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姐是九奶奶的外孙，比我早一周出生，我一直称为姐。她父母都健健康康，能说会道，不知何故，哑姐先天性既哑且聋。她却又是冰雪聪明，好像天使精灵般。
　　
　　 哑姐每年都要在外婆家里住一两个月。很小，便有人许多小孩笑话她，捉弄她，模仿她的手语。她默默地，远远地走开，避开孩子群。独自用树枝和竹枝编着环，再采摘些野花插上去，精致而漂亮，很惹眼，几个调皮的男孩总喜欢抢她的花环。花环在一群男孩手里传来传去，她干着急，不停地支吾着，比划着，甚至眼泪也掉出来了。我一把夺过花环，还给了哑姐。哑姐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我。我朝她点点头微笑。从此我们便成为了好朋友。
　　
　　 哑姐的铅笔画，素描更是一绝。我的正面、侧面、静止、忙碌的各种形态，她画出来比照片更有感觉，更有神韵。我们虽然不能用语言交流，却彼此完全能读懂对方。我没有学习过哑语，却从她的比划中读懂她，甚至不用手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我对她的理解，比她的父母兄妹更甚。只要哑姐到她外婆家，我们便成天厮守在一起。很多人对于我和哑姐的感情难于理解。我四肢健全，学习成绩出奇地好，为什么会喜欢接触一个哑巴？
　　
　　 哑姐越长越大，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我虽然明白怎么回事，却一直不敢面对她灼灼夺人的目光。越发出落得出水芙蓉般清丽，散发诱人的香味。如果不知道哑姐是先天聋哑，站在大街上回头率一定很高。一米六几的身高，苗条而且匀称，嘴角常挂一种淡淡的笑容，笑容中透着一丝忧郁。
　　
　　 虽然我们算得上是真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毕竟也才十四五岁，也从别人的目光里读出了不理解，而且我一心想跳出龙门，考上大学，吃上国家粮，也是我一家人的期盼。我越来越不敢面对哑姐。
　　
　　 我顺利地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一门心思全在学习上。除了暑假，我平常都没有回家。于是对于哑姐，我便失踪了。
　　
　　 最后一次见到哑姐，是夏夜。在我回家的二天晚上，她悄然地翻过我家的篱笆，来到我房中，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眼泪像暴雨般倾泻在我肩头，打湿了我的汗衫。接着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白嫩的肌肤满是青紫的伤痕，我泪眼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抱住她、、、、、、很快屋外来了一大群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扛起哑姐就走。
　　
　　 三天以后，哑姐离家出走。一大群人又来我家搜索，愤愤离去。
　　
　　 半月以后，高山水库里出现了哑姐的尸体。
　　
　　 我几乎疯了，我没有参加高考，让那跳出龙门的想法见鬼去吧。
　　
　　 一周后独自去了南方。
　　
　　 关于哑姐的故事，是我高中的同学补充的，她是哑姐的邻居。
　　
　　 哑姐父母似乎也从哑姐对我的态度早已看出来一点端倪。紧张地为哑姐物色对象。最后找了一个老光棍，年龄比哑姐刚好大一倍，说是年龄大懂得痛人。哑姐死活不从，疯狂地寻找我。在看好日子的那天父母含着泪软硬兼施，甚至以自杀相威胁，终于把她送到男方。男方一到家就把她看起来。半年过去，但是哑姐死活不肯同房，遭受了不可以想象的家暴。她知道暑假我必定会回来，在我同学回家的那天，她便不顾一切逃了出来。只是想见上我一面，把那纯洁的初夜奉献给我。
　　
　　 从我家被那个男人扛回去后，她用牙齿咬断了绳子，逃跑出来投水自尽了。
　　
　　 当年，我怕被人耻笑，没有去看哑姐最后一眼。躲在被子里哭了几个晚上。
　　
　　
　　 清明节快到了，我再也不畏惧一切了，一定要去哑姐的坟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