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爱惊动了四月花? ——油菜花里的春天
火车行驶的很慢,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沉重而冗长的声音。朴生在座位上思忖,难以入眠。这是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
他望望窗外,又转过头来看看肩头熟睡的筱妤。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几家灯火还在亮着,明明灭灭。
他家在一个小乡村,沿途的颠簸,筱妤有点晕车。她皱了皱眉头,鼻子酸酸的。朴生急得直汗,一边递水,一边轻轻地拍着筱妤的背……
终于下车了。一条石子路横亘在脚下,一个农夫拉着几头牛从身边走过。
刚走了两步,筱妤的脚被高跟鞋磨的生疼。
“我来背你。”朴生弯下腰。
“不用!”筱妤红了眼眶。迎面而来的微风,在毫不顾忌的嬉戏。
朴生弯下的腰在空气中僵硬成一座桥。有几只燕子从头顶一掠而过,留下一道飞过的淡痕。
朴生的母亲系着一条崭新的围裙,早早的在门口等着。母亲看起来又老了,岁月早已将沧桑做粉脂,均匀的涂抹在母亲脸上。
“来,快到屋里坐,累坏了吧?”母亲上前拉住筱妤的手,满眼关切。又看看朴生,眼泪盈眶。
“阿姨您好,我是筱妤。”筱妤轻轻的说了一声。
母亲笑着把筱妤拉进屋子里,一张木质的桌子,擦得很干净,却还是隐藏不了时间带来的破旧。几只凳子孤零零的围着木桌,毫无生气。筱妤又一次红了眼眶。
吃饭时,母亲一个劲的给筱妤夹菜。饭后,筱妤去了房间休息。床铺很整齐,床头放着一束淡黄色的花儿,是这个房间的唯一点缀了。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百感交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她正在和妈妈逛商场,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充盈着她的双眼。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一声鸡鸣穿透墙壁进入她的耳朵,惊醒了一场美梦,毫不留情的将她扯回现实。
沉默。难过。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
“我们回城里,好不好?”筱妤问朴生。
“我要留下。"朴生望着厨房的方向,母亲正在做饭。一缕阳光正投在母亲的发丝上,反射出一片银光。
“你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吗?”筱妤带着哭腔。
“我爱你,但我是一个儿子,我也爱我妈。”朴生回答。
“我们把妈也接过去吧。”筱妤说。
“妈不会去的,因为......”朴生突然不说了。
朴生給筱妤擦眼泪的手,徒然的划了一道美丽而落寞的弧线。
筱妤想一个人走走。不远处的田野里有几只淡黄色的小花,亭亭的开着。
筱妤决定过两天就离开。路上,几个孩子正笑着闹着。
闲暇的时候,朴生的母亲带了筱妤去屋后的小山坡,一座墓碑端直的立着。那是朴生父亲的墓。
“就在这里,我收获了爱情。你们去大城市里好好生活。我要留在这儿陪他看花儿。”朴生的母亲说完,就紧紧握住筱妤的手。
住在乡村的最后一夜。清亮的白月光透过窗户,轻轻的散落在床边。风轻轻吹过,阵阵清香飘了过来,馥郁着筱妤的心。
鸡鸣声起。打开门,外面金黄一片,前几天看见的几枝油菜花儿,居然蔓延成了一片汪洋的花海。
送筱妤上了车,朴生眼前一片模糊。路边的小柳树一摇一摇,在风中欲言又止。朴生一个人坐在田野里,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花上。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
夕阳给黄昏穿上了彩色的嫁衣。一阵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妤儿……”朴生惊呆了。
“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了?”筱妤俏皮的说。母亲站在不远处,眼眶红红的,笑了。
清风徐来,花儿一层一层的晕开,像在奔赴一个盛大的婚礼。
今年的油菜花儿开的格外热烈,芬芳了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