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XX封学兵来信>第05封

第05封

作品名称:XX封学兵来信      作者:李易峰      发布时间:2014-03-12 20:35:49      字数:4488

  
  易山先生:
  您好!受学兵时期副班长高征途高班副的鼓动,陆爱华给您写信了。
  我去陕南支援铁道兵修建铁路是跟我的中学同学(廖)年华、欢子(袁欢)、赵芸……一起去的。先不说到了陕南修铁路的艰辛,就说往陕南去的路上我们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
  秦岭,又有“大秦岭”之称,山脉西起甘肃南部,经陕西南部,东达湖北、河南,长约一千六百多公里,素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它的主峰海拔3771.2米的主峰太白山就在我们宝鸡。作为关中平原和陕南地区的界山,它山体雄伟,势如屏壁。司马迁在《史记》中以“秦岭天下之大阻也”来写它,它因此又被冠以“九州之险”的称号。
  几十年来,工作和生活再忙,我始终也没有忘记过秦岭。闲暇时我总是喜欢看一些介绍秦岭的书报来看。当学兵之前,我只是听说过秦岭,当了学兵虽然脚下踩的就是它,却因为战天斗地在忙着修铁路,也没有时间熟悉它。而真正地了解它,是学兵退役之后的事。秦岭,真的是了不起。地理上它不但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而且还是长江、黄河的分水岭。我们常常把黄河尊为“母亲河”,但你可知道秦岭是我们的“父亲山”?
  唐朝诗人孟贯在《过秦岭》诗中写道:
  “古今传此岭,高下势峥嵘。安得青山路,化为平地行。
  苍苔留虎迹,碧树障溪声。欲过一回首,踟蹰抚限情。”
  秦岭的高大雄伟,曾经让路过它的古人顾虑重重。当下,对于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头脑的少年学兵战士来说,徒步翻越秦岭我们也一度心存怯意,但是想到毛主席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教导,我们不由得脸红……跟革命战争年代毛主席领导中国工农红军战士翻雪山过草地,在上有飞机,下有追兵的情况下,却走完两万五千里长征的险恶比起来,我和一百多个学兵战友面对区区一座秦岭,实在算不得什么。
  队伍爬上了一座山岭,虽然这座山岭跟周围的层峦叠嶂的无数山岭比起来气势不怎么样,但是站在山岭上放眼四周,海阔天空的景观着实让我心动了一回。回头北望镇安县城隐身在起伏的大山中,仿佛不过一个小小的荒凉的山村。炎热的阳历八月,艳阳高照,气温很高,穿行于秦岭上,走在千百年来马帮踩出来的逼仄的山道上,放眼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听着飞禽走兽的鸣叫,可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走平地出力不多,但是走山道,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尽管我和战友们胸怀社会主义祖国的铁路建设事业,也记得毛主席的光辉教导,然而人的生理却不管这么多,力气渐渐变小,步伐越来越慢,这都是正常的。秦岭上随时都刮着山风,时大时小,风把树叶吹得呼啦啦响,叫人听着感觉挺凉快,事实是我和战友们个个都爬山爬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刚出镇安县城,那时前进的信念坚定,个个浑身也都充满了前进的力量,可是心想得再强,山道得一步一步地走,山梁得一座一座地翻,沟壑得一个一个地过。秦岭不会因为你心劲大就变得一马平川像关中平原,秦岭还是秦岭,该有的山头,该有的沟壑,该有的崖壁,该有的险地它都还是原样。走吧,走!走!走!爬吧,爬!爬!爬!薛排长走在队伍的前头,他似乎习惯了走山路,看他那背着背包,右肩上还挎着一挺轻机枪,昂首挺胸,步态轻盈毫不费劲走路的样子,我和战友们真是羡慕。走走歇歇,歇歇走走,薛排长看着只能干着急,三天的军训他是我们的教官,我们啥样的能耐,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个底,所以他也不怎么催促我们,当然他也更不会以排长的权威命令或是逼迫我们。他是好样的,我们歇下来他也就歇下来,我们说可以再往前走一段,他二话不说照旧走在队伍前头。他是铁道兵的排长,学兵归铁道兵领导,自然他也就是我们学兵的排长。他的善解人意,让少年学兵战士十分感动。
