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欧阳美玉长得很美。她那张性感的脸白白净净的，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好像总是微笑着注视着你。但是，也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时常闪现在她的脸上。
　　 车过衡阳时，她说，“这儿是她的家乡。哦……”她说话的口气流泄了一缕忧伤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地开始一瞬间的幻想，那你为什么不下车呢？看你的情况足以是衣锦还乡了？
　　 欧阳美玉小姐沉默了，她扭过脸去，看看窗外，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看到她这样情况。我只好默不作声了。不过，她很快就克制了情感的流露，一会儿心情就好了起来，她神态端庄，呲牙一笑似乎弥漫着伤感的气味儿。是的，欧阳美玉的微笑也是以忧郁为底色的，她像许多失足的女孩子一样走过弯路。
　　 三年前，欧阳美玉二十岁，高考落榜，只身来到北京当保姆。那是一个三口之家，孩子上中学了，她只干家务买菜洗衣、做饭，男人四十一岁，在某公司的一个销售科任科长，女的是个中学教师，应该说相融得很好，女的大度、善良、时常给她买衣服、带她上公园、游长城，男的就像她的父亲，从不把她当外人看，总那么平等地对待她、尊重她，说话和蔼可亲。高科长从二十岁就干，一干二十多年也没被提拔，但他性格开朗热情、业余时间向报社投稿，时常外出参加个笔会什么的。
　　 应该说他对美玉真的像对待女儿一样，嘱咐她抓紧时间学习，上大学掌握了本领将来就有用武之地!他的一些报刊杂志及时给她看，偶尔有新电影他叫她一起去欣赏。让她奇怪的是，他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吃醋。她说，“你做我们的干女儿吧，我有一个儿子，这辈子生不了闺女了。”这话让人感到甜蜜!
　　 说心里话，欧阳美玉一直很尊敬他，偶尔写了东西请教他，不管他干着什么，不管他想着什么，他都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认真辅导，经他推荐，欧阳美玉的一篇记事散文发表了，也许她太激动了，心中充满了玫瑰色的梦幻。好像一下子想到了当作家。她手舞足蹈，一下子投入他的怀抱，谢谢干爸，要不是你这么严格要求，我不知道如何填词造句呢？他说，“高中生嘛！有思想的，稍加用心坚持不懈，你会有出息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
　　 不知哪一天，她突然意识到，一种特殊的感情油然而生，犹如急风暴雨，极度的闷热似的让人烦躁不安。一个人神不守舍。
　　 他使她困惑了，他说话，她特别爱听，他下班回来她能够准确地听出他的脚步声。她总想和他单独在一起，什么也不敢做，只是听他说话，看着他笑，看着他悠闲地喝着绿茶。一旦他出差或是上了班之后，她就如失去了灵魂一般，心神无依无靠似的失落。她老是想着他，希望见到他，那怕他跟他老婆说话，她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就很激动。因为他的原故，她时常彻夜不眠，心神恍惚，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才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他身上有一种气质造就了一种氛围，必然让她萌发青春的激情与爱慕!
　　 欧阳美玉在日记里倾诉着她的渴望心情：我感觉我是理智的，我不能爱上他、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有妻子、有儿子，妻子贤惠、端庄，气质高雅。儿子也懂事、时常帮我做家务，阿姨长阿姨姨短的。她想，爱上他以后是没有结果的，即使他真的爱自己，他肯离婚吗？他离婚他妻子要是不离呢？即使结了婚他有能力买房子吗？她考虑得挺实际，她很痛苦、越思考越痛苦尤其她决定斩断这种情思时，反而自己刺激了自己，越想不爱他却那么不可控制自己的情绪，爱他的心越来越强烈。
　　 现在她才懂得，爱，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情感。她每天每夜都不能平静下来，白天，我还佯装若无其事，夜晚也写不下去了，坐卧不安，躺下睡觉干瞪眼，一个人默默地垂泪，心中充满了孤独感!如果不能跟他结合，那么让他抱抱我，和他做一次轰轰烈烈的爱，留下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么一定聪明。
　　 欧阳美玉由于脸色变得憔悴、精神恍惚，时常惊愣，高科长倒对她观察得很细心，一天他悄悄地问她为什么，是不是老家有什么事儿？在外有人欺负你了？欧阳美玉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事，她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他却紧追不舍，是不是构思东西想得很苦，不要急，多看书，多练，做到心平气和，才能感到天高地阔!
