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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绿野小说】古榆沧桑


作者:秋心 榜眼,44047.9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430发表时间:2014-03-09 08:30:50

古榆不老向天歌,霸主雄风正气多。回首当年离梦断,从头至尾细细说。
   一泓弯月挂在天边,淡淡的清辉洒落满地,溅起寒星点点。嫩江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江边的游乐广场人来人往,大人们三三两两悠闲漫步,轻轻低语。孩子们嬉笑打闹,玩着各种游戏。还有的人唱歌跳舞,有的观望夜空的景色。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锣鼓声,一伙扭大秧歌的队伍像长龙一样踩着鼓点欢快的走来,人们兴高采烈的玩耍着,嬉闹着,欢笑着,体现一片升平景象。历经三百多年风雨沧桑老榆树,默默的见证着这一切……
   没有人注意,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安静的坐在老榆树下,两眼溢满了泪水,诉说离别五十年之苦。五十年呀,整整的五十个春夏秋冬,它蓄含了多少思念,多少等待,多少期盼,多少痛苦辛酸……人已老,别离痛,有谁知晓,年轮的无情,当年如花似玉的女孩,如今已经白发如霜满脸的岁月沧桑。
   双双燕
   忍离愁绪,更年夜年年,新房尘冷,漫天飞雪,更有旧人新痛,滴点滴滴点点,更凄惨、长更乍醒。说云卷又舒来,看夜帘惊花风影。
   归梦,凄凄鸟叫,雪打树声声,古榆沉静。离人何处?把泪雨轻轻拢。弯月他乡与共。远误了、青春时令,身前玉手温情,难忘少年恩重。
   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两个五十来岁的夫妻,用镐头刨开老榆树下厚厚的土层,又拿铁锹小心翼翼的挖着什么,不一会,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石板,撬开石板,下面是个木头箱子,老太太轻轻打开箱子盖,里面是满满的五十双布鞋。
   雄风,你走的时候咱家穷,你脚上的布鞋已经露出脚趾头,为妻我心痛啊。我盼着你回来,就这样,我一年给你做一双布鞋,兵荒马乱的没地放,我就把它埋在这棵老榆树下,这木箱子还是咱们结婚时打的,我和婆婆把它埋在这里,给你装鞋,本以为几年你就会回来,能穿得上,没想到啊,一走就音信皆无,我就一年一年的给你做鞋,一针一线的纳鞋底,做鞋帮,每一针线都寄托着为妻的一片深情啊。咱妈想你哭瞎了眼睛,睡梦里常常叫着你的名字哭醒。咱爹一天阴着脸不说话,没想到他却早早的走了。
   你走的时候咱儿子铁子还在我肚子里才三个月,如今也做爷爷了。
   唉……苍天呀,那时我才二十岁啊,我苦熬苦守白天想你夜里盼你……
   说着大颗的泪水滴落下来,落在满箱子的布鞋上。
   老爷子雄风,定居台湾高雄,原来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目前隐退安居。虽然身边有曾经做高级教官温柔贤惠的妻子,膝下儿孙满堂,他心中终不忘当年遗落在大陆的结发妻子韩星……
   唉……时光荏苒,春秋如梦,转眼就是百年,两位老人别离五十载,音信皆无。
   雄风:唉……一切都变了。当年这个江堰是荒草中的人行小道,江水浩瀚,这棵老榆树是那样的茂盛青翠。行人渺渺,西风萧瑟。现如今诺大的广场,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如织。当年江边是几挫马架子房,破烂不堪,如今是高楼大厦,玉宇琼辉。时代在变迁,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韩星:是呀,什么都在变化,我们也在变化呀,我们都老了,孙子们都结婚生子了。唉……你这一走就是五十年,这五十年呀,苦也苦了,累也累了,我掐着指头数日子,就希望你能回来,可是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我就这样的想啊,盼啊,日复日,年复年,连你个人影都没有。
   唉……树高千尺,叶落归根。我终于回来了,不走了,这回不走了,我要赔偿你的青春损失,我要和你相守到老。
   不,你在这里陪我,我和咱们一家人当然高兴,可是,台湾还有你的妻子儿女,我已经苦了,一切都让我一个人承当吧,不要让你那边的亲人也承受和我有一样的痛苦。我已经习惯了,好在我还有咱们的儿子媳妇,孙子,重孙。
   不,韩星,你不要说了,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回去,我要和你一起相扶到老。我要把你做的布鞋挨双的穿在脚上,体会你对我的那份恩爱温暖。
   两位老人都沉默了,大家谁也不说话,明月清晖洒在海峡两岸,星星眨着眼睛窥视着这一切。
