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季北京一直很干冷。我去中央台没有找到我的朋友张梦君先生，结果他去兰州采访，于是我想一个人到处转转。想看看北京，逛逛书店。
　　 结果跑了一天还挺累，吃了晚饭就住进了白塔寺宾馆想休息。可是，就在午夜时分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息：“零点整，三里屯咖啡屋见。美眉。”
　　 哦，我知道，自称美眉的女孩子是我的一个网友。我们聊了有两年多了，一直没见过面。她的呼唤给了我一些想象，我没有考虑什么匆忙打的去约会。
　　 我来到了来到了三里屯一条街，有点儿失望，普通的一条街。我正四处寻找之时，我的手机响了，看完短信我刚想走，表妹拍了我一下，哦我碰上了张天生和表妹。这让我大吃一惊。看见了他们亲热的样子气得他浑身颤抖。我很奇怪，表妹怎么跟坛子混在一起了。莫非他们成了情人？
　　 说心里话，我一直暗暗爱着他的表妹。她的确长得性感、标致、如花似玉、天生丽质。她的男人孙甫仁已去瑞士五年。他们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张天生是我们早年的同学，也已结婚成家。
　　 我记得我们在106中学读书的时候，因为我们挺要好，也有的说是因为看上了表妹。不管怎么说，那时表妹就像一个快乐的天使，我们三个男生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转，其他男生决不可能有和她说话的机会。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爱慕，表妹才是名副其实的一朵校花。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面对这种情景，我急着凑了过去，一把抓住张天生的肩，他侧过脸来说，乔林，就是你亲妹妹又能咋样？两厢情愿吗。你他妈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欲打张天生时，表妹挡在了前面，她拉了他一把，表哥，你干什么？你没有权力打他，他现在是她的准丈夫。
　　 我说：他有妻子儿女。你这样跟着他不是自虐吗？
　　 表妹说：我知道，我心甘情愿！
　　 啊！对于她的回答，让我一时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尴尬极了。
　　 张天生却很得意地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们表兄妹先说着。张天生流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傲慢极了。真让人受不了。我攥了攥拳头，心想，有机会还得凑他。
　　 表妹没有理张天生，她手里拎着手机，操，走吧，进去坐坐。说着，表妹领着我走进了一家咖啡屋。
　　 表妹，甫仁是爱你的，你不能在他没有跟你离婚以前随便乱搞？你这样做不仅糟踏他，也破坏了你的形象，你知道吗？
　　 表妹没有吭声，泪水却打湿了眼窝，还能说什么呢？表哥，你坐。表妹脸色突变，看得出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又无法克制的似，她颤颤微微地说，他欺骗了我，我恨不能杀了他，我苦苦等了他五年呀!他匆匆赶回来又匆匆地走了，可留给我的是什么？是痛苦是绝望。你知道吗？
　　 我望着表妹，一时无话可说。
　　 表妹仍在颤抖着，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感到了绝望。呆呆地望着阴乎乎的天。
　　 她从心里感觉孙甫仁会走的，他一定要报复她对他的背叛。那一刻的心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愤怒，乱糟糟的搅得一塌糊涂。我如今恨谁呢！
　　 我默默地把香巾纸递给了表妹。
　　 表妹清楚地记得那天很阴暗，也很潮湿，潮湿的有雾，叫人心神不安倍感孤寂。本来想他回来了，她的苦也熬到头了，没想到他带走了她的全部寄托，她仿佛走进了阴森恐怖的地狱，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了，不愿想也不愿做什么事儿，觉得活着挺没劲的。于是表妹选择了自杀！
　　 表妹两手插进头发里，嘴唇颤抖着，神情显得的呆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似的。那天开始下雪，冰透了我的心，脸上分不清是冷泪还是热雪。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被孙甫仁个丫挺的给糟塌了。她无依无靠，就好像断线的风筝，她该怎么办？在那种情景下，随风飘流。她只能随波逐流。不随波逐流又能怎么样。
　　 我望着表妹，然后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哭了。希望她能够倾诉她的痛苦，也许说出来他能承担点什么。