　　 恼人的单相思，折磨得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学生放暑假时，她每天都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想辞职又怕一时找不到地方，这时高科长的女人说学校组织旅游。要去青岛海滨，日期是一礼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科长送他妻子走的那天是半夜，回来时淋了雨，中午他请假回了家，他说浑身没劲，可能是热伤风。欧阳美玉给他送药倒水时，他吃下后半倚在床上。又问起了她有什么心事？
　　 欧阳美玉一下子就憋红了脸，她心里很矛盾、很想告诉他又羞于启齿。欧阳美玉的长相并不难看，可以说中等偏上。可她担心说出心里话，他不能理解，看不起她，把她赶走，一想到这些日了忍受的煎熬，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家里只有她和他，他儿子也跟着他妈旅游去了。欧阳美玉一哭，他挺紧张，急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说，“别……别这样，有什么话你就说？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有困难我替你想办法，别闷在心里。我的女儿？你要听话？”
　　 他的手细长温厚且又传着一般热流，欧阳美玉如电击一般，从未感到男人的手给人异常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起来，由于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一古脑向他和盘托出自己想说的一切，他惊叹着，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为她抹去了泪水，“小妹、小妹，抬起头来！”
　　 哦！她看到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她，她停止了哭泣。
　　 哎，这才是我的小妹，我的女儿。
　　 啊！
　　 欧阳美玉发现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拥抱，感到格外的幸福与恐慌。沉默地对视了良久，她知道他浑身有点儿颤抖，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妹，不要说了，你还年轻，我老了，再说这不现实。”可他眼里也含着热泪。
　　 欧阳美玉感到了羞愧，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咬着嘴唇，忍住泪，笑了笑站了起来。
　　 是夜，她伏案读书写日记，心情格外平静，她要努力实现自己当作家的梦，北京有的是发展自己的机会，她要为自己设计一个美好的未来。她给自己规定好了，再难也不去做别人的情人，决不像她的同学和别人走婚、同居、傍大款。
　　 然而，他看着她写的作品，那一副认真慈祥的面孔，让她的感情再一次波动、升华。高科长从她的房间走出去，她立马像丢了魂似的，他那热情的双眼，可亲的笑容，温暖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含泪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在萦绕欧阳美玉的眼前，她反复琢磨着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她推测得出，他是爱她的，只是不敢捅破那层窗纸而已。欧阳美玉又开始失眠了。她想，他也是想偷偷做一回爱的。虽然白天相处彼此平静，可是内心世界犹如一块变质的豆腐不能用手碰，谁碰谁都会破碎的!
　　 爱着是痛苦的，而这种痛苦的心理、回味着却又那么甜蜜，几番风雨几番折磨。她怕不说出来她会神经的。再也忍受不住了，她选择了一个深夜向他吐露了心扉，可他，终于没有坚决拒绝，浑身颤抖着把她抱在床上，他的牙齿都在发颤，一边做爱一边流泪，他说不是痛苦，而是这种幸福降临的太突然了。让他不敢想象，不敢接受!
　　 男女一到了这种程度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晚上洗澡他给她搓背，并像个孩子似的叨着他的耳朵，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她在他的爱的滋润下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仿佛在高高的蓝天上飞翔起来，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幻想之后，总要面对现实，在一起是幸福。每天都有他热情的拥抱，温存的关怀、可她非常希望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有那样心里才踏实。他说，“我不能拆散这个家，你只能做一个自由女人。可我的心属于你。请原谅我？”
　　 为了爱的持久，她答应了他，看得出他很爱她，为了保持这种关系，开始她还不生气，很有肚量，她对他说：“不要对你的妻子发脾气，他是教师，不容易，为你生了儿子，本来是因为我，你才有外遇的。”
　　 这期间他妻子回来后，一切显得平安无事，他们伪装得天衣无缝，一旦背着她在一起做爱，他依旧很雄性，他说他不会给她的，她这方面比较淡薄，他跟她也没情绪、只有你让我快乐无比，回味无穷！
　　 然而，爱情是极度自私的，她也不能真正做到超凡脱俗。随着感情的日益加深，畸型的发展，欧阳美玉总希望独自拥有他。每当看到他和那个女人谈笑风生时，她心里就发酸就嫉妒，后来十分难过，不能自己!
