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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约亲猎婚床


作者:秦钟 举人,3721.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28发表时间:2014-04-07 20:54:35
摘要:别梦依稀,好梦也长。似幻非幻,经久难忘!

四十年只是一场缠绵悱测的别梦。这是一桩离奇的婚恋,这是一桩子虚乌有的梦呓,这是一桩荒唐怪诞喜庆空前的特殊遭遇。
   话说小春年过三十,还是寻找不到一个中意对象,这对小春本人来说,是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你们也许不会知道,小春聪明智慧,小春自小就热爱读书,人有人才,貌有貌相,生得水灵白晰,又胸怀大志,吃苦耐劳。在文化上的运动时期成长的人,谁比谁也没有多少文化知识,能上个初中,那就是好福气了,能勉强攀上个高中毕业,那就是最高文凭了。
   因为十年“文化上的运动”,文化的“命运”都被彻底地革除了,又是漫长岁月的十年,一个人的出生、其成长读书期间,又有几个十年呀。等也等不起,候也候不到,着急上火也不能奏出啥成效吧!十年荒芜,十年废弃,岂只是一代人,一个层次的人,还是一次兴亡继绝,愁白了少年头的特大事件!
   小春就跟人不一样,小春就是从水深火热,极度煎熬,忍辱负重之中冲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的家庭出身也是贫农,父亲因为是半个乡镇干部——赤脚医生,文化上的运动期间被打成了“四不清”,况且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多少都有点历史问题,小春他爸在旧社会当过救火警察,那怕只是一年或者几个月,也是历史问题,门口背后透过都是贼娃子。因此,被停职,被揪斗,被羞辱批判,审问过堂都是会有的。逢上这样“不争气”的父亲,遭遇这样不争气的环境,况且出身是不可选择的,小春只能消极地适应,只能默默的承认与后悔莫及了。
   然而,小春还是幸运地考上了县立“三中”。因为,考上中学那时,那时候的教育秩序还是那么严整,那么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因为,那是在1964年的秋天。那时还没有暴发什么文化上的运动。也是因为那时,小春家是上千人的大村,跟小春一起上学的同年级生也有十几个,五六个学生也录取不了一个人,就是小春自己,在当年应届毕业,也被考试与分数严严实实地给堵塞在分数线之外,无情地给淘汰了,而且是小春通过在家自学,到处辗转求师迫切地补课一年后,才获得了第二次升入初级中学应试的可贵机会。1965年才被以社会青年的身份再次补录回初级中学来的。同时被录取的还有其他的三个人:一个是有职有权,有当时在县委做事父亲的王杏利,一个是有旧社会当过乡约父亲的胡维强,还有一个是,也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有啥意思。
   小春一生是备受坎坷,一生是遭际复杂,半生潦落平庸一般的人。他的父亲是医生出身,其有五个孩子,上过高级中学的就有三个,还有两个初中文化的。小春应该是其中出类拔萃的骄骄者,而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吃了上顿愁下顿,大家都苦于生计,饥肠辘辘,连穿衣戴帽,糠菜半年粮,养家糊口都很难作到,那有闲钱与这么多闲浪荡时间上学读书呢!
