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之雨
(一)
“热忱”的天气,随着夏的到来,已持续些许天了。那闷热的空气,窒息的氛围,在炙热中被拷问着。没有人会经得起多少折腾。就是习惯在农田默默耕耘的汉子,也颇不耐烦似的,要咒骂几句。
这些年,或许生活改善了罢。都市催走了稻田,高厦取代了古屋,石岗覆盖了黄土……这一切都将是带着自豪气息的,叫做“城市化”的词汇。所以,总觉得近日的空气呛咽得很,也热得邪乎。非比昔日在农家的夏日爽朗,虽也酷暑,但也能嬉戏于大樟树下躲荫蔽。
就这热天嚣张了多少天了,这仲夏的夜里没有梦。
“真该呼唤些风雨了!”祈雨的小民喊道。
或许真有心灵感应之说。终于,东海的龙王驾临,打起了喷嚏。来得有些突然。不过,这样最好。
那严肃而刻薄的阳光顿时被湮没了,只有狂风夹杂的凌厉,仿佛走进秋日的萧飒。但显然不是,不消会,奔腾,热烈,没有悲感,只有狂放。而我,此时此刻,想随着她的淋漓一同呐喊。
不出多少时间,那暴雨继踵而至,如万箭齐发一般,摧城倾山,狂风肆作,奏出那悲愤的《命运交响曲》,把“金色”的阴霾都吞噬殆尽,这“黑色”似是远方迟到的希望了。
这鸣响,唱着狂妄,冷傲的斗争。在这已逝去聒噪、闷热的天际中。
看吧!看吧!他已愈发地激情,迸着冷剑中刺伤的血泪,没有止息。迸在废弃荒落的长着青苔的石板,敲落在砖瓦上的起起伏伏,滴落在沿着屋檐的滴滴透明的死去的悲情。……沉落在地上,也是铮铮的声音。待他逝去,接着的勇士依然吹着欢快冷峻的号角。算是胜利的渴望。
此景,我只是在窗前。而心绪已幻化成这骤雨。随着他的步伐起起落落,至少,沉醉今天的阴霾。
……
时间过去了不久,也是零星的号角了,只是淅淅沥沥的滴雨声。我不禁恍过神来,不经意一个寒颤。这夏日却有些寒冷了。
(二)
这暴雨已停歇片刻了,但阴沉的天气依旧。
一时不及,又下起了雨。不过已经微弱了,有些空濛、潋滟了。
濛濛细雨,就是这景了。如薄雾吹拂着幔的轻飘,当然有些自作多情了。
这雨,自然比不上那“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西子湖畔的美雨了,却也不失诗意的。至少,江浙一带的小雨,总是多情,悠长悠长的雨巷,总是想幻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这美的画卷,自然很难体会了。早已没有那小镇的故事,便是年幼时,也是没有的。
这画卷,总留在想象了。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有些静了。静得沉淀,带着沉重的味道。不过,仔细看来,还是端详着迷人可爱。侬看——那千伞万伞的路人,给了这霏霏细雨美的参照。一把小伞,烘托一个温馨的小小的世界。
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雨呢。尽管早已没有了江南的小镇,悠长的雨巷,矮矮的老村落。尽是这钢筋水泥建筑的千篇一律,虽没有拟人的可亲,全是暮气的雕塑,但这雨,依然可以敲出路人的心扉,缓步行走,两个走向金婚的老人,各执子手,相伴依依。回味在过去……
阴暗的天空下,仰望这暗沉的天空,轻轻地依靠在我的脸颊。远行的匆匆的人们啊!放慢你的脚步,即使在旅途的车上,沿着车上窗前的世界,倚靠这美丽的诗画,做一个困顿的好梦。
(三)
下了许久的雨。却终于停了。
太阳又出来了,不再血红般暴戾,已然温慈多了。
仿佛是要告一段落了罢。毕竟,雨就像落幕的黑白影片一样,总是归于影院的一段世界。仅是短暂罢了,但有个好的念想和回味,就像那胶片的水印的记忆一样。
我想,这雨不会再下了。
可是,我又思念那雨了。
因那夏日的阳光总是很乖张,没有诗意可言。看来,他又要来拷问了,这世界。
想出去,就被他弄得睁不开眼,额头仿佛被刺穿,流下豆大汗珠,急忙回到家中。
忿忿然,是啊!想念那美丽的雨神。
等待吧,那也是许久的聒噪。只是惘惘然的样子,已困顿了,沉睡在这燥热的空气中。
好容易醒来,被几阵风吹的门板震撞的声音吓到。
“诶——”不知是哪家的阿姨在叫唤哪家的婶婶,原是刚晒没多久的衣服又要收了。眼前,那天空,伴着恐怖而庞大的乌云来了。那白的空气,亮白得笼罩着不详的恐怖。
终于,又是一阵雨落。我却煞是痛快。
不过这雨,只是不大,但也不小。
终于又弹奏悦耳的序曲了,这“久违”的声音。好久时辰,这声音遍野贫瘠的水泥地上,世界流淌着美雨的荡漾。
我坐在窗前,看着这神奇而神圣的雨。是仰望,是礼赞,都不是了。只是融入这“雨”的语境了。
(四)
这一连好几天。都下着雨。
黄梅时节家家雨,正是这个时候。打开窗扉,可以独自静静欣赏。此六月之梅雨,急骤初至,后续濛濛,念想一段小桥流水,此不朽之绝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