　　 她又开始失眠了，她在半夜时分像个小偷儿，悄悄地摸到他们的房门前，床上的动静是窃窃私语，默契地笑声，做爱的操作声，呻吟声，如同一把钢锉直锉她的心。此时此刻，她真想一脚踢开门闯进去。她浑身发抖，心里发冷、双手抱肩热泪涌流，你们别太得意，躺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我!焦灼的泪水流干了。她抚摸着自己狂跳的心，期盼的感情和悲伤的力量始终压迫着她，使她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肉体的、精神上双重煎熬，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听到一阵接一阵的鼾声，她才释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梦，也不躺下，而是坐到天亮!
　　 原先他们夫妻中午都不回家，这次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中午回家。他一般买来快餐，为的是利用中午这段时光他们才能驾梦重逢，大部分时间他属于妻子，而只有中午这段时光他们俩个一起纠缠不休，显得格外珍贵!
　　 欧阳美玉心理开始不平衡，她又向他提出了问题，这样下去没有个目标，让她看不到希望，她很痛苦。她向他倾诉让他对她有个说法，他拥着她，吻着她，为了不让她说太多的话，尤其牢骚和深深的幽怨。
　　 你怎么想的就如实地说，现在结束我也不后悔，因为我是真爱！
　　 我也爱你。
　　 唉，我一半还得属于家，属于老婆和儿子。
　　 他没有说假话，欺骗她，当初她答应了他做一个秘密情人，没有理由要求他离婚，一旦闹起来，一切都会失去的。只是他们相见恨晚、倘若她早生二十年，或者他晚生二十年呢？一切也许会是另一番情景！
　　 爱着时真是有点儿胡说八道了，不知南北不顾廉耻，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姿式都可以做，什么吻法都可以接受，后来她想，他简直是一种性心理变态、人很瘦却有着超人的精力，他让她恐惧男人也舍弃不了男人的爱！
　　 我越想越感觉他对她没有全部付出，她可是百分之百的付出了，他急不可耐，她魂不守舍，可怜自己也恨自己。他握住她的手，使她内心的痛楚有所减缓，听着他的哀求，她幸福得有一种钻心的痛苦！
　　 爱情的种子，应该撒在肥沃未被开垦过的处女地，应该撒在空闲地上，一旦撒错了地方，那么爱情大厦会随时有倾倒的危险，就像畸型的花，必然结出苦涩的果子?
　　 是的，这是她一个天真、幻想、激情，无奈之时亲手培育的苦果，只有自己去品尝。
　　 终于纸里包不住火、他妻子很文静地每天夜里都要求他做爱，并且苦口婆心劝他，“你不能这样，她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我可以让给她，你的良心能好受吗？你怎么面对社会，面对亲戚、朋友，又如何面对你的儿子呢？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怪你，你必须自己去了断，如果我出面，我会忍不住去撕打她，记住，缺德的是你而不是她，她毕竟年轻，经不住你的诱惑。我没有诱惑她而是她……再说我也爱她，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一连好多天、他的妻子都忍受着，她见说服不了丈夫，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她把儿子送到她母亲家，回来后她叫欧阳美玉跟她丈夫三头对面地说穿了!她真佩服他的妻子，那么有修养，她一点也不着急，她若跟她闹打我骂我，也许她会破罐破摔了，可她不，她苦口婆心地劝她？
　　 人，谁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你本来就成了我们的干女儿，你呢，这种情绪可以理解，然而，多年之后你再后悔是来不及的，并不是我多么正直，一个人要有责任感、年轻时做为一种性伙伴，不能把握自己，他到六十多时，你才我这个年龄，再过二十年你该有多大变化？人，是在不断变化的，把握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的！
　　 美玉，你不要责怪自己，我是真心话，现在你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时间会冲淡你的激情，甚至反感他，我这样是为了你，当然，也为了我自己，我不能没有这个家。
　　 他妻子请了一个月的假。每天不出门，和她呆在家里，甚至不让她做家务，每到夜晚她依旧叫她去看电视，而且吃水果、喝饮料、像一个母亲那样关怀依旧，倒是欧阳美玉跟她丈夫相当的尴尬!
　　 你呢，一个人闯北京不容易、如果嫌挣得少，你可以做点小生意，至于资金不用发愁，我跟高景治给你筹集，目前你趁着年轻，自己要有点积蓄，一句话，没有钱你就不能做什么!原打算我提前退休，自己想做生意。儿子大了要买房，上有老下有小，人情份子又那么大，应付生活还可以、一旦有个不测，拿不出钱来自己发愁，人，总得把目光看得远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