   闲话少叙,小春毕竟是小春,能在文化上的运动之前通过正规考试,就进入初级中学,那么他在文革之中,虽然打打闹闹,学学停停,闯闯荡荡,能够顺利进行地考上高中,也是情有可原的,算在意料之中的事。文化上的运动之后,小春也适逢了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逢到了推荐上大学,适逢到招工与招聘干部,那是微乎其微,千分之几的事,不是人人都能侥幸地进入这个平台,得到或者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无奈之极,小春是被迫地漂泊迁徙到新疆西陲的。
   记得那是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寒冷的长夜是那么朦胧漆黑,天上还飘浮着层层雪花,地上积雪半尺,在风雪与悲凉凄婉中,在新春欢笑与爆竹声中,小春一个人背井离乡,背着简单的行李,心怀重重的心思,告别了父母兄妹追随着一个远门亲属开始了一次走西口闯新疆的漫漫长途跋涉。
   在一处有大沙漠,大戈壁,大绿洲,高大巍峨,终年四季白雪皑皑、有昆仑山脉的地方,那就是叶尔羌河流域的疏勒古镇。小春就要在此安家立命,在此寻找机遇,流亡打工。先是以流浪者的身份,小春被接纳为一个边远农场的垦荒队员。三年之间,没有一分的工钱。在大戈壁滩上,没有绿色,没有温暖,没有文化生活,一年四季见不到几个女人,自然也没有蔬菜,连喝的水都是涝坝水,是碱坑水。单位只供给原始口粮。重体力的劳动一整天,如刑事罪犯一样,没有任何补贴,就有一天一斤多的毛粮补给,大家都面黄肌瘦、面有菜色,突然来一阵大风都能被吹倒。可是,还得照样地出工出力,照样地流血流汗,下班之后还要抓紧干私活——打柴,割芦苇,挖红柳根,然后不怕遥远与辛苦,走几公里路地摸黑背回来换钱,用以改善生活,以备不时之需。
   小春是从三秦大地、关中道的秦岭夹山下苦出身的人,这儿当年是以生活贫困苦焦,人能够忍饥受寒,出生入死出名的。然而,在此地农场,也有几十个青年人,来到新疆之后,没有几天天黑天明,就因为不能吃苦耐劳,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逃之夭夭。小春在痛苦与绝望中硬是苦苦坚持了三年,等待了三年,终于盼望到了当一名民办教师的职位。在一所农场自己办理的中学,当上了文科教师,每月工资只有30元。这时候,我们的小春同志,已经是人老珠黄,年近三十岁,处于“而立”之年了。
   小春流亡新疆,那年他27岁了,当时,也有一大批花枝招展,青春靓丽的大姑娘,漂亮女儿家在悄悄地爱恋着他,追求着他;更有不少女同学,在学校里边感到爱情受到压抑,学校里边根本不能谈恋爱,也不许谈恋爱,因为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迫于压力,任谁也不能表白或者不愿意表白。走出校门之后,他们才能高声大气地依恋他,追求他的才气,人气,帅气。写信的,寄衣物和粮票的,也有送书籍与钢笔日记本的。这已经是当时条件下很高的能以生命相托的档次,很出格的谈情说爱了。
   小春被调到边陲的阳关中学,当上了民办教师,这就预视着还有比较灿烂的未来、光彩夺目人生的开始,也是大海航行的起程拔锚与展望,因为终究是已经沾上国家饭碗边了,就差登堂入室,再转换一次身份。这一年,与他初定前盟的女朋友也有三四个,有的是通过亲戚介绍的,也有自告奋勇的,还有死乞百赖自己认定、要心甘情愿送上门来的。而小春也是经历了风雨之后多次见到彩虹的人。杨琴与申招利都是最早投怀送抱的好姑娘,且都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校花与名流,可是,她们因为向阳门第早逢春,提前走后门在老家就“考上”了名牌大学,而小春自己骑着骆驼撵兔子,即使能够撵上也抓不上。只好退而求其次,有亲戚们的帮忙与参谋,有女方的许诺与力保,三媒六证,书来信往,况且云馨此姑娘面如皓月,心高气傲,谈吐不俗,也算是志同道合,百里挑一了,她也是一个视高不能攀,对低又不就的主儿。瞌睡遇到棉枕头,玉在奁中求善价,钗在匣等待时飞。此时不捡,此时不出手,黄瓜菜就凉了,还想更等待何时!
   同小春一起这次万里迢迢从边疆一起回家,首次相亲的还有荣光王,南徐星等几个人,他们的家还在前程马楼普华以下几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八九,三十浪当岁月的小春,再不择婚,就会与真姑娘、好女儿今生无缘了。小春也想: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找对象不是个人贪欲的攫取,而是大度地包容与付出,是坦诚相待,是以心换心的开始。你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有多大能耐,才能决定你要寻找的女人有多大能耐,你们婚姻的本质内容是什么,决定了你的婚姻才能走多远。总之,你热爱追求别人,就得设身处地地为对方负责到底我。但是,人是怕怕处有鬼,越是担心的事,越是会出突发性事件,出事率就会越高,失败的机遇就愈大。这不,好端端的人生大喜事,小春一踏进门,就找不到与最新最亲爱的人——云馨同居一处的房子。而且云馨就呆在小春的身旁。她新来乍到,人地生疏,性格偏执中还有点羞涩,脸色一直不好看,是不好意思,同时对进入洞房花烛夜的时间地点也十分的地挑剔与谈嫌。