   唉……往事如烟啊,回想当年风华正茂,我十七你十五,就在这江边,这棵老榆树下我们两个人同时放风筝,你的风筝绳缠在老榆树上,你哭了。我一看急忙放下自己的风筝,爬到树上,给你把风筝绳解开,拿下来。你笑了,当时我们都很高兴,就打那时我们两个人相识了,而且经常一起出来放风筝,一起下水学游泳。
   后来,你妈妈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不让你出门,我急得爬上老榆树看你,等你,可是看不到啊,等你也不来,我就唱歌,滚滚江边一棵榆唉……你我树下放风筝哦,风筝落在榆树上,喜鹊双双上树来……
   无论如何你就是不出门,我就跑到你家后窗户,敲啊,还不敢大声,怕惊动你的爹妈。你来了,推开小窗,你说你爹妈不让你出来和我瞎混。我着急了,就问你,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你自己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有办法。
   我告诉你,不吃饭吓唬你妈。我这里让妈妈托媒人说亲。你说,不吃饭不饿么?我说,没事,你傻呀,我能让你饿着么?就在这小后窗,我给你送多少白面馒头。
   你爹妈迫于你的抗争,加上媒人说和 ,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哈哈哈……老伴,你还记得你坐的小花轿么?是我爷爷用桦木杆子做的,糊上大红彩纸,轿顶上落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我的几个哥们抬着你,灿灿微微的把你抬回了咱家。
   回想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幸福啊,家里虽然贫穷,你我恩恩爱爱,像掉进了蜜罐里一样甜蜜。可是,好景不长,日本鬼子占领我们大片土地,我们上边开始征兵,爹说,你们刚结婚,还是我去吧。我说,不行,你年纪大了,笨手笨脚的,当兵真刀真枪的干,会吃亏的。还是我去吧,我年轻,有的是力气,等打败了小鬼子我就回来。
   韩星:那时候,我们结婚才三个月,我已经有孕在身。你抱着我不肯撒手,我们的泪水流在一起,我们手牵手的来到这棵老榆树下,给它敬酒,上供烧香,还系上三尺红布,我们双双跪下去,求他老保佑你平平安安打完仗,早日凯旋归来,它见证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天荒地老,石烂海枯不移不弃……
   两位老人已经老泪众横……
   雄风:事与愿违啊,世事沧桑,战乱世道,谁又奈何啊?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十多年啊,日本鬼子打败了,他们滚回老家去,我们部队也整编南下,开始了解放战争,自己人打起自己人。
   唉……老伴啊,能看到我好好的回来,我们花甲之年再次相见,也要感谢老榆树的保佑啊,战争是多么残酷啊,没有参加过战争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在一次大岭阻击战中,我带领一个尖刀连冲锋陷阵,我们的弟兄死伤惨重,敌人又开始空中袭击,我被埋在炸起的土下,过后战士们找到了我,把我救出来已经奄奄一息,是大王趴在地上嘴对嘴的呼吸,救醒了我,一清点人数,才剩下我们五个人。
   不信你看看我的身上三十六块伤疤啊,大大小小,很多时候都是要命的伤,可是,我心里有个信念,不要死去,我还有你,有我的没见过面的孩子。
   韩星:你知道么?这些年来每逢过年过节,我都到这棵老榆树下烧香磕头,祈求老榆树保佑你平平安安。虽然音信皆无,不知你死活,可是,你在我的心里,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你一定活得好好的。
   这一辈子啊,我的心已经被你撒扯得七凌八落,我美丽的容颜过早衰老了,才四十多岁我的头发就全白了。你知道你不在家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日本鬼子打跑了,我盼你回来,日日夜夜守候在大榆树下,给它烧香,给它磕头,可是,没有等到你的身影,连一封信都没有。再后来,听说国民党和共产党打起来了,国民党败了,老将带着残兵败将跑台湾去了。我还是日日夜夜来到老榆树下给你祈祷,希望你回家来,可是,我等啊,盼啊,你终于没有回来。我埋怨老榆树,你是灵验的啊,为什么不让我的雄风回来呀?我抱着老榆树哭啊,喊啊,苍天无言,大地无语,老榆树也默默无声,西风吹拂着它,树枝轻轻的摇头发出声声叹息……
   有几次咱儿子有病发烧差点扔了,东院的于奶奶说老榆树下的婆婆丁治病很灵验,我跑去挖了些婆婆丁根熬水给儿子喝,你别说,还真好了呢。后来,孩子大人头疼脑热我就去挖婆婆丁熬水喝,还嗮了许多备用。站在老榆树下,看着滚滚西去的江水,多少次我想投进这滚滚的嫩江,让我的灵魂去找你追随你春夏秋冬,可是家里有儿子,有老人,上有老下有小,我肩上有责任啊。
   也有人看我们祖孙生活艰难,劝我招个上门女婿,养活我们,可是,我才不!我永远属于你的。
  
   有人说你跟着老蒋去了台湾,我们一家也成了政府不待见的人,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说实在的,我心里还真的盼着这一天,好歹我们夫妻可以团聚啊。
