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春风之仪】风雪夜中那不归人 ——怀念战冰英雄
那个冬天的阳光躲藏进了苍穹的深宫。可是,那个冬天却有雨有雪。那个冬天寒风刺骨,那是一个世纪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老天狰狞地发出了它巨大的淫威,它肆虐无情地洒下那百年一遇的大雪。那一冬的风也作怪,那一冬的雨也成了祸害,那雨雪变成了恶魔,瞬时就凝聚成冰凌,转化为一场触目惊心,旷日持久的冰灾。
围坐在这唯一有光亮的豪华大酒店里,吃着这一年里的最后一餐除夕年夜饭。他们议论得最多的,不是一年的收入多少。餐桌上的大鱼大肉,美酒佳肴,也并未引起他们太多的兴趣。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那祝酒词也显得干涩乏味了,烟酒佳肴,此刻也显得寡淡无奇。
而高挂在壁间的电视屏幕上,一场罕见的冰灾却在那里回放着,自然界的那洪水猛兽从画面中生动且吓人地向我们走来。此时,全城停电已经十天了。那些为了抗击这场冰灾而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的勇士们的那一幕幕感人场面,大多数古城人因停电是收看不到了,因此他们并不知道。
百姓们的怨声载道中,总在埋怨那些政府官员如何的无能。可从这新闻电视里却能窥豹一斑地,稍稍领略到那些动人心魄的场面,却是那样地让人感佩之至,让人潸然泪下。
他,三十多岁,英俊洒脱。就在他出发前还与我相遇,并向我点头致意。他把他的小儿放在他的岳父家中,义无反顾地发动汽车向冰天雪地的一线进发。那里山高路陡,北风劲吹,寒冷刺骨。那里山高路滑,何其凶险?为了敲打冰凌,他一级一级地向铁塔攀登。凛冽的山风把他的头盔吹下来,他不管不顾。冰凌把他的手划破了,鲜血直往外流淌着,可他继续往铁塔最高处攀爬。
一下,两下,冰凌在他的奋力有序的敲打下直往下坠,发出与灌木相触碰的一片哗啦啦的响声。可是,就在这时,在地面的同事却发现他停止了敲打。那根用橡胶皮包裹着的木棍从他的手中悄悄滑落,与铁塔碰撞后掉了下来。同事迅疾高声呼叫,但铁塔上的他却毫无反映,他那颗年轻的心脏从此永远停止了跳动。天色慢慢地黑下来,山风发出强烈的呼啸声,似在哭泣,山峦仿佛也在悲痛地怒吼。
入夜,噩耗随风传来。一队队人流踏雪往我的眼前经过,他们开着早间年轻人开出去的那辆车就摆在坪前。我投去敬畏的目光,却不知那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永远也回不来了。风雪夜里的那些不归的人,总让我感动着。当我回头望近山时,那里仍旧白茫茫一片,矗立的古松如同牙签,被风雪拦腰切断,只留下那曾经的苍劲,不时地发出呼呼地哀鸣。夜间,那里仍旧不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如同壮士断腕般惨烈的折枝声,我的心里一阵阵地难受,却回天无力。
他,肖建华。冒着凛冽的寒风,在爬上十米高的输电杆敲打冰凌时与折断的电杆一同摔落在地。身受重伤,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又一条年轻的生命,在冰雪中消失了。他们生前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而他们的朴实无华却更显得真实崇高可爱。
他说:“推迟婚礼只影响自己,抗冰保通信却影响广大群众。”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他们一个个都有着一腔博大的胸怀,他们都有着一颗无私爱心。那时,每当我们想起远山中,那些因冰灾忘我地工作的,不计回报且可敬可畏的后生们时,心中总有着无限的感叹,我们敬他们,我们怜他们,他们虽是英雄,是勇士,同时他们也是人啊,那样的时刻,他们饿吗?那样的时刻,他们冷吗?那时,我们的心中却一阵紧似一阵,可又无能为力。
一位儿子对抗冰的父亲这样说:“爸爸,你怎么十多天都没有回家了?”这位抗冰英雄许望军无奈地哽咽着说:“等冰雪融化了,爸爸再也不走了。”这样的父亲,妻子儿子都爱他,因为他值得去爱。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勇士,灾区的百姓父老更爱他!
当我们想起深山里的,那些为生活而奔波,仍被风雪困在那里的朋友们时,当我看到这曾经的大好河山,只因那一冬的雪魔却已化为满目疮痍时,我们的心中真是一阵痛似一阵,却也只能仰天长叹,那时我们只有在心中暗暗地祈求:这场灾难早早过去!
他对亲人这样讲:“爱心可以融冰,你们比我更需要温暖。”这样的话如滚滚春潮,从冰天雪地的一线传来,何其温暖人身心?是怎么样地感人肺腑?
轰然倒塌下来的电力铁塔,压断他们的腿脚,折断了他们的腰脊,甚至于夺去了他们年轻宝贵的生命。荆棘重生的山坡上流淌着他们殷红的血液,润红了这片因冰冻而干裂了的土地。他们的死,是何等的壮烈?
可见这场灾难带来的损失,是如何地让人难以想象。那曾经有过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违背自然规律的豪言壮语,在此刻,却被反证得是这般的荒诞无聊,幼稚可笑,人类在面对天地之间的自然灾害,显得是这样的苍白无力。从而,尊重科学,尊重自然又显得是这样的犹为重要。
壮士们走了,他们牺牲了。那时,青山在流泪了,湛蓝的天空瞬时也变得静谧无声。苍天,也仿佛被那些殊死苦战的年轻勇士们的义举感动了。他们短暂的生命里的价值是何等的高贵?在他们的生命中有着怎样的潜移默化大义非凡的中华底蕴?他们的死重于泰山,他们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的呼喊声是:冲上去,为了山城早一天见到光明!那是大义锵铿的号角,高亢而雅正,其精神足可惊天地泣鬼神。他们那永存的精神,总在催人奋进。他们让这里的人,去追循生命真实的丰韵。那些大义凛然的年轻人啊,使我们瞬间读懂了生命所求的贵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的利益。和平年代照样能出英雄,又到清明,再见那墓冢前缭绕飘飞的青烟。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但愿那些阴阳两隔的年轻夫妇们,能梦中互有。山城的人民记住了那些大义且年轻的面孔,而山城的人民在缅怀那些故去了烈士时,心中总会有不少的感慨。壮士们洒热血,把温暖留在了人间,可他们却去了那阴冷的地宫。不知他们的亲人此时是冷是暖?但愿活着的勇士们流血不流泪,更愿烈士们在天国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