   母亲方玉敏也是老眼昏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儿子万里迢迢,荣归故里,人快到中年烈火干柴,急不可耐百年等一回地才回来成婚来了,你就不能有所准备,有所安排,叫人尿憋了也有个茅厕蹲,烧香也有个香庐立在那儿,也好烧入高香呀!哎,也许是小春自己想给两个老人一个惊喜,保守了秘密在搞突然袭击吧!这瓜娃子从来不吱声,不虚开空头支票,不事张扬,如今倒叫让老人为难,也叫自己为难,也是和尚做枷——应该自作自受。
   母亲方玉敏就躺在靠墙里头一边炕头上,一个人占据了大半个火炕,旁边也许就是小春的父亲,大妹子还是那个侄女也未可知,一座小炕,高高低低挤得满满当当的。与母亲正对面的一张大木床上,也横七竖八地挤满了人。看得清睡在床沿边的是小春的外甥女王社亭,王安西,还有那些高高低低儿子牡蛋的。屋子低矮潮湿,烟熏火燎,灯焰摇曳,光线明灭,要想再安排进来两个人——一对新郎新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小春心急如焚,小春醉眼迷离,万般无奈,只好另做打算了。
   鸡不尿尿有去路,大活人不能叫尿尿给憋死。
   此刻,小春就想到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凡是住有宽敞房子的人家,还有招待所,有临时店铺的出路也行。可是,匆匆忙忙急头绊脑地绕行,走到小寨村的后摆子,多年来的故地重游,在心里还能推测出一点关于老人手老房子的距离与位置关系。这些年来,村子也算衰微破败,土里土气,疲惫不堪没有多大的发展。这是李宏源的房子吧?他是小春门中曾经受到爱戴尊敬的长辈,旧梦依稀,慈祥与忠厚常在,量他宏源爸也会给侄儿个面情,腾出点干净温暖的小房子,让他们小辈新人在此聊过一宿,也许不会有多大的异议。
   可是,小春是大错而特错。人走茶凉,时过境迁,过了这个村,再没有当年这个店面了。人情淡如水,山泉也碜牙,宏源爸再也不是当年的宏源爸了。当年穷过渡时期,小春他们两家水乳交融,情同手足,所有利益不分你我,是一条线上紧拴的蚂蚱。今天,只见宏源爸口里叼着个长烟带,慢慢条斯理不温不火地说:“自你离家出走之后,你爸爸妈妈对我们是多么地阴损,多么地抠门。我们孩子上学要投票标决,只差一票,你们竟然吝啬得不舍得投,反而给了别人家;下大雨的房檐洪水,全部要从我家墙根底下通过。雨水过大,铺天盖地横溢而出,大水走不及了,还是得从我家火炕眼前流出。你们家借了我旧债,多少年了还是抵赖着不想归还……”
   小春还是能够忍受,还是大度包容,不记前嫌,只好闭门思过。在此时,即使你有十张口,二十根舌头,高深莫测的辩论与演讲才能,也是分辨不出个青红皂白的,也是无抵于事的。小春只好一言不发悻悻地走开了。
   来到东头旧时地主李家门前,此人叫李仁发,文化上的运动之时,小春当过村里边的民兵连长,其妹妹春姑当过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当时急风暴雨式、你死我活的斗争场面,大轰大翁,倾巢之下无完卵。但是,对于地主出身人家的子弟,小春他们兄妹都不是怀有多么严重的深仇大恨。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地少人多,人情冷淡的平川地带,一家有七八、十来亩好地水田,都够上划为地主富农成分。老一代人死了,就得由长子长媳来顶替当地富分子,戴高帽子游街,做无休无止的替死鬼来坦白和忏悔。同时,他们的子女后代就是狗崽子,就是地富反坏右的孝子贤孙,就得同样地受到无情地专政与白眼,就得受到压制与迫害:有男孩子的,就十年八年地不能受到较好地公平教育,就得打光棍,一辈子不能找到媳妇;即使养育个好闺女,多么有文化且漂亮贤惠的,也是不能顺利地出嫁到应该寻到的好人家庭。
   小春同情这些同胞们,也尽量地多交涉了这样富家大户的朋友。因此,他想当然地就转悠到李仁发叔叔的大院子里边来,想找个住宿之地,哪怕是一处几平方米仅能容身的阁楼,收藏室也是好的。可是,李仁发叔叔是诚实憨厚的,他把小春带到后院有几堵高墙之处,可全部是断壁残垣,萋萋野草在冷风中抖擞,蚂蚁蟑螂毫无目的四处出没。小春没有及时离开,因为,常在河边站,不就为的沾湿点鞋子而来吗,与几十年不见的父老乡亲能够不期而遇,也是一种缘分,一种惦记和怀念吧。小春还别有闲情逸致地跟他的仁发叔叔聊天叙旧,大言不惭地回忆过去,给他出谋划策地说了好些关于今后盖房规划与生活远景的话。
