是真的吧，你要去他墓地陪他三年？”
　　我很认真地给野菊花回道：“真的。不过我求你不要告诉白杨，你可以给他说，我出去打工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白杨，希望你们有一个好的结果。”
　　野菊花发过来一个大汗的图片。有些焦急地说：“不，叶紫藤！你太傻了。我不支持你这么做，如果可以，我放弃和你竞争白杨，只要你留下来。”
　　我发了一个笑脸过去，又一次泪流满面。伤感地说：“野菊花，你也好傻！这种事情哪有推让的，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认识你这个朋友我不后悔。我的小店还会继续开的，以后我们依然可以网上联系。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上线少点，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瞒着家人，说出去打工。家人知道我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省得憋出病来。我一个人拿着简单的行李，其实就是几件衣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来到s市，按着青松父母信里的地址，我找到了青松的墓地。然后，我去买来鲜花红酒，在那儿陪了青松一天。当然，流了很多眼泪，直到喝得烂醉如泥。被墓地的管理人员喊醒，问清情况，就近给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第二天，我在墓地附近找到一家店面，租了下来。我不能再颓废了，这不是青松想看到的。我要在这儿开店，我要做好，让青松可以瞑目九泉。
　　一个女孩子在外做生意，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青松留下的钱，只够房租、装修店面和进了一些简单的货架。我把自己这两年的积蓄进了一些货物，小店就算正式开张了。地方有些偏僻，主要是我想离墓地近点，方便每天去墓地看看。生意起初很惨淡，我主要还是经营着网店，靠网店微薄的利润维持生活的开销。
　　每天可以去墓地看看青松，我的心情略微好了起来，没有当初那么悲痛欲绝。转眼进入盛夏，气温渐渐地升高。小店里由于通风不畅，闷热异常。本来寥寥无几的客人，进入店中，不耐店中闷热很快就离开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又不敢给家里要钱。本来说好出来打工的，不往家里交钱，反而要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就这样过了几日，实在没有法子熬了。进到店里来就是一身汗，我在店里待着像火烤一样，闷热不堪。最后，我只得向野菊花求救，让野菊花先寄一些钱过来，等我挣钱了还她。
　　野菊花得知我混得这么惨，非要过来看我。当我得知野菊花和白杨要来看望我时，心中异常混乱。我在青松的墓地坐了半天，最后毅然决定搬离这里。我给房屋的主人说明情况：说我生意惨淡，无力承担生活费用，打算不干了，要出去打工。店里货物已经盘给别人，马上就要拉走了，问屋主能否退我一些房租。其实我说的不全是真的，我怕野菊花他们找来，才告诉屋主说我去打工，我只是想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开店。想不到这家房屋的主人人挺好，他很同情我的遭遇，就把全年的房租退回给我，只扣了一个月的房租。其实我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了。我感动地千恩万谢。这还是开店以后，第一次碰到有人对我这么好。小店的生意不好，还经常受到客人挑三挑四，有的甚至挖苦讽刺。
　　有了退回来的房租，我很快在别的地方找到了一间更加简陋，房租也更便宜的地方租下。当然，这里也更加偏僻，而且离青松的墓地也远了。我找人把店里的东西搬到新店里，才松了口气。总算避开了和野菊花白杨他们见面。
　　退回的钱被这么来回一折腾，也所剩无了，我很快又捉襟见肘。由于没有钱进货，网店也开得举步维艰的，我只能倒卖一些虚拟物品，空卖空卖，挣些零用钱。每次当我撑不下去，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去青松的墓地。想到他的遗愿，我就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苦撑下去。
　　就当我频临绝境，走投无路时，旁边一家小玩具厂引起我的注意。那天一个来我店里买东西的大嫂，提着一捆半成品的玩具，要回家去加工。她路过我的小店时，拐了进来。她说：“你这家小店，卖什么啊？开这么久了，我第一次来。”
　　我热情地招呼大嫂说：“是一些小饰品，你看头饰、项链、耳环还有一些日常的小用品。”
　　大嫂环顾了一下说：“哦，怪不得这么冷清，现在的人都讲究了，去市里大超市、大商场买东西，谁还在你这小店买？你最好搞一些有特色的东西，才能吸引人。”
　　我连忙陪着笑脸说：“是啊，大嫂说的对，可是我本钱不足力不从心啊！”我本来是客套话，无意这么一说的。
　　谁知道这大嫂接着说：“没有本钱，就先挣点本钱吧。你看我手里的玩具没有？这是我给人家加工的。”
　　她这话我感了兴趣，细细地打问了一番。大嫂人豪爽，有问必答。这一问一答，我了解到，对面的小工厂是加工玩具的，可以带回家做，手工的，计件挣钱。我对这个计件挣钱其实不太感兴趣，像我长这么大，那干过针线活，都是妈妈一手包办的。现在急等着用钱，我也只好拉下脸皮，为难自己了。
　　我托大嫂多带一些活出来，分给我点，我闲着没事，做着玩。我没有说我等着用钱。大嫂是过来人，看我小店的冷清样，早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爽快地答应。每次领活都给我领一些，手把手地教我。她家离得远，有时厂子里赶货，她就留在我的店里加工。我也乐意，大嫂人不错，留这儿我也有个伴，有个照应，挺好的。
　　时间久了，大嫂也了解了我和青松的事。她说：“小丫头，没有想到，你还这么义气痴情。有什么需要大嫂帮助的，尽管说，大嫂一定帮助你，可怜的孩子。”
　　从认识大嫂，她就一直称呼我“小丫头”，我也习惯了。我也一直叫她大嫂。到后来离开后，我才后悔，没有问大嫂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边学做着玩具。我一边把做好的玩具拍成照片，发到我的网店里。没有想到，订货的人还不少。这样一来，我的手头宽松了很多。有人要玩具，我就卖了，给工厂钱。没有人要，我就做好，让大嫂拿回去，拿计件的钱。反正不用下本钱，不用积压货物，也不用为货源发愁，稳赚不赔，真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每次发货的时候，我要跑市里去发货，这儿没有快递。当初，掏不起房租才跑到这远离市区的地方，开了这家小店的。大嫂就主动帮我看小店。为了感激大嫂，每次收到货款，我就会给大嫂提成。有时候比大嫂做一天的玩具，挣得还多。大嫂也开心，更乐意给我帮忙了。有时候看我忙，还替我买菜做饭，照顾周到得像一家人似的。这让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了更多地动力。
　　转眼我来s市已经四个多月了。青松走了，也已经半年多了。我的身体忽然有了变化，变得臃肿起来，人也经常莫名的困顿。大嫂有一次开玩笑地说：“小丫头，看你样子，好像有了啊！”
　　大嫂的玩笑话，让我心里一惊。忙说：“不会吧？”
　　大嫂看着我紧张疑惑的表情，收敛了刚才的嬉笑。一本正经地问：“小丫头，你说说，你前段时间，有没有过不舒服？”
　　我想了想说：“前段时间在那边出租屋时，总是感觉怕热，像感冒了，有时候头晕疲乏，还想吐。我想是贫血了吧！每年夏天我都贫血的。”
　　大嫂听了神色大变地说：“小丫头，不是啊，你八成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