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首轮聘任制开始了，校长办公室贴出公告：本次拟聘的人员中有两个低职高聘指标，欢迎符合条件者踊跃报名。
　　 这下方菲忙起来了，因为她是十五个报名者当中的一个，她得把近五年来每学年每学期任教班的统考成绩从平均分到及格率再到优秀率都在述职报告中罗列出来，好让事实说话。全校五六个班级，要从一大本一大本厚厚的档案簿中找出这些具体的数据，不能不费一番功夫。但方菲不怕，这些都是死的东西，无非多花一些时间，怕只怕……她现在不愿去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她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和把握的，她的教学成绩不仅每学期都名列同级二十几个班的第一名，就是所带班级学生考试成绩的总平均分和优秀率也名列全级第一。此外，她指导学生写的作文不仅在省、市级报刊发表过，还有获得国家级征文大奖的。她自己更是获奖无数，既有优秀作文指导教师奖，也有教育教学论文奖，还有文艺作品征文奖，市文联新近出版的两本地方作家散文集里也分别入选了她的两篇文章。正因如此，她几乎年年都担任毕业班的课，许多家长慕名把孩子送到她的班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志在必得的她欲将材料往上报送时，丈夫郑伟给她当头浇下一瓢冷水：
　　 “听说考核小组的领导成员是正副校长秦一丁和刘广平，还有办公室主任陈继祖、教学处主任覃高、总务处主任吴振华、初三级级长江卫宁、高二级级长余社均等人，能否低职高聘，除了看材料外，关键在于你能得到他们中的多少张赞成票。”
　　 “这，这……我可没底。”方菲眼怔怔地望着半卧在沙发上拿着一张报纸的丈夫说。
　　 “让我来替你分析一下，”郑伟霍地坐直来，望着芳菲慢条斯理地说，“秦校长把票投给谁，很难估计；刘广平投给谁是可以料得到的，她跟十五人中的林秀媚最好，还是她的入党介绍人；你跟总务处主任和初三级级长的老婆虽然比较知心，但这种时候他二人未必就会把票投给你，试想想，你与他们的老婆的年龄相仿，又在同一个级组，她们不申报你申报，把票投给你，你坐上了高职的位置，不就意味着他们间接地做了贬低自己夫人的事，心里会平衡么？至于办公室主任陈继祖最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他平时的为人处事你忘了？”郑伟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杯轻呷了一口，继续道，“谁得势就巴结谁，那年听说同级的某班主任要提到教育局任人事处处长，他对人家的态度呀，”郑伟又拿起桌上的水杯轻呷一口，“那转弯可不止一百八十度，有一次我就亲眼看见他帮她把一罐煤气从楼底噔噔噔地扛上五楼，平常他对她可是有点不屑一顾的。”他故意把顾字说得很重，又把的字尾音拖得很长，想拿起几上的水杯再呷一口时，芳菲显得有点不耐烦催到：“快点，我没空听你说那么久！”
　　 郑伟白了妻子一眼，慢条斯理地继续话题，“所以，他那一个票也是很难估计的。”他又把个的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教学处覃主任也许会投你一票，但仅有一票顶事么？还有……”
　　 “还有余社均，”站在一旁早已听得越来越泄气的方菲抢过丈夫的话头并模拟他慢条斯理的语调说，“余社均就——更不必说了，两年前的一个深夜，你拨打110告人家夜半三更还在隔壁大声搓麻将搅你睡眠，结果人家挨罚了款，还伤了邻里和气，忘记了么？”
　　 算了，算了，退出吧！芳菲的自信心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第二天，她到校长办公室取回了那张原本凭着良好感觉填写的低职高聘报名表。她相信老公的分析推理是可以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