   可是,政治气候紧张,我们这些家属就倒霉了,解放后咱爹还做教员,大鸣大放,爹说大跃进太左了,我们的经济条件还有限,应该稳稳当当的前进。就因为这几句话,被打成右派,咱爹还多了一层关系复杂的罪状,被关起来,可怜咱爹没多久就死了。我带着儿子和婆婆觉得天昏地暗,可是,我们不敢戴孝,不敢大张旗鼓的操办,草草的埋葬了老人家。失去了爹爹,也失去了生活来源,剩下了我们祖孙三口,艰难度日,我只好出去帮人家洗衣服,缝缝补补,维持生计。儿子长大了,他说什么也不肯读书了,下来找活干。好在他有些文化,咱爹爹的学校校长很好,就让咱儿子去学校做了教员,我们这一家好歹算安稳下来。
   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稀稀沥沥的雪花,虽然寒冷却有几分轻柔,打在人的脸上哇凉哇凉的,一直凉到心底……
   雄风:唉……真的苦了你了。那年,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本来希望能够回家团聚了,可是,我们还有新的任务,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先有国后有家。我们又参加了解放战争。后来蒋介石兵败如山倒,我本来想跑回家来,可是,被他们强行带走。
   画面回到五十年前: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在辽沈战役中,战斗异常艰苦,我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坚持三天三夜,吃的是飞机空投的干巴饼子,渴了喝山间的泉水,再后来连尿都喝了。我们一个连队坚守一个山头阻击共产党的军队,只剩下六个人,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溃散,只剩下我们小股力量坚持着,林彪的队部作战十分英勇,大片的河山都被他们占领了,我一看国民党大势已去,就想带领弟兄们投奔共产党军队。这时国民党的直升飞机来了,命令我们登上飞机,那时候,哪里还顾得去哪里,只要活命就行啊,先登上飞机再说。上飞机以后发给我们每人一袋饼干,几根火腿肠,一瓶水。我们饿了几天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把水也喝个精光,坐在那里呼呼大睡起来。一睁眼已经是另外一个天地,我们到了台湾。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和老蒋逃跑到了台湾。大陆刚解放那时,老蒋整天叫嚣反攻大陆,说句实在话,我们的家乡都在大陆,谁不希望回到家乡啊,可是等一年又一年,蒋介石的反攻大陆只是一句空话,大陆的势力越来越大,祖国的建设越来越繁荣昌盛。我一看,老蒋没戏了,想回大陆也是南柯一梦。我们兄弟们只好蔫不登的在那里安心生活了。
   韩星,我想你呀,我们结婚三个月时间,我知道你怀孕了,我不知道你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多少次在梦里和你相见,你总是满脸泪水满脸委屈,你不愿意理我,身上还背着咱的儿子。我眼看着你慢慢地回转身慢慢的远去。四十岁了,我还单身一人,首长们撮合,老乡们苦苦相劝,一个台湾出生的姑娘走进了我的生活。那时,她才二十五岁,比我小十六岁,可是她不嫌弃我,整天给我送着送那,拉着我去看电影,打台球,浏览台湾小岛风光,整天围着我转,更主要的是,领导把她调到我的部队做我的教官。唉……我是堂堂七尺汉子,有血有肉,血气方刚,我被她的温柔美丽打败了,我们结婚了。对不起寒星,我没有遵守我们的诺言,我愧对保佑我们的老榆树,愧对你对我的一往情深。说着老人站起来对着寒星深深的鞠躬,又对着老榆树默默的鞠躬……
   韩星站起来跟着老人一起鞠躬拜竭老榆树。韩星心痛的拉起老人的手说,雄风啊,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战争把我们两个人活活拆散,我身边有儿子有媳妇,还有婆婆,你也不能一辈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呀。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你过得很好,我死也闭上眼睛了。咱妈已经九十多岁,熟透的瓜了,你愿意就等着把妈妈送走,然后你回台湾去吧,那里有妻子儿女,还有孙子,和这里是一样的。
   不,我不会走的,我要回到家乡,把我的资金调转回来,开发家乡的山山水水,建设工厂,发展经济,我要老守田园的守护着我的家乡,我的家,我一生最对不起的妻子儿孙。
   你回来也行,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把你的妻子儿女都请回来吧,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建设我们的家园,我们一大家子共同守候着这个美好的家园。
   哈哈哈……我们是一夫一妻制啊,怎么容许两个老伴同居一个家?
