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式惊悚(影评)
相较港产鬼片搞笑、布道式的“不务正业”,美式恐怖片则专注得多。不论是心理悬疑,还是灵异式恐怖,都始终围绕惊悚本身做文章。
说到美式惊悚,拥有英、美双重国籍的电影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Hitchcock),绝对堪称里程碑式的人物。悬疑大师的电影生涯始于默片时代,60年里希氏共出品超过五十部的电影作品。
1945年上映,由希区柯克执导,大明星格里高里?派克(GregoryPeck)与英格丽?褒曼(IngridBergman)演出的黑白片《爱德华医生》(《Spellbound》),堪称心理悬疑的经典之作。在那个没有特效、没有色彩的年代,影片经由充满想像力的布景,展现梦境世界的飘缈诡异,现在看来仍不显过时。而影片最出彩的部分,还在于的悬疑气氛的营造,环环相扣的心理分析,最终还原出事件真相。
1960年上映的《神精病患者》(《Psycho》),则成为后来诸多心理惊悚电影的范本。该片真正恐怖入心的,并非“浴室谋杀”等细节。片尾正面镜头里,“变身”恐怖母亲的儿子,对蚊蝇的叮咬完全没有知觉。这个镜头解开了影片前半程,死去多年的能母亲主导谋杀的原因——男主人公精神病患的身份,恰是母亲精神吞噬造就。
相比展现恐怖,希区柯克更愿意挖掘病态心理的成因。像1963年上映的《群鸟》(《TheBirds》)那般,不致力于挖掘的挖掘,一种刻意的暧昧与模糊,毕竟是“希氏出品”中的极少数。鸟类对人类莫名的攻击,在当时或许还稍显费解,放置当下,我们恐就只能感叹希氏超越时代的意识。
1954年上映的《后窗》(《RearWindow》)则是拍得相当文艺、内敛的惊悚片,大致上影片是从展示人性中的偷窥心理开端,到牵引出深层恐怖为止,个中还不乏对病态人性的展示。卧病的妻子与推销员丈夫的冲突、单身女人的悲怆、美丽女人的爱情游戏、离异文艺男子的孤清与悲凉……对面楼里的微世态,以窗的形式并列、拥挤的展现。
前半部分,影片的冲突集中在主人公与女友丽莎之间,是二种不同价值取向的矛盾。直到影片过半,紧张的推销员杀妻才初现端倪,悬疑感从琐碎的文艺感气质中迸发出来。
希氏五十余部的电影作品里,至少有过半数堪称经典。笔者所列,只是就希氏惊悚片类型稍加涉及,有兴趣的朋友大可自行去搜罗希氏电影专辑。
1980年上映,由知名恐怖作家斯蒂芬?金(StephenEdwinKing)编剧,名导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Kubrick)执导的《闪灵》(《TheShining》),又是区别于希氏悬疑的另一种惊悚片类型。既着眼于世态世情,又暖昧的隐喻。影片讲述杰克?尼科尔森(JackNicholson)饰演的作家,应聘到一家因雪季而停止营业的饭店做看管员,妻儿与他一同赴任。杰克先是被残杀妻儿梦靥困扰,最终彻底陷入狂乱追杀妻儿。
影片中潮水般奔涌不息的血液(虽然库布里克在影片定级时解释称为锈水,但大家都懂的),成为后来许多影人仿效并致敬经典的桥段。电影明面的主题,是探讨美国社会的巨大生存压力与不被理解导致的人性崩溃。
影片伊始,饭店经理在向主人公提及前任看管员杀妻灭女的悲剧时,亦曾提及饭店选址原是印地安人的墓地,以及1921年曾发生夺去许多人性命的火灾,这些都非泛泛之谈。后来出现在主人公周遭看似善意的众多幽魂幻影,在片尾与那张落款为1921年7月4日的照片中的影像重叠时,库布里克曲折嵌入的某种暗示已经完成,火正是印第安人的精神图腾之一。这隐性的批已超越电影主题本身,留待观众于影片之外去参详。
无独有偶将惊悚的致高点放在片尾甚至片外的,还有2005年上映的美国影片《万能钥匙》(《TheSkeletonKey》)。基本上这是一部极考验思维定式电影,电影以为精通巫毒魔法的黑人夫妻开篇,这构成影片的灵异背景,可直到影片过半仍难觅“鬼”影,片尾以“献祭”仪式做结。
祭罢观众才反应过来,原来片头提及精通巫毒魔法的黑人夫妻一直不断的以不同形体存在于电影里。所谓的“献祭”是巫毒魔法的施行过程,让原来黑人夫妻中一方的灵魂,更换到新的更年轻的身体里继续存世,被替换下来的年青灵魂,则被迫关进腐旧老去的身体。
黑人夫妻以这种身体寄生的方式一直存在,并还将继续寻找寄身体。剧终时观众才惊觉,片中人物或全是被置换过的,或是将要被置换的,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展示众多次置换中的一次。想通这一点,才突然察觉到一种概莫能外的惊悚。
