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此情可待成追忆(散文)
(一)那年,岁月安好
风起了,
有轻盈的小雨点点落下,
似你我过往丰盈的情思,
于是,我想起了那年——在雨中奔跑的场景……
——题记
那年,农村的天很蓝,水很绿,人们很朴实;
那年,通讯技术还不发达,手机还没有普及,我们还喜欢鸿雁传书,聊心事、谈未来、谈梦想、谈人生……
那年,我们还很单纯,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知道黑是黑,白是白,天空该有怎样的颜色;有单纯执着的梦想,憧憬着未来的蓝图;我们期待一场永恒的爱恋,尽管那年我们不懂爱情。
那年,邻家小院的篱笆上,盘旋着妖娆的野蔷薇,一簇一簇依偎在一起,层层叠叠的花瓣中间有蛋黄色的花蕊,引得蜜蜂“嗡嗡”采蜜。粉色的朵儿在绿叶的点缀下更像是一幅水粉画。
那年,我还喜欢依偎在爷爷怀里拨弄着他的胡须,他那瘦骨嶙峋的双腿咯得我的屁股好痛。爷爷没啥文化,却是个非常崇尚知识的人。他说他是玉皇大帝转世,以后要在天上保佑我读大学。其实,那时我对“大学”还完全没有清晰的概念。可是爷爷说,生活在贫瘠的农村,如果不想重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就只有努力读书。我总是不懂,依旧很顽皮,常常央求着爷爷为我讲述那些民间的故事。
爷爷的那些故事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却还是央着要他一遍一遍的讲。他讲着开心,我听着也有乐趣。听完一个故事,爷爷总要问我明白了什么道理。我说,我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每当这个时候,爷爷的脸上总会露出很欣慰的笑容。
那年,农村还是黑白电视机。我和表妹躺在沙发上看《新白娘子传奇》。那时,我们还不懂何谓反串、何谓经典。只惊叹世间哪有白娘子这样的美女:端庄、贤淑、清纯脱俗,纯白色外衣,金黄色腰带,头戴白纱重楼子花冠,飘飘兮若不谙世事的仙子。还有那些惊人的法术,模仿白娘子都成了童年时代最美的记忆。
于是乎,我和表妹把三姑几条米黄色和纯白色的崭新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的布带系在腰间,用筷子绾在头发里,再在筷子的两端绑两条白色的长带子,剪下蚊帐当作面纱,给人以朦胧飘渺的感觉,披上精心剪裁的“白纱衣”从床上跳到地上,四处窜来窜去,作出飞舞的样子。一边还不忘高喊着:白娘子来啦!
记忆的末梢,我和表妹均未受到处罚。当三姑进门看到满屋狼藉之后,拿着棍子做出一副要好好“教育”我们的架势时,我们不约而同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太阳穴点了一下,再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道:“咻、咻……定,你已经被法术定住了,不能动了!”说完,我和表妹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三姑对此更是哭笑不得,免了处罚。自己一个人收拾残局,还不忘叨念几句。之后,那年的“两个白娘子”成了每次家庭聚会时的必备话题。
那年,我能歌善舞,能言善辩。一身公主的打扮,一个女侠的梦想。终日混迹于“江湖”(和村里小伙伴一起),在那群年幼无知的小伙伴中,因为较为年长,理所当然的成了众望所归。
于是,我学着电影里面的拉帮结派,召集了小伙伴在后山聚集,创立了我的第一个帮派——卑鄙帮。何谓卑鄙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专干卑鄙事儿(比如:出去野炊的时候顺蔓摘几个瓜,以及一些列恶搞活动)。我总是理直气壮地对小伙伴们颐指气使,人称女帮主。我总是那么霸气而执拗,永远只要是我的一个眼神飘过去,他们便胆战心惊,面面相觑,羞愧地低下头。他们都怕我,并不是我仗着年纪大点就欺负他们,可能是魅力所在。我们卑鄙帮是严禁内讧的,如有吵架或是不和睦的气氛,立刻逐出帮派。我总是把好吃的东西分他们一半,总是为他们耐心地辅导家庭作业,总是在他们被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挺身而出。小小年纪的我便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那年,我早恋了,还是异地恋。在爱情里,我是温婉的,慢慢的褪去了儿时的莽撞和大大咧咧