  繁星灿烂的晴朗的夜晚,我和战友们宿在秦岭的山头上,我们用配发的风灯照亮,这种再大的风也难以扑灭的手提灯,也叫“气死风灯。”男学兵占多半山头,我们女学兵人数少,自然占的地盘也就少。山头上影影绰绰,远看似乎跟天上的星星连城了一片,使人难以分辨真假。盛夏的山头上凉风爽身,体质弱点的战友间或还打个冷战,不少战友还在身上盖了被子。为了防范野兽的袭扰,薛排长挑选了二十名比较机警的男学兵一起跟他轮流在山头附近巡逻,他似乎还不放心就又调派人手就地拣了不少粗细杂乱的干枯的树枝在四周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火焰在风中忽闪忽闪,篝火的光芒赛过马灯,山头被照得亮堂堂的。
  我和战友们全都和衣躺着。褥子随意地铺在山头上,土石把褥子顶的凸凹不平,睡着硌人。我虽然困,但是暂时还无睡意。我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看着萤火虫在夜色里起舞。飞禽走兽的嘶鸣彼此起起伏伏,好在人多相互壮胆,加之薛排长还有一挺压有子弹的轻机枪,这更让我们心里踏实。走了三天的山路,还没有适应过来,脚底板像似磨起了泡感觉真是不好受,浑身酸困有种说不出的体验。一条黑蛇从篝火边上溜过,它擦着手攥石块的巡逻学兵的脚后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我的头边,它光滑的被篝火照得泛着荧光的身体蜷缩成圆圈,它仰着头看着熟睡的我。一切都悄无声息,夜色给了黑蛇更好的保护色,它瞪着我,吐着分叉的芯子,它似乎毫无恶意只是闹着玩。睡在我身旁的年华翻了一个身,惊扰了黑蛇,它迅速地低下头伸展光滑的身子,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蛇!啊——蛇!”有个女战友尖叫声惊醒了全体战友,大家全都一个激灵全都爬了起来。薛排长敏捷地最先跑近她警惕地把她睡的地方和周围搜索了个遍。“没有蛇,她在说梦话。大家不要惊慌。”薛排长说。原来是这样,我醒过来这才认识到做蛇的梦的不止我一人,我镇静心神,准备再次躺下之前我借着篝火的火光扭头四处仔细地扫视了一遍,确认我梦里那条黑蛇真的不存在,我这才心安了。
  黎明,我还没醒,薛排长朝着天空打了一阵机枪。“哒哒哒”枪声就是号令,出发前薛排长给队伍训话时就已交代过了。我和战友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抓紧时间打好背包,然后急匆匆地再一次就着干咸菜啃了几口干馒头,喝了几口水壶里的山泉水。时不待我,半个小时后,又听到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声,这回枪声传递出的是队伍集合列队整装出发的信息。爬秦岭爬了两天了,我和战友们已经听惯了机枪声,对每次打枪的含义也了若指掌。没有军号,也没有口笛,用机枪代替军号或口笛,真算得上别开生面。
  这天,早晨天色还好,到了中午,天色突变,不大工夫,狂风大作,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不少飞禽在半空中凄厉地鸣叫着胡乱飞着,山里的走兽也都惊慌失措地到处乱串。有一头迷失方向的像山羊的动物朝队伍冲来,薛排长迅速端起机枪瞄准了它,当认出它是斑羚属于珍稀动物后,他朝天打枪,跟着枪声我和战友们齐声吆喝,造成的声势吓得斑羚掉转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雨,说来就来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感觉挺疼的。这回不像前两次,我们的运气很不好,附近不但没有人家,连一个像样的大树都没有。队伍正走在一条山沟里,山沟东西两边的缓坡是石坡,石坡上的浮土只长有密实的低矮的灌木,要找能躲雨的地方只有爬上缓坡躲进缓坡上面的山林里。虽然打雷闪电的时候树底下危险,但是对散成一盘散沙的队伍而言我和战友们没人会忌讳太多,管它危险不危险,只要能躲雨就行,手提轻机枪的薛排长干瞪眼也没办法,只好任由我们我行我素。
  风雨中,我和战友们就像脱缰的野马,憋着劲冲上石坡,往树林里躲。这是树的海洋,一颗一颗的枝繁叶茂的大树的或粗或细的枝条交错缠绕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宫阙,大量的天色被这天然的宫阙遮挡,树下挺干燥的,但是等到我们从山沟里花费十多分钟爬过缓坡躲进树林个个身上的衣裤也都湿透了。雨,实在是太大了,仿佛传说中的天河决了堤,大水奔涌着从天上倾泻了下来。就在我们躲雨的树林,有战友看到了叫不上名字的好些动物,看到人,它们都退缩着跟人保持着它们认为安全的距离。这些大山里的动物竟然不是太怕人,它们是不是真的也把人当禽兽看了?
