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老姜的情人节(散文)
老姜今年43,和老婆离婚足足三年。
这是个为人坦诚言语不多的男人,但工作踏实。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某大型企业做宣传工作。
26岁那年,老姜和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同乡23岁的刘芳结婚。婚后一年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媛媛。刘芳的亲戚当年是市直领导,她一毕业就很幸运地被安排在市团委工作。老姜中学时期就喜欢写作,上了大学读的又是中文系,如同有良好土壤的滋养,他的文学才华就象一棵沐浴阳光雨露的小苗,拔节似的往上窜。从大二开始,他不间断地在各大报刊杂志发表多篇文章,很快在校园里声名鹊起,成了同学关注的焦点。
刘芳那时候十分陶醉于老姜的文采和人品,青春靓丽的她温柔多情,对羞憨的老姜主动出击。老姜激情不足,内向有余,但玫瑰一样的天使丽人从天而降还是乐得接受。毕业不久,活泼俏丽的刘芳成了老姜的老婆,把一伙穷追刘芳并自诩为帅哥的哥们气得直甩鼻涕。一个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被他们再次复制。
刘芳家境优越,但开明的父母很认可女儿的眼光,不在意老姜出身低,欢天喜地地出嫁了女儿。
老姜在岗位上尽心尽职,一干十多年,成绩不少,在单位有口皆碑。爱好文学的他写了很多优秀文学作品和新闻作品,有几篇深度报道在国内有名杂志发表后甚至反响不小。但就是淡泊功名,不擅长在政治上发挥潜力、积蓄能量,没能在仕途上混个一官半职。一起工作的同事小张,几年前托关系调离企业到某局工作,如今已从扎堆的副职中脱颖而出成了响当当的一把手。
老姜从不去想别人得到了什么,只是很享受自己的工作。茶余饭后除了读书看报,唯一爱好就是反复琢磨作品和回味那些曾使自己荣耀的文章。他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各种期刊报纸,上面有自己的心血之作,总会欣然一笑。
对于生活,他是知足常乐的人。也是,老婆漂亮能干是国家干部,女儿聪敏好学,既继承了妈妈的美丽基因,又跟老姜一样勤奋。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很大,但在这个高房价时代也算是居者有其屋,一日三餐,虽不餐餐丰盛,但顿顿营养可口,如此其乐融融,心里能不象流蜜一样甜吗?
这样的好日子可惜3年前被打破了。像老姜这样收入的家庭,基本上属于温饱偏暖型,除了生活必须支出外没有多少钱滋润业余享受,最奢侈也不过是短期境内游和小宗购物。这还得精打细算,否则稍不留神就会搞得捉襟见肘。这些年妻子整天在机关出入,大量接触这个时代代表金钱和权势的各届人物,相形之下愈来愈觉得丈夫寒酸平庸。
环境的影响,使刘芳变得讲究吃穿,喜欢攀比。面对无法拒绝的各类应酬,刘芳乐得其中。用老姜的话说:这几年她早已不再是单纯追求精神快乐的人了,她需要触手可及的幸福,需要真实的物质享受,她羡慕别人有香车豪宅,她渴望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希望拥有被人嫉妒的荣华富贵,而这一切他恐怕一辈子也给不了她。
观念转变就会改变人的命运。刘芳对幸福有了和老姜完全不同的理解,终将辜负他投入另一个有钱男人的怀抱。刘芳父母的苦苦劝告和女儿的嘤嘤哭泣都没能使她回心转意。
经过身心俱伤的折腾,俩人终于分道扬镳。13岁的女儿不肯原谅妈妈的无情无义,执意留下陪伴爸爸。老姜对女儿的懂事和体贴倍感欣慰。为了女儿,多次拒绝好心人的牵线搭桥暂不再娶。尽管单身的日子更加落寞和辛苦,但妻子的背叛令他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今年的情人节又到了。以前每逢情人节,妻子总会虚荣地要老姜有所表示,老姜从来没有在情人节作秀的心情,但也会买来礼物或者一捧玫瑰纵容妻子的矫情。上一个情人节,自己一人在书房闷头喝得酩酊大醉。女儿看到伏在书桌上酒醉入睡的爸爸,沧桑的倦容上泪迹斑斑,忍不住跑到外面无人的地方失声痛哭。这点,老姜不知道,坎坷的经历早已使女儿变得成熟和懂事。3年来,老姜陪女儿默默地度过那一个个似乎永远也过不完的晨昏交替,看似每一个普通的日子在老姜心里是那么的不平静和艰难。每逢过年这样的感情关口,他和女儿会在父母和兄弟姐妹那寻找到亲情的慰藉,暂时忘却家庭破碎的痛苦。只有那一个个被都市浪漫大肆渲染的情人节会使他感到被一种巨大的苍凉和寂寞碾压。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这是多年前孟庭苇演唱的一首歌曲,忧伤的曲调,伤感的歌词,专门为这些重情重义但又身陷单身的男女而唱。是啊,一个人的情人节是悲伤情人节,只有在如泣的音乐陪伴中,躲进幽暗的灯光里,忧郁地独自买醉,一点点把心灵浸泡在酒精,大脑开始变得混沌,满心痛苦和疲惫才会随着轻飘飘的身子化为一缕缕云烟渐渐消逝。
当夜色似水一样泼洒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当一盏盏灯光象星星一样点亮这个城市,当疲惫的老姜打开家门,他惊奇地发现屋内烛光闪烁,低旋曼妙的音乐犹如轻漾的涟漪温柔地流淌在整个房间,餐桌上一瓶开启的红酒和一对亭亭玉立的郁金香形高脚酒杯,折射出五彩星光令人迷醉。是谁在情人节送给老姜这份精心制作的浪漫呢?屋里空无一人,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红纸格外醒目,老姜走过去拿起一看,熟悉的字迹象暖风一样拂过心头,还没有看完就泪眼模糊,是女儿写给爸爸情人节的祝福:亲爱的爸爸,今天是情人节,我知道这个对您本该是很温馨的日子却成了您不忍触及的伤痛。想起去年您一人在家独自借酒浇愁,您知道吗,看到您含泪大醉女儿失声痛哭。这3年来,女儿受到您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您的帮助下,学习成绩比往年有更大进步。爸爸,您是我生活和情感永远的依靠,是我做人永远学习的榜样,您永远令我自豪!没有妈妈的日子,我依然生活得那样无忧无虑,是您无私地把全身心的爱都给了我,女儿从心里深深感激。我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回报您的养育之恩。可是,我痛心地看到爸爸却一天天变老了,头上也有了白发。我知道爸爸内心的忧伤,您为了我拒绝了那些好心亲友的热心撮合,把自己的感情封存起来,独自品味寂寞和孤独。您知道吗?女儿都上高中了,也是个大女孩了,不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孩子。我不但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也要做一个知道关心别人和付出爱心的人。今天是情人节,就让女儿为爸爸制造一份还属于虚幻的浪漫和柔情送上,那曼妙的音乐是女儿对爸爸的祝福,那象征爱情的红酒融入的是生命的温情,为自己干杯吧,爸爸。女儿的美好祝愿就是您今天的情人,那一盏盏热烈燃烧的红烛一定会照亮您的心田。爸爸,为了女儿,也为了您,做一个快乐开心的人,孤独是病,会伤害您的身体,您是个优秀的好男人,一定会有好女人爱,敞开心扉去接受爱情吧!这是女儿情人节对你最真挚的祝福,也希望这是您度过的最后一个“一个人的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