   大家小铺,左邻右舍的朋友们,能想到的小春都搜索了,该出击的应该访问的都一无遗漏了。怎么忽然间遇到自己的奶大宏旺(过去寄养时乳母的男人),他老人家已经老气横秋,瘠瘦如干柴,身体严重地佝偻了。搀扶着拐杖的他,一只眼睛在“瓜菜代”之时,就被痛苦地摘除了,替换了一只假的磁眼。现在想来,其视力也许严重不支了,可是,还常常见到他当生产队长,继续上山砍柴,砍荆棘条子,自己编耢制磨,下地插秧,割草喂牛,扎地耕耘。
   遇到奶大宏旺就是遇到了救星。不必多打招呼,也不必客气推诿,因为,对于吃奶长大,有着再生父母救命之恩的人家,在此源远流长扎根开花相濡以沫的故土,任何谦虚与敷衍都是矫情,都是不诚实与不厚道的表现。小春先是在奶大家门口的山泉边掬水喝。这儿接连不断有好几处泉眼,其泉水不大,可是,明明是清亮见底细细的流泉飞瀑、玉液琼浆,只要一被接入手掌,到手之后就会变得混浊起来,里边甚至还有涝渣蛆虫与牛粪。不能喝也好,就用来洗涤一下清白的手脚。然后循着宽厚的山墙头车转身子,再向百年老屋走动。曾几何时,百年老屋也大异其趣,不是小春所能预见的当年旧房子。
   在奶妈穆凡与奶大宏旺面前,小春是有安全感与亲切感的。老人疼爱自己的奶干儿子小春时,噙到嘴里边怕化了,捧在手上怕脏了,一目相待,视同己出。小春是知书达理,知恩图报的人,对此已经牢记于心,溶化在血液中,坚信不疑。那么,今天要在此讨要一间小房子,让他们近三十年没见过对方的燕尔新婚夫媳渡过洞房花烛之初夜,应该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吧!
   小春左寻右转,搜寻不到当年记忆里的位置与方向,觉得人事生涩,世风日下,怎么几天不见,奶妈家那么多的旧房子,东一处,西边一摊的,都转移了位置,藏匿了行头,变得支离破碎,颓废不堪了。于是,急急若漏网之鱼,慌慌似日出之星,到处在搜寻垂老而慈爱的奶妈穆凡的身影,相信疼爱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乳母穆凡,会给小春与儿媳云馨安排一处可以结婚示爱令人欢欣鼓舞的新房子的。
   方向路线被弄错了,则一错百错。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结婚登记,打造洞房,缔结良缘那么一档子事情,而是小春现在发现自己是内急了,要挥洒小解,喷薄而出,只是要寻找一处可供放松方便的茅坑而已。
   事情至此,小春的意识才彻底地清醒过来了。但是,他还是不能睁开眼睛,不能稍微地松懈警惕性。因为,好梦成真需要时间,好梦落地还需要加深回忆梳理和认真补充,才能形之于纸墨和落笔于铅字之间。抬腕看到表,或者只是观看一下精致的手机报时:无独有偶,时间正是2014年元月30凌晨五点钟,也就是一马当先,万马奔腾,马到成功,千军万马,马不停蹄,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骏马奔驰的甲午马年的春节之前夜。
  
   2014-1-29黎明写毕
  
  
  
  

共 5890 字 2 页 首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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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春从遥远的新疆携新婚妻子归来,找遍家里家外,问遍亲戚朋友,却找不到一处可以洞房花烛的安身之处。小春的尴尬与无奈也是那个时代的困窘与悲哀,让小春永生难忘,时时在梦中纠缠。篇章文字详实,真实地描绘出那个时代的概貌。这篇文字总的来看不够紧凑,像是日记中摘录一般,若好好组织一下,会更加精彩 。[编辑 姬秀春]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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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4-04-08 07:54:07
  问好作者,期待更多精彩。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2 楼        文友:铁禾        2014-05-08 15:41:14
  “尽可能地用自己对生命的体悟去还原生活的本真,尽管许多微妙的感觉会从我们的指缝间流失,但是我们依然狂奔于文字拢成的长长的地平线上。”有人这样定义写作者的使命,我觉得很精辟,有共声,摘来与文友分享一下。
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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