　　 表妹说，她恨不能咬碎牙，她总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索性走向大街。只穿着一身毛衣到处乱跑，很快雪花把她变成了白人儿，像根冰棍。浑然不觉，心里发烧。有人说我浑身发抖。双手抱住双肩，在心里沮咒着，孙甫仁，你个丫挺的，你个混蛋！脑子轰轰直响，像是被挂在天上，一阵阵哀鸣。木鸡一样望着天空，那天雪特别大，冷风恣意地揉搓着我单薄的身子、心灵破碎、凄然彷徨，那天只有我一个人走在风雪中，想大哭一场，淋漓尽致地渲泄，痛痛快快。可是她浑身哆嗦，左手掐住右肩，右手掐住左肩，恨不能把自己的肉扯下一块来。我恨——我哭不出声，我恨——喊不出声。迷迷糊糊，不知走向哪里。
　　 半夜时分我想跳河，一死了之。谁知张天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二话没说他把我弄回了一家旅馆。那天我想用热水洗洗手，张天生说你不要命了。然后他就放水让我洗澡，而且是凉水。我不洗他把我扔进了浴缸。直到天亮我才缓过劲来。如果不是他我就完了。
　　 我望着表妹，孙甫仁没有理由抛弃你呀？
　　 表妹说，他欺骗了我。我心里发空。结果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也许我提前背叛了他的缘故吧。唉，说什么呢！
　　 噢，你遇到了他？
　　 我不想责怪张天生，他是个很正直且又富有同情心的有钱男人。在北京在美丽的护城河之滨我们应该生活的美好、安全、幸福。可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只好逃离！
　　 我终于明白了。表妹心里很苦！
　　 孙甫仁出国了，她成了一个守活寡的女人，一守就是五年。
　　 五年呀！表哥，你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吗？
　　 表妹并不爱张天生，但是他是男人，她需要，没有太多的理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他没有多少情调，她不能计较他有没有情调了。彼此没有责任和义务，他的责任是赚好多钱，养家糊口，他倒腾商品批发，搞边贸，如今发了财。她没看中他腰包里的钱。
　　 天生纠缠你了？
　　 唉！表妹一声长叹。他是一种物质和精神安慰了。可生活上的一些琐碎事呢？比如生理的需要呢？日子太漫长了。
　　 说是她遇见了张天生，其实张天生到处寻找她。说是偶然碰上，其实他也是蓄谋已久。你知道上中学时他就给我写信，我不回信，他写的多了，他就当着你和甫仁的面念他的情书。后来他恼羞成怒，在一个夜晚他堵住我还亲了我。我说告诉表哥，天生一听害怕了，他扑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求我原谅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天晚上他就带她进了舞厅。那儿的情境让她暂时快乐，忘记一些心里孤寂，一来二去，他把她送回家，出自礼貌邀他上楼，他也不客气，就上了楼。她给他倒水，他说不想喝水而是想喝酒。孙甫仁也说过，有事儿找坛子帮忙。他不知道孙甫仁一开始就有另一种打算。天生也是乘虚而入。
　　 表妹，你怎么不给我写信？
　　 你在部队上，再说表嫂多漂亮。我不忍心让你为难。
　　 唉，这就是命运？
　　 也许是吧！
　　 后来怎么样了？
　　 那一夜他没走，我也没拒绝。唉，这倒好！
　　 你们做爱了？
　　 做了。其实我不想那样的，可是，我管不住自己了。表哥，你说我是不是堕落了？我心里特矛盾！
　　 这也不能全怪你！
　　 唉，自从有了第一次，我就改变了对张天生的看法，他这个人不错，挺会体贴人的。家里事给他全包了，俨然代替了孙甫仁，替他行使丈夫的义务。
　　 有时，她也想，他回来后怎么办？真对不起他。可是，我已经没有能力拒绝他了。
　　 那天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去跳舞。一晃就是一年多。从极度恐慌到平静，然后才能坦然享受生理感觉。
　　 你可能忘了甫仁。
　　 没有。
　　 我真的不爱张天生，我爱的是孙甫仁。我跟天生说，他就要回来了，你别这样了？
　　 哦，明白，我一定完壁归赵。暂告一段落，你需要的时候说话，随叫随到。
　　 你不能打电话，邀你时你再来？
　　 这……
　　 我很理解张天生的心情，他的确舍不了我，不愿暂时分手。我坚决要求他理智一些，不能再有那种鸳梦缠绵的梦了，我是孙甫仁的媳妇。
　　 一晃，混了几年，只是……说分手了，你今晚别送我了？
　　 今晚他就回来？
　　 还有三天回来。
　　 还三天起码不该这么无情。
　　 不，我得调整一下心态，不然，如何面对他？
　　 哎呀，你呀真是温柔贤惠。我做梦都想呀！
　　 别没正经的了。你可以了，要钱有钱，要情人有情人！应该知足了吧？
　　 说真的，什么都拥有了不如拥有你！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快走吧！
