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单车之恋(小小说)
清晨,她骑着单车经过门前这个小站去上班的时候,总会看到等车的人群当中有个身材挺拔,面容白皙,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腋下夹着一本书的年轻人。她注意到他的存在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这趟早晨七点半左右停靠在小站的班车,总是在她即将到达单位门口的时候准时从后面超过她,然后在前方不远一个无名小站停下。她会看到那个年轻人在那儿下车,然后迈着潇洒而矫健的步伐,消失在远处晨光迷离的楼群里。她知道,这一带是这座城市的文化区。
他是大学的讲师?或科研所的技术骨干?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他有恋人了吗?她常常忍不住如此胡思乱想,并为自己这些想法而感到好笑。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马上想认识他的冲动。认识他了解他,然后让他认识自己了解自己。这种对一个陌生男子莫名其妙的好感在她身上越来越强烈地表现出来,且与日俱增。每天早晨上班出来,她心里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能见到他。她喜欢偷偷看他在马路边等车时那日有所思的神情,他思考什么呢?他注意到自己了吗?有几回,她骑着单车从他身旁驶过,感觉自己红色风衣的下摆都碰到了他的身上。然而,她一点也未发觉他在乎自己。为此,她感到有一丝淡淡的失落萦绕于心间,久久难以挥去。
她喜欢那首流行歌曲《单车之恋》。以往上下班,她总是一边看街边的风景,一边轻轻地哼唱:“我们踩着单车去看海,面对大海许一个未来……就算海枯石烂也相爱……”这一段时间以来,她感到对这首歌又有了新的理解。
这天早晨,她骑着单车再一次经过他身边,由于紧张,前车轮一拐,车架上夹着的一本讲义掉下来。她匆忙支好单车去拾,这时却见他弯腰捡起讲义,用手轻轻掸掸尘土,尔后彬彬有礼地递给她。接讲义的一刹那,两个人目光不期而遇,她看到他眼睛里闪耀着睿智而热烈的光芒。她慌乱地接过书,脸微微一红,连个谢字都忘了说。
以后,早晨再次相遇的时候,他总是向她轻轻地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她,总是表里不一地回以矜持的一个微笑。
他和她就这样算是认识了。但所谓的认识也只是轻轻的一个点头和微微的一笑而矣。她盼望让故事情节展开下去,可又害怕他……怎么办呢?她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她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她思索自己该如何去向他表白。她想起曾在小说里看到的故事:一对青年男女彼此深深地暗恋着对方,然而两个人都等待着对方先开口示爱。最终等待的结果却是双方都丧失了机会,有情人难成眷属。多年以后,为人夫为人妻者再次相遇时方知,如若当初无论谁率先开口,也许就会永结秦晋之好。
天啊,这是多么痛苦的故事啊!
她下定决心付诸行动。她预演着许多能够同他在一起的场景,但都被自己否决掉了。终于,她设计出一个于他于己都堪称完美的办法。对,明天,就在明天。
翌日,她上班以来第一次没有骑那辆心爱的单车。模仿着他的样子,她的手中也只拿了那本讲义,然后来到门前小站等车。她想象着马上就要与他见面的情形,他肯定会惊讶自己今天缘何挤班车。如果他问起自己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单车出了点小故障?对,然后就主动出击,更深入地了解对方。诸如单位的情况,家庭的情况,还可以谈一谈工作,人生,理想……此时此刻,她感到心情无比甜蜜,因为,爱情的序幕就要徐徐地拉开。
然而,当她兴致勃勃地来到小站等车时,却意外地看不到他那矫健而挺拔的身影。她左右张望,没有。她突然预感到他今天可能不会来等车了。他生病了?或许,他出差了?此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忧伤袭上了她的心头,仿佛丢失了一件最心爱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是否过于多情了,她感到周围等车的人们似乎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远处,班车缓缓地驶来,可还是见不到他那潇洒的身影。班车终于停靠在她的跟前,人们开始陆续地上车,而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蓦地,他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他骑着一辆单车,正飞速地向自己驶来。她看到他在向自己招手,他来了,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