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女瑶瑶降临人世间已一岁又两个月了。黑亮的头发，圆圆的、胖嘟嘟的脸蛋，一又会说话的眸子，一笑两酒窝，怪讨人喜欢的。
　　 说起来，她最先发的音便是“爸爸”了。记得她刚满八个月，整天就“爸爸”、“爸爸”挂在嘴上，足使我这个并不“伟大”的爸爸自豪上一阵子了。妻子眼红了，没事儿便教孩子喊“妈妈”，可她就是不叫，弄得辛辛苦苦的妈妈好伤心呃。但好景不长，自打瑶瑶懂得了“妈妈”的含义，便“推陈出新”了，整天围在妻子的身边喊“妈妈”，对爸爸这个字眼竟淡忘了，任我使出浑身解数，她愣是不叫。一日，我拿着一根大香蕉，逗弄她：“瑶瑶，叫爸爸，爸爸给你好吃的。”小女只是咧嘴笑，丝毫不为所动。妻子闻声过来，瑶瑶掉过头，亲昵地爬向妈妈 ，一个劲儿地喊“妈妈”。我只得慨叹道：“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想必女儿心目中最伟大的字眼莫过于妈妈了。有个星期天，她和我玩得好开心，竟对我脱口而出：“妈妈”。我真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我竟成了个男妈妈了。如果说女儿是不辨男女，也不尽然。有人对她说：“去，找你爸爸去。”她就会摇摇晃晃地朝我扑来，但绝不喊“爸爸”。对街上过往的行人，她分辨力极强，岁数大的男人叫“爷爷”，岁数大的女人称“奶奶”，见到男孩儿喊“哥哥”，见到女孩儿道“姐姐”，唯独不喊我这个“爸爸”，你说气人不气人。高兴了，她就喊我“妈妈”，不高兴时，索性就什么也不叫了。“妈妈”似乎成了她心目中最代名词了。
　　 每天晚上，我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可妻子却不知悄悄起来多少次给孩子盖被子。女儿哪怕半夜中哼了一声，妻子 都会突然醒来，探过身子去看个究竟。一年来，女儿的吃穿洗涮都是妻子的事儿。有时，我想帮帮忙，妻子却说：“一边去，笨手笨脚的，真碍事。”我也正中下怀，便乖乖一边也难怪，母爱是伟大的，作为父亲的我自愧不如。譬如有一次，瑶瑶早晨醒来，妻子将孩子抱在怀里对我说：“孩子有点发烧了。”我将孩子接了过来，摸了摸额头，不以为然地说：“哪有的话儿，头一点也不烫，真是犯神经。”妻子坚持说：“当爸爸的就是不行，太粗心了！”说着便翻出低温计，一测体温，果真在发烧。幸亏吃药及时，女儿的烧很快就退了。去了。
　　 唉，粗心的爸爸，细心的妈妈。还是应了那句话，世上只有妈妈好！
　　
　　 写于1991年9月
　　
　　 *女儿的微笑
　　
　　 友人一次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不知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越来越不会笑了，尤其是那种会心的微笑，只在极少的场合，以极小的概率，像流星那般的闪现一下。他苦恼地说，这也许是世间人际关系复杂和生活的重负所致吧。因此，他将一幅复制的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画像挂在了床头上，“每日三省吾身”，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欣赏她那“谜一般的微笑”。
　　 听了朋友的讲述，我不禁哑然失笑。于是，我对他说，不妨有空到寒舍小坐。你将会看到我女儿那张挂着迷人微笑的小圆脸。我的朋友是个实在人，周日竟真摸到我家里来了。临走时，他留下这样一句话：“真羡慕你有个两岁多的女儿，她的甜甜微笑太让人难忘了。”
　　 是的。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这也是我找到的感觉。女儿刚会走那会儿，每当我下班，只要脚步在楼梯上一响，她准会早早地等在门口，带着甜甜的微笑喊着“爸爸”向我扑来，像是一只还不会飞的雏燕，怱扇着翅膀。于是，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亲她一下。在女儿的微笑面前，我就是有天大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的。