　　 张天生打开了车门，迟迟不肯上车，直愣愣地瞅着她，她觉得他不能把脸给他了，不然她忍受不了。她转身走了，她侧脸一看，张天生开着车慢慢在后面跟着，她又继续往前走，为了尽快回到家她打了面的。
　　 谁知张天生在楼下等着，他那辆奔驰在楼前停车场停了一夜，可能张天生一夜未眠，他一定很难受。她想，忍一忍吧，总得分手，她并不多么爱张天生，她依旧爱着孙甫仁，可是，她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她毕竟暗地里跟他上了几年床。把属于丈夫的权力轻而易举地送给了他。
　　 日子在极度恐慌中过去了，她时时刻刻感觉忐忑不安。就那么假装笑脸地从机场接回了她的丈夫孙甫仁。
　　 孙甫仁跟几年前比较变化太大了，言谈举止洋气多了，推着行李扬起手向我打招呼，我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五年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天哪，应该是苦尽甘来了吧！
　　 他拥抱着我，迫不及地用手揉搓我，手很凉还发抖，牙齿得得得地响，口水直流，那种饥饥渴渴的样子让人感到十分恐惧和可怜。
　　 我们动物似的一头撞开大门，顾不了洗去一路风尘，顾不了脱净衣服，他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抓住了我，表现得凶猛、惨烈。我像被一点点地撕碎，无力挣扎，难以承受这实如其来的强暴。
　　 那一刻，我才明白男人是欲望化身，像一团火，眼里闪着光，没命地狂吻，甚至用牙咬她的颈项，他太饥渴了，饥渴的像头猛兽。
　　 彼此没有久别重逢之后的惊喜、互相真挚的问候，那情景仿佛是初恋才有的激情，快感之中夹着一些惆怅，她拥着他，他抱紧她，浑身汗津津的。身体的感觉异常敏锐，心脏跳动的乱七八糟的。久别之后的融合，竟然是那么让人恐惧、让人兴奋。爱着真美。仿佛听到了生命的呼唤。具有天性慈善的她，为什么在命运长河的流程上扮演了情人的角色？他曾经那么爱她，她不应该背叛他。为此，她感到了深深地内疚。她也想使出全部温柔迎合着他的汪洋恣肆。
　　 因为有这种心态，她任他摔来摔去，从床上摔到地板上，又从地板上跳上床，他脸上浮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她。她竟然像个羔羊一样任他痴情地宰割。显然这是一种久违的甜蜜。可他的微笑使她心里变冷。但他的巨大热情依旧铁水一样奔腾。她只能默默地承受，他需要，她也需要。
　　 是的，激情这后表妹感到分外惊恐，他跟张天生的动作有相似之处。他没有张天生更加轻柔体恤。也许女人的不幸是自我感觉的错位，沉迷这种生理享受使她忘乎所以，什么也不顾及了，她谨慎小心地观察着他。恐怕他感觉出她曾对他不忠，也许他并不知道真象，也许她是掩耳盗铃！
　　 在家休息了三天，表妹奉陪了三天三夜。然后瘫痪了一般，没有思想没有语言，只有肢体交流后的疲惫，心空的无依无靠，就像悬挂在半空。
　　 极力控制自己，整理一下心绪，开始收拾自己，收拾乱糟糟的房间。因为有男人在，她已把张天生忘了。倒是孙甫仁，走出浴室后用毛巾擦着头发说，这次回来请朋友们欢聚一下。哎表妹，你给张天生打个电话。她心里一惊，有点儿惊慌失措。
　　 孙甫仁一连开了十几个朋友的名字，便问她还请谁，在他的请求下要请她的女友们，最后她只让独身的柳玉春来了，宴席在一家宾馆。但是，张天生没有来，他倒是席间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他正在半路上，说是明天再来拜访。
　　 说实话，表妹从心里不愿张天生来，她觉得无法面对两个与她有切肤之爱的男人。可是，张天生一定会来的，他就那种性格。
　　 他说过，你以为你背叛了他，其实他早就背叛了你。说心里话，我恨不能你们离婚，我快点娶你哩!
　　 朋友妻不可欺，你这个人脏心烂肺的，你是什么东西！她骂了张天生。
　　 张天生说，我替他照顾他老婆五年，为了什么，说白了，我比他更爱你。
　　 她知道张天生与孙甫仁，还有表哥你都是要好的同学，当初她周围就跳来跳去的三个男人。最终她选择了孙甫仁。
　　 是的，他挺有心计，但心术不正。
　　 现在你说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唉，那时候你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恨不能立刻嫁给他。
　　 你嫉妒？
　　 能不嫉妒？他那么爱你，你却跟别人好上了。
　　 人生没有后悔药呀！
　　 原先他听带她一起去瑞士的。
　　 孙甫仁自费去的澳大利亚，说是用不了一年她就可以去陪读，可是一直没让她去，她也没怀疑他们之间的爱。心想，他一定很难，耐心等待吧。谁知一等就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傍晚，黄昏的时候，张天生来了，他跟孙甫仁握手，然后拥抱，表现得既热情又亲密，这让她吃惊，没料到张天生能够应付自如，虚伪地没有一点儿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