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4，7日。星期一，晴。今天是清明……
　　 常言说的好；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雨。一晃十几天没坏天头了，真的很难得啊。
　　 大孙子一连放了三天的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早上吃完了早饭，我就上场院去收拾在雪里埋了一冬天的苞米瓤子（脱完了的玉米芯）。凉了一春天了（晒），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该往回收拾了。
　　 场院，是离屯子挺远的，在屯子南边的大野地里，离屯子有上百米远。当我抗着大塑料锹到达场院的时候，那里已经有男男女女的十几个人了。大伙在一起，一家一家地往一块攒着。三台小四轮往回拉。满场院都是老家伙，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开车的，装车的，在家等着卸车的，清一色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车，随来随装。我开着老马头子的车，又来到了老裘头子家的院子里。我把车停好了，放在了苞米瓤子的堆跟前，拉开了升降器。后拖车在慢慢的往起起。（后拖车是翻斗子）
　　 我得马上回家一趟，看看我小孙子睡没睡觉。要是小孙子睡着了，好让我老婆在我家做饭，中午饭，大伙在我家吃。
　　 我下了小四轮子，回过头我告诉老裘头子一声说道：“大哥，一会升降器升到顶了，你把升降器的手柄拉回来，我回家一趟……。”
　　 老裘头子站在那，看了我一眼，嘻嘻地笑了一声说道：“你滚吧！才出来多大一会儿啊！没出息的老家伙，总离不开老婆。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到窗户底下咳嗽一声。”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随口说了一声道：“别没避嫌吊的了啊！（下说）就你好，你好你咋和你大哥娶一个媳妇！老家伙。我告诉你的话，可别忘了，啊！一会儿把升降器的手柄拉回来……”
　　 我大孙子跑出去玩了，家里只剩下了我老婆和我小孙子。小孙子还没睡觉，小家伙趴在炕上，呵呵的地自己玩那。我老婆在屋地上，在上收拾着屋子。我一进屋，小孙子一抬头看见了我。立马回转身子，向炕沿边上爬来。我伸出双手，抱起来了十个月大的小孙子。小家伙用他的小脸往你的脸上蹭着。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那架势，好像好多年没看见一样。
　　 我老婆看见我进屋了，问了我一句说道：“你整完了，啥时候拉啊？”
　　 我抱着我的小孙子，看了我老婆一眼道：“下午吧！唉？等一会儿小孙子睡了，你做饭吧。中午有十来个人，上咱们家吃来。大伙都在一起干那。一会儿让老裘嫂子回来，让他帮你做。你先别忙了，我看一会小孙子。你把冰柜打开，把里边的冻货拿出来。啊……一个小鸡，一个鸭子，一个大鹅，还有那个老闺女给咱俩买回来的猪头肉，肥肠……都是家里人，有啥吃啥吧。你惦待着做吧……”
　　 老婆在冰柜拿出来所用的东西，我把小孙子放回到了炕上。说完了我该说的，该做的。就匆匆的出来了，我一边往出走，一边还在想……
　　 当我到了老裘头家的院子里地时候，眼前的景致让我哭笑不得……
　　 后拖车，已经高高的升了起来，已经升到了顶点了。老裘头子坐在车头上那，他的两只手高高的举起来，脚踩着油门。小四轮子不是好声音地叫唤着，他坐在车上来来回回地摇晃着身子。嘴里呜呜地喊着：“哎呦！哎呦……”
　　 再看他的屁股底下。像放烟花一样。黑色的机油，从他的屁股底下像喷泉一样，呜呜地往高窜。老裘头子的浑身上下，包括小四轮子，到处是黑色的机油。
　　 我急忙跑到了跟前，一把拉开了小四轮子升降器的手柄。老裘头子下车了，哈哈，这回好了。老裘头子成了黑包公了。升降器里的那十来斤机油，八成是一点没剩，都刺到了老裘头子的裤裆上，身上，脸上。
　　 满脸乌黑的老裘头子，下车了。他拉拉着两条腿，满脸往下淌着黑油道子。我一看。哈哈，忍不住地对着老裘头子说道：“哈哈！老东西，你昨儿晚上干啥了？是不是没干啥好事啊？”