　　 女儿的微笑，在那浅浅的酒窝里，那胖乎乎小脸蛋上的笑靥，深藏着童心的坦诚，没有任何索取，却有无穷无尽的给予。有人曾形象地说，数学家把微笑比作甜甜的圆，医生把微笑比作神奇的药，园艺家把微笑比作艳丽的花朵，音乐家把微笑比作动人的乐曲。女儿的微笑何止于此呢？它是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我的心屝，它是温馨的小雨滋润了我的心田，它是冬天的一把火温暖了我的心宇。
　　 记得一次我在家俯案笔耕，女儿蹣跚着晃过来，拽着我的衣襟，让我陪她玩。我写在兴头上，有心发火，但女儿的微笑征服了我，我被她乖乖带到她的玩具箱前。她仰起头，命令式地说：“爸爸，坐。”我也只好“从命”。然后，她脸上绽放出一种开心的微笑，开始从箱里往外掏玩具，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地递给我，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小熊，这是鸭子，这是飞机……你知道吗？”在她的微笑攻势下，我不得不“忍痛”丢下手头的活儿，俨然成了不懂事的孩子，还得听她“教诲”。这就是微笑的力量。
　　 女儿的微笑，从她那神采飞扬的眼神里泻出。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将纯真的微笑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常常令幼儿园的老师喜欢得不行。上个月，女儿小疾，几天未去幼儿园，可想煞了那儿的老师。一天下班后，两位老师摸着黑，打听着，找到我家，说是想看看瑶瑶。病后初愈的女儿见到了整天挂在嘴边的老师后，灿烂明丽地微微一笑，那眼神流光溢彩，充满了童稚的纯真和甜美的期待，就像两汪清泉熠熠闪亮。她娇柔地依偎在老师的怀里，深情地凝眸着老师的眼睛，显得十分亲昵。“想老师了吗？”林老师亲切地问。她没有用语言作答，只是认真地点点头，那眼神足以包蕴了千言万语。林老师对妻子说：“这两天少了瑶瑶，幼儿园好象冷清了许多，太想看看她的微笑了。所以，我们下了班，没顾上回家就赶来了。”
　　 女儿的微笑，从她的嘴角飘逸出来。它是那般纯真迷人，像纯而又纯的行云，似清而又清的的流水，不含任何的杂质。那笑成月牙的小嘴挂着甜蜜的笑靥，那晶莹如玉的小白牙透出可爱的童真。女儿是奶奶的掌上明珠，几日不见就打电话来，让把孩子送过去。奶奶常说，她的小孙女长得不算漂亮，可不知为什么，很招人喜欢，长着爱人肉，特别有意思。这爱人肉长在哪儿？我没去打听，不过凭我的感觉，它就长在女儿的嘴角上。在奶奶家，她俨然像个小大人，总是冲奶奶微笑着。她时常跪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拿起彩笔在纸上胡涂乱抹，还不时扬起微笑的小脸，煞有介事地说：“奶奶，我学习呢，作业可多了。”一句话把奶奶逗得前仰后合的。两岁时，她开始学认字，仅仅一个多月就认识了一百多个汉字。每当她洋洋自得地在我们面前“卖弄”时，那充满自信的微笑便油然而生，那尖尖的下颏也越发尖了起来，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女儿的微笑，从她的睡梦中闪现出来。那嫣然含笑的睡态可真美，挂着耐人品味的微笑。晚上，我和妻子时常立在她的小床旁，久久端详着女儿好看的睡姿，爱怜地抚弄着女儿乌亮的头发。也许是心灵的感应，每每这会儿，她的唇边便会现出美滋滋的微笑。一天夜里，我在酣睡中给女儿笑醒了，打开灯，见她在睡梦中正开心地笑着，小脸蛋上的笑靥深藏着无拘无束、楚楚动人的童真。我不禁想，她这会儿究竟梦见了什么？笑得那么甜，那么美？简直像一个快乐的小天使。
　　 女儿的微笑，是天真无邪的。它是童心情感的外露，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和做作。由此，我想当然地臆测：也许微笑最初便产生于孩童。正是因为人间有了孩子的微笑，真诚、美好与善良的生命之树才会常绿，并会不断滋生和繁衍出新的幼苗。女儿的微笑告诉我：人世间，只有纯真的微笑才是永恒的，才是美好的……
　　 写于199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