专注于惊悚度,又完全能在片尾逆转剧情,出乎观众意料的除了《万能钥匙》,还有2003年上映的《致命ID》(《Identity》)不得不提,暴风雨肆虐的夜,一座汽车旅馆,与外界完全的隔离。十一个身份各异的人物,被迫聚集,却面临一场致命的谋杀,十一个人中不断的有人死去,直到最后一名幸存者也被杀……电影情紧凑流畅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然而这令人窒息的恐怖远不是电影的全部,片尾的逆转为整部影片重新镀上一层人性的诡谲惊悚。
原来所谓十一个人的惊魂雨夜,全是多重人格症犯人的多重人格,在心理专家的导引下,展开的一场人格谋杀的荒诞虚构。耐人寻味的结尾是,心理专家意图杀死多余人格的理想化被打破,先前在爆炸中消失的孩子(潜藏的邪恶人格)将其他全部人格杀死。这样的结尾既不脱离电影的逻辑,又回归到心理学关于童年阴影的范畴。
影片另一个耐咀嚼的地方,在于十一个人物名字,分别代表着美国各大州。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影片所展现的分裂人格的秉性,辟如:前警察对生存意义的置疑,妓女与赖瑞对平凡甚至贫窘(也意味着纯净)地逃离与回归,吉妮对感情的惶恐不安,吉妮丈夫对责任的摒充与逃避,甚至人犯罗德对自身罪恶的不敢面对……未尝不是集中而象征的提炼自更广大的社会群体的病态意识。换种说法,电影里虚构的雨夜惊魂,其实是现实世态的折射,而电影里的真实——人格分裂的患者,才是经光影处理后的虚构与超浓缩也未可知。
如果说《致命ID》在悬疑、心理、隐喻甚至影片本身的节奏把握上都有所涉猎,是现代美式惊悚的集大成者的话。那2001年上映的《小岛惊魂》(《TheOthers》),显然就是倾向走复古惊悚的路子。故事以二战后一座曾被德国人占为殖民地的英属小岛上,终年笼罩在浓雾中的一栋古宅为背景。阴暗的过道、吱哑做响的开关门声、煤油灯摇曳混黄的光线、夜半时房子里诡异的响声,传统美式惊悚的幽深场景下,长压抑的母亲,二个见不得光的孩子,三个怪异的仆佣,猜忌、揣测、防备。
女主人葛蕾丝回归的丈夫消失,仆佣一家三口被赶出老宅,俩个孩子发现仆佣一家多已死去多年……更让葛蕾丝无法接受的是,她一直以为宅中的超自然现象,其实是真实存在,自己和孩子才是超越自然的存在;她早已误杀自己的两个孩子,并随后吞枪自杀。她将之当成人生中无数场恐怖的梦境之一,直到前来购买古宅的那一家人,与她通灵她才相信自己和孩子已经死去;仆佣一家亦是对前主人的家仆,因依恋老宅死后灵魂久久不去。
这类“古宅奇谈”式的惊悚并不少见,《小岛惊魂》胜在细节的拿捏与打磨,将情境置于战乱的背景下,女人和孩子独自面对黑暗、战争的压抑与无助展现得淋漓尽致,丈夫的鬼魂被女主人寻回时,她那些指向丈夫的控诉,实则是指向战争,是战争让柔弱的女人与孩子子,面对非人的精神折磨。影片中葛蕾丝的丈夫的死亡,是战争正面可见的后果,而葛蕾丝母子的死亡,则是从侧面展现战争对人类心理造成的不可估量的伤害。
与《小岛惊魂》一般以惊悚为外衣,实则探讨人性的,还有1999年上映,印度籍青年导演奈特?沙马兰(M.NightShyamalan)的惊艳之作《灵异第六感》(《TheSixthSense》)。该片曾奥斯卡与金球奖的多项提名,全美观众票选1999年最喜爱的影片。影片有类似的于《小岛惊魂》的死亡而不自知的惊悚模式,表现手法上则更自然清新。没有特殊时代背景和复古看点,影片借助灵异元素(如孩子的阴阳眼)探讨爱之主题。
杰出的儿童心理学者麦尔康医生,救治过不少问题儿童,并因此获得政府表彰。不料,他未能救助成功的一例病患闯入他家中持枪袭击他。一年后,麦尔康医生遇见一例与文森相似的病例——小男孩柯尔自称拥有阴阳眼。尽管麦尔康不相信他的话,但仍坚持以治疗精神疾患的方法帮助柯尔。在医生的坚持下,柯尔终于慢慢卸下心防,医生与病患互相抚慰。
柯尔在医生的开导下,逐渐接受自己拥有阴阳眼的事实,并开始帮助鬼魂达成他(她)们的余愿。柯尔终于回到正常孩子的快乐生活中。麦尔康却发现太太冷落无视他,对他的解释与诉说无动于衷。
在柯尔的建议下,麦尔康选择在妻子睡着后向其诉说。他这才发现并回忆起自己已经在一年前的枪击案中死去,也陡然明白,妻子所谓的冷落无视,其实是因为失去他而郁郁寡欢。一时间感动、心疼,歉意……五味杂陈。
影片中恐怖的氛围并不强烈,充溢全片的一直是耐人寻味的平淡与感动:医生与小病人之间的贴心的亲近,母子之间依恋,甚至祖孙之间跨越生死的关爱。小柯尔因父母离异,成为同学和老师眼里的畸人,母亲与孩子之间互相设防的不信任,让彼此越来越孤单。甚至心理医生与妻子,互相深爱着对方,但仍有种种误解。影片从头到尾都在有意无意的展示人与人之间,因为不够信任而无法准确传达的爱。电影通过灵异故事的讲述,完成对爱与沟通的捡拾,之所以选择以惊悚的形式来呈现,我更愿理解成一种善意的警示。
美式恐怖片之众,与其他类型影片一般良莠难齐,本文撷取的片目纯属各人喜好,优秀的美式惊悚片包括但不限于以上提及,更多好电影,留待众影迷分享发掘。
早听说浅姑娘评论写的,今日一见,不同凡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