　　 老裘头子惊魂没定地看着我，这一下可能是把他吓着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在骂他。他愣愣地看着我说道：“你说啥？我昨晚上啥也没干啊！”
　　 可是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他急忙反口说道：“我操，别扯鸡巴蛋了，看看这车是不是让我给整坏了。还能不能使了？”
　　 我嘿嘿地一笑，逗着老裘头子说道：“我操。还是你尿性啊，啊！昨个儿晚上跟老婆子的浆水没放净，趁着院子里没人，又跟这车干上了。你都轻点整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牛！还这么硬事，油管子都给干漏了……。”
　　 我和老裘头子正逗着玩那，院门外又一辆车回来了。老裘头子的老婆也回来了。我把车坐垫子翻过来，赶紧上了车。（后拖车的升降器已经回来了）我把车倒出了院子。这个车不能使了，机油管子裂了，升降器里也没了机油，得换一台。
　　 我把车停到了一边，下了车。车方向盘上的机油，沾了我一手。老裘头子的老婆看着我，她一个劲地笑。并且嘴里叨咕着道：“嘻嘻，老兄弟。你这车是咋整地？红车咋变成黑色的了，你瞧瞧你的浑身上下，都快成了花老抱子了。”
　　 这时候的我，才低头看看自己。可不是是咋地，我也被车刺的满身的机油点子。我看着老裘头子的老婆笑着说道：“嫂子！这可怨不得我啊，都是你们家我大哥干的好事！他没事拿螺丝刀子（改锥）给人家的车抠泥，一下使劲使大了，把人家的油管子给整漏了。你不信你进院你看看我大哥，他比我还惨呢。他把油管子给整坏了，冒油了，他害怕了。用手堵。哪能堵住吗……”
　　 说着话，我和老裘头的老婆跟在了进院的车后边。我是进院从他们家，再回到我们家，我去开我家的车去。一进到了院子里，老裘头子已经把裤子脱下来啦了，正在往下脱布衫那。老裘头子的老婆一看老裘头子的样；满脸的黑油，浑身造的就跟从烟筒里爬出来差不多。油黑一片……
　　 这老太太赶忙上前，帮着老头子往下扒着衣服，嘴里埋怨着老头子道：“你说你没事干了，啊！是不是闲的啊，给人家车抠啥泥啊。瞅瞅你整的这熊样儿，啊！这衣服还能要了吗？哎呀我的妈呀！你这是从油堆里爬出来的呀！咋整的这样啊。堵不住你就躲那儿呗。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跟个猪是地，没长脑子啊你……”
　　 老裘头在老婆的帮助下，总算是把油衣服脱下去了。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对着老婆子说道：“你听谁说的我用螺丝刀子给人家车抠泥了，扯鸡巴蛋那。是不是刚才老石头说的，他的话你也信！快别磨蹭了，回屋里赶紧给我找件衣服来，我好卸车。
　　 在我家吃完了中午饭，下午还剩下两家了。整好了，不用贪黑就能干完，晚饭是在老裘头家吃。
　　 太阳渐渐的滑向了西边，天上蓝的没有一点云彩。一架飞机轰轰地响着，从北往南飞着。飞机的后边拖着一条长长的白线。飞机，那是从黑河飞往哈尔滨的。
　　 下午了，从南方飞回来的野鸟又开始找食吃了。三三两两的野鸟，唧唧地叫着，从篱笆上的柳条上，落到了地上，它们在障子的根上，柳条的树根底下。田间地头的荒草上，寻找着食物。
　　 一群群的大雁，从十几里以外的水库里，又都飞了起来。它们成千上万地集结在一起。边着队形，嘎嘎地叫着，黑压压的铺满了天空。
　　 在离我们的场院不到半里地的苞米地里，落了下来。今年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大雁特别的多。也许是去年种的苞米多，地里的粮食也比往年多得多。地里有吃的，大雁不想走吧。
　　 不知道是啥时候，汪二来到了场院里。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四十岁不到，就一个人，一天懒得吊朝上。活不想干，还得想吃点好的。一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两间破草房子，马上就要倒了。房薄（房笆）上都出了窟窿。你们谁见过热炕头上扣塑料棚的。他就是……