  “年华!血!你……你的裤筒里淌血了。”当时,我和年华、欢子、赵芸待在一起,忽然听到离我们不太远的席红军冷不丁地快步走过来叫道。
  “啥?”席红军的叫喊惊得我朝廖班长的裤筒看了看,确实顺着她的裤筒有血滴在她的鞋后跟上,不过转眼间我明白了,欢子和赵芸也都跟我一样想到了血是哪来的。
  “血!年华……”走到廖班长跟前的席红军还在善意地提醒着廖班长。他就在我身前,我悄悄地伸手扯了一下他的后衣襟,朝他轻轻地摇了摇手,示意他别管闲事,赶紧走开。我心想,席红军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那是年华来例假了,刚才从山沟里冒雨爬坡钻树林一剧烈活动弄得,你说你一个男人家,叫我咋好意思跟你往明白说呢。多亏年华还恨你,你还不介意地在眼下提醒她。她一个女孩子家,遇到这种事,周围大树下又都站着曾经的同学今日的学兵战友,即便女孩子来例假是生理反应很正常,这种场合下你不明就里地叫喊,让年华咋看你?她自从你父亲枪杀了她父亲,她没把你恨死才怪呢!你说你这事弄得……背靠着树的廖班长红着脸低着头起初一点都不理睬席红军,席红军也没看到我和赵芸冲他使得眼色,他灰溜溜地傻站在年华身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想再说啥,犹豫中看着猛然歪着头斜着眼睛瞪他的廖班长,他就像做错了事被家长管教的孩子,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胆怯。
  “席红军,你少管闲事。”袁欢忽然恼怒地走到席红军身侧,开口低声恶狠狠地数落他说,“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给人添烦。你不知道廖班长的血是咋回事,最好现在回去问你妈去。我见了你就想替廖班长唾你一脸的口水。不知羞的家伙。滚!滚!滚!快滚!”
  席红军一下子被袁欢用暴烈口气说的话给镇住了,他面红耳赤地沉沉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年华,也不敢看袁欢,我这时一心想给他挽回点面子,就当着袁欢的面还是扯了扯他的后衣襟,他的头略微抬了抬翻起眼睛来看我,我压低声音跟他轻声说:“别待在这了,快回到你刚才的地方去。廖班长来‘例假’了,你不知道啥就甭管。快回去。”我话音刚落,我又冲他朝他身后努了努嘴,他总算醒悟了,蹒跚地迈步转身,退回了他之前站的那颗大树下。这个时候,雨声似乎小了,风依然很狂,吹得树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事后,让我没料到的是袁欢竟然当着年华的面冷嘲热讽我帮席红军解了他的困境,她刻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是不是你看中姓席的小子了?哼!是不是?要是的话,我和年华以后不再把你当姐妹了。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这个欢子,年龄不大,说的话够狠的。我知道一笑可以泯恩仇,所以当时我只笑嘻嘻的不作任何回答,反倒把袁欢置于了尴尬的境地。
  “好了,欢子,以后这事谁也不准再提了。谁要是再提,就是拿我廖年华当笑料,我会生气的。”
  年华说出这话,袁欢像小孩子似的冲她调皮滑稽地扮了个鬼脸,我笑着温和地瞪了欢子一眼,她不好意思起来。她帮年华出气,是从友情深厚的朋友层面考虑的,她没有坏心眼,我们上小学和初中好多年的好朋友了,知根知底,她冲我说的激进的话,我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跟年华比为人处世的能力我们这些同龄人不如她,碍于父辈的恩怨,她恨席红军,甚至恨得要死,但是在席红军善意地误认误判又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在战友面前陷她于尴尬境地时,她隐忍着没有给他难堪,她的表现叫我们这些战友对她不得不再一次刮目相看。难怪她会被选为学兵班长。
  易山先生,初次写信,就聊到这里。
  祝
  如意!
  关中老学兵战士:陆爱华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