   铁子:爸爸,这个没事,我们正在搞统战政策,我现在不是统战部长么,我可以请示县长、县委书记特批。
   嘿嘿……你呀,老迂腐,我们都什么年龄了,老了,什么都不中用了,我们只是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度过团圆幸福的晚年,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珍惜这段缘分,和平相处,像亲姐热妹一样相处,不会让你操心的。
   哈哈哈……
   雪花悄悄的飞走了,乌云悄悄的散开了,天空出现了一轮圆月,洒下淡淡的清辉,照耀在海峡两岸。老榆树轻轻的点头微笑,喜鹊落在老榆树梢上拍着翅膀哈哈笑起来……
   结束语:分分合合五十载,一朝相逢不分开,梧桐招来凤凰鸟,建设家乡好未来。
   三年以后,江上架起了天桥,还有江上乐园,山庄开发得比龙泉山庄还庞大富强,富有文化韵律,招来了大批的南方和台湾客人来这里小住,有的住几个月,有的一住就是几年。他们也带来了大量资金,城边开发了几个大型工厂。利用农业县的优势,开发农业产业链,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均产值达到三个亿。富饶美丽的嫩江变成了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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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感人的好小说。通过古榆树下,俩个老人的回忆,向我们展现了五十年的岁月沧桑。雄风,韩星这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因为战乱被迫分离,韩星怀揣六甲,俩人各自经历了历史车轮的碾压,却因为心中有不舍的情缘支撑着,一路走来,韩星的箱底五十双感人的鞋子,在公爹去世后,自己艰难的养老养小,依然痴心不改盼着丈夫回来的那一天。雄风因为战伤,因为想要活下去被飞机带到了台湾,一个四十岁有血有肉的男人终于成家了,但心底里依然想着结发妻子韩星,时代在前进,终于他们相聚了。雄风最后对家乡的投资建设,也是了了老人对家乡的热爱之情。一家人团圆的大结局,给读者心底里一股暖流,这正是人间正道是沧桑,作者诗文并展,才情非凡,一篇非常令人感动的好小说,欣赏 荐读 问好姐姐 【编辑 宇蓝】【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3102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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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宇蓝        2014-03-09 08:32:44
  佩服姐姐的才情。希望姐姐多发表好文章,让我们学习。抱抱才女姐姐。
回复1 楼        文友:秋心        2014-03-09 10:05:52
  谢谢宇蓝妹妹精心编辑和评语,问好,辛苦了。
2 楼        文友:飘零        2014-03-09 09:37:27
  古榆树下,记载了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和五十年沧桑岁月!小说文笔酣畅,功底深厚!欣赏美文!问好秋心社长!
用心做事做人做文为人行善
回复2 楼        文友:秋心        2014-03-09 10:07:02
  谢谢飘零姐姐赏读和高度的评价,问好!
3 楼        文友:1121672144        2014-03-09 17:09:13
  感人肺腑的故事,欣赏拜读。
回复3 楼        文友:秋心        2014-03-09 21:08:42
  高山还记得姐姐,谢谢你,祝福!
4 楼        文友:文字女人        2014-03-26 13:17:49
  好小说。故事跌宕起伏,感人肺腑。流逝的岁月改变了容颜,改变了四季,却把一世情缘牵绊得更紧。,一针一线做的是鞋,掺杂的是深情!文章语言流畅,唯美深情,却是一篇难得的佳作,社长姐姐,欣赏学习了,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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