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虽然同桌，但基本上属于老师安排的帮教式的。她的成绩好，而他，除了语文好，其他一般，数理化是一塌糊涂。因为她的语文相对于自己而言，是弱项。也不如他那么好，尤其是作文。她的拼音基本属于一塌糊涂，但那是小学的事。到了中学拼音倒是不考试了，可这些a、o、e仍然纠缠着她，不过它们变成了英语字母和由它们组成的单词和句子。后来总结为她的数字感强，喜欢123；他的文字感强，语言能力强，爱好aoe。
　　
　　 说是补课，实际上是她帮教他。而她则说是互补。
　　
　　 他的性格内向，文静，看起来有些孤独，不怎么合群。经常一个人在看书，多是小说。《三国演义》、《说唐》、《水浒传》等是他那时候的必修课。他那时候身上还有些乡土气息。
　　
　　 她则是比较阳光的。典型的城里女孩子，骑着自行车飘然而过，头上那个扎着红蝴蝶的“马尾巴”在风中飞扬。一般都会给步行的他一个清亮的招呼声。然后在他的目光中渐渐消失。
　　
　　 应该说，他是个内心世界丰富而不溢于言表的人，他喜欢用文字表达的方式来代替语言。他写过一些朦胧诗，有点象爱情，但在那个年代是不能宣扬的，只是给自己心里的偶像抒发一下而已。他喜欢她的补课，尤其是她的那个漂亮的“马尾巴”，在有风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痒痒他的脸。因而她在他的诗歌里也被多次朦胧。
　　
　　 她也喜欢给他补课。她发现在给他讲解的同时，自己有些似懂非懂的问题也更明白了。她觉得他虽然孤独忧郁，但也好象有种沉稳和成熟的感觉。
　　
　　 虽然成绩没有大的改观，但这种互相帮助的心意毕竟留下了些美好，他们感觉属于好朋友了。心里真实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就这样。
　　
　　 再次相遇，时间已经流过去20年了。他是报纸的编辑，时常给自己登些小文章，也还小有名气的。她呢，大学校园里的教授，但没多大名气。20年后，他去大学进修，又是学生了；没想到教授竟是她。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心里只能感叹世界太小，或者是世界真奇妙。
　　
　　 那天，他们在校园里散步，问及对方的一些情况。尽管多年未见，但心的距离却出奇的近。那天阳光明媚的草地上的座谈，大大方方的很是坦然。
　　
　　 他知道了她的先生在外资企业做技术开发，很少回家。并且，由于女人特有的敏感，也知道先生在外面的情感世界。最后，她从人性的角度理解了他。谁叫夫妻总这么长久分居两地呢。
　　
　　 她也知道他因为一个“深情的离异”，使自己仍然孤独地写些寂寞的文章。
　　
　　 于是他们有了相约。当然主要是一些进修课程上的事，有时他也会发些牢骚，什么单位上越来越看重学历而忽视能力，没办法年纪一大把还得来学习。她说你不来进修，我们说不准还见不着了呢。他说是呀还得你来帮我补课。
　　
　　 这种相约，由开始的草地阳光，慢慢转到马路月光，渐渐演变为户内灯光。这种变化，心里是明明白白的，可是意识上却胡里胡涂。
　　
　　 有次，说起原来的补课。他说，你原来喜欢掉头发，我当时还开玩笑是你动脑筋太多了吧，可别成绩上天头发落地呀。来看看你的头发还跟原来一样吗？说着就翻开《萌芽》杂志，里面真的夹有几丝长发。这是我的头发吗？她的嘴型自然地形成了一个“O”，眼睛变得有些圆且亮，定格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