　　 没人理的汪二，在场院里溜达着，大伙都以为他又要蹭饭吃那。大伙该干啥的干啥，都假装的没看见他。汪二他在场院里转了一会儿，他也知道大伙是怎样看他的这个人的。他不知道是自己觉得尴尬啊，还是想起了啥。他离开了场院，向大地里走去。不是走，是跑。
　　 大伙一看汪二向地里跑去，都觉得奇怪。谁都停下来了手里的活记，一起把目光看向了他。大雁都飞走了，可地里还有一只。只见那只大雁，扑撸着翅膀，在原地打磨磨，飞不起来。很明显，那是被啥夹住了。再不就是被绳子套住了。
　　 大雁被汪二抓住了。他用一只手掐住了大雁的两个翅膀。拎着它。被他拎着的大雁，蹬蹬着双腿。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往外挣着。
　　 大伙围着汪二，都看着汪二手里的稀罕物，大雁。大雁，就和家里养的雁鹅一样，就是比家里的雁鹅小。爪子和嘴比家里的雁鹅红一些，其他的也没啥两样。大伙都围在一起看着。天空中的大雁又飞回来了几个。这回不是成帮的，只有五只。五只大雁在众人的头顶上，盘旋着，嘎嘎的鸣叫着。飞得没有一房高，大雁的眼睛，爪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五只大雁，落在了场院的边上。它们嘎嘎地叫着，好像一点都不怕人……
　　 拿在汪二手里的大雁，听到了那几只大雁的叫声。它慢慢的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嘴角再往下淌着哈喇子。那神情，难过！绝望……
　　 我看着那只大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当时的我，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我看着汪二问道：“你把 这只大雁卖给我吧！”
　　 汪二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给多少钱？”
　　 我也没加考虑，随口就问了一句道：“你要多少钱啊？”
　　 汪二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一百。”
　　 我二话没说，大雁成我的了。我接过大雁，问汪二：“这大雁你是咋整到的？”
　　 汪二嘻嘻地一笑说道：“用细绳套住的。”汪二拿着一百元走了，上小卖店买酒去了。大雁一点也没受伤，只是吓得浑身哆嗦，好像是没有了一点力气。我把它放在了地上，用手摩挲着它的头。抱起来看看他的红爪子，大雁一切正常。
　　 老毛子说话了，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大雁说道：“唉？老石头！你买他干啥啊？这东西前些年你也不是没吃过，有多少肉啊。一百块钱，够买一个猪头了。那有多少肉啊！”
　　 我看着老毛子只是嘻嘻的笑了一下，我又看了看大伙道：“我买他不是为了吃它肉，咱也不馋他这一口。就当我没有这一百块，你们看看场院边上的那五只大雁……
　　 大雁被我抱着放到了场院的边上，我们刚刚离开，天上的五只大雁就落了下来。六只大雁到在了一起，趴在地上的那一只大雁，也站了起来。它们相互地用嘴摩擦着对方，嘎嘎地叫着。突然：一起奔跑起来，没过几步，腾空而起。六只大雁在我们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嘎嘎，嘎嘎噶地叫着。拍成了一个一字，向着水库的方向，飞走了。
　　 西方已经出现了晚霞，火红的太阳已经快到了地平线上。大地，也开始恢复了平静。小四轮又响起来了。开始拉我家的了。数我家少，我家也就能有四五车吧，快。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整完……
　　 大雁飞走了，大伙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活计。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啥？谁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