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花木】断章,边行边唱
1、绝望,自由
“淡淡流水。沦胥而逝。泛泛柏舟。载浮载滞。微啸清风。鼓檝容裔。放棹投竿。优游卒岁。”
嵇康如一首狂想曲,一种只适于魏晋的梦想。
忽想起哈耶克那句话,自由是一种正当的价值,一种信仰。
如此,嵇康采薇山阿,长吟永啸这个未能实现的理想未免带着些许转而即逝的绝望。
不能实现的绝望,实现又如何的绝望。
即使我们不是泰戈尔口中筑起高墙将禁锢自己的囚人,却仍是卢梭最经典的这一个“人”字,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仍最爱这一句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河总是广的,却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纵使纤弱的一苇,河里纠缠出的荇藻残泥,只是杭过而已,这样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气度。
贵得肆志。纵心无悔。一千八百年的风月混同着江水,仍响彻着这句无悔,看似更自由的我们,或许面对自由更加绝望。
2、温柔的枕头
一部旧的片子,卢旺达饭店。
Paul对记者说,我感谢你们能够拍下这些镜头,因为这样世界上的其他人就能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他们只是会说,噢,上帝,太可怕了……而后继续他们的晚餐……
时间在无动于衷。
目睹大屠杀的将军卡莱尔竟然和获得普利策奖的凯文卡特被同样的痛苦折磨,面对生命残忍流逝而无能为力的愧疚,他们因为曾经或无奈或无视的无动于衷被折磨一生一世。
清白的良心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枕头……
那么漠视就是最残忍的纵容。
三三两两,午后的草地,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
从来不爱政治,他说城邦的善,他说整体最优,叫嚣着最高利益的政客们在悲剧发生之后,在维多利亚湖百万的尸体面前忏悔,说抱歉,说无能为力,说为了永恒的利益……而后继续默然……
许久以前想,能打开哪怕一点微薄出路的人或许就是记者,就是告知,就是事实。
是不是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我们从不缺枕头,只是,却再也找不到那么纯白的温柔……
3、幻灭:
比尔斯的魔鬼辞典这样为幻灭定义:“这玩意能够最精微地分别幸福和和哀伤的泪水,并让我们在欢乐和悲痛之间进行赤裸裸的比较。”
或许也能这样说,幸福与哀伤之间,分别是如此细微。
接近终点,亦渐发现越多寒冷与沉雾。
如果每个故事都知道结局,那将会是一个被幻灭湮灭的时代。
所以经常,为了不遭遇幻灭,选择绕道而行。
但依然能够随时听到,幻灭舞步的声响,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发现自己是一个逃避主义者,听不到,看不见……听不到看不见的依然存在。
有的人笑着,却不在笑,听着,却不在听,说着,却没有说,这是泥鳅一样的灵魂吗?我想我暂时还是不能把握,这样需要揣测的人生。
雨下着,稍微倦黄的叶落在地上,就像现在的人常常需要那么一点儿明显的虚假才不会怀疑真实,太干净的叶子是老人画的最后一片常青藤吧,那么鲜亮亮地挂在墙上,挂在暖色调的故事里。
被告知不能再这么疏离下去,要学会去了解那黑色里再挑染的一点黑,被告知该认真去辨别白色是否真的纤尘不染,蓝色是否真的澄澈明朗。
手就这么停在了书架上,空落落的放下来,这样微微卷起流动的空气,又空落落安静下来,突然想起的就是这个词:幻灭——最精微地分别幸福和和哀伤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