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好在今夜无雨 (散文)
小城一连几天都泡在阴雨里,连情绪都给浇得湿漉漉的了,我在百无聊赖中默默守候着那一片孤独,那一片宁静,好在今夜无雨。
今夜无雨,只有微风轻叩梦的纱窗。小雨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只有站在窗外,我才仿佛从虚幻从走出来,去感受一个昨天的梦。
未曾谋面的他把我称作“多愁善感的女孩”。他说他是从我发表在《诗刊》上的一首小诗《小雨》中认识我的。他说他喜欢其中的两句“但愿小雨会催发爱的萌芽,而不会打湿那颗孤独的心。”
他从编辑部打听到了我的地址,并开始马拉松似的给我写信。从信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爱做梦的男孩,喜欢写诗、绘画、音乐、交友。一个刚刚踏过十八载芳草地的女大学生,一个并不洒脱甚至有点守旧的少女,竟也莫名地给他感动了。尽管我是在他一连寄来第九封信时,才想起提笔回信,但他还是很高兴,从遥远的海南来信戏言:连绵的小雨总算没有白下。
他时常将新近发表的作品裁成剪报寄给我,我也会“以礼相待”,断断续续地将我的新诗寄给他。一开始,我们在信中都谈得很轻松。的确,诗歌本身就是很高雅的。我喜欢能有一个知音与我谈论诗歌艺术,我对他内心充满了好感。从他的诗中,我看得出他很有才气,诗风颇有点徐志摩的味道。
后来,他在一封信中一改往日豁达,吞吞吐吐地朝我索要一张近照。我一口回绝了,并开玩笑地说,我长得很丑,怕惊了他大驾。他很快回信说,他不相信,从我的诗中,他已品味出我不但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是位活泼可爱,又很温柔的女孩儿。他进而说他可能已经爱上我了,并随信寄来了他的一张很洒脱的彩照。
凭心而论,照片中的小伙儿的确很帅气,恰似我梦中多次寻觅的恋人。少女的春心萌动了,就在那天晚上,一向傻吃酣睡的我居然失眠了,只觉窗外一重神秘的幽谧。我悄悄跳下床,披衣步出宿舍,方发觉外边下着濛濛细雨。我在雨中尽兴地走着,感到爽极了。作为情窦初绽的女孩子,还能有什么比得到一位很出色的男孩子的爱更幸福的呢!
于是,我为她精心挑选了一张我的生活彩照:一个飘着长长的秀发,穿着淡蓝色背带裙的女孩儿站在郊外原野上,微启欲语的唇流溢着一抹少女对美的自信。他欣喜若狂地给我写信,说他的眼光不会错,我是一个十分完美无缺的北方女孩,不但才华横溢,而且还绝顶漂亮。我躲在校园的路灯下,偷读完他那火辣辣的情书,激动地哭了。从那一刻起,我似乎觉得我已把今后的命运托付给了他,一个可以信赖的男孩子了。?
时隔半年,命运却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突然在信中提出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理由是赤裸裸的,他姑妈给他介绍了一个海外富翁的独生女,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婚后他将移居海外,还有机会继承上亿元的资财。他说他这般做实在有违以往的情分,但为了他日后事业的发展,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信的末尾他许诺愿出资帮我出一本爱情的诗集,还说若有意,将来他也可以帮我出国云云。
我读罢这封绝情的信,失神地躺在床上,欲哭无泪。老天呐,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你为什么要让我认识这样一个负心的男人!我跑到郊外,将那封信一条一条地撕扯着,然后连同他一年间写来的一百多封情书付之一炬。我对所有的诺言都不会再轻信了,今后,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抬起头,只见一钩新月挂在夜空,似乎给几天连绵的细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我又一次步出宿舍,在校园长长的甬道上漫无边际地走着,不愿再想起那雨中的风景。猛然间,我发现失恋让我一夜之间成熟多了。生活的路毕竟还很长很长。我还要走得很远很远,走不远的只是雨中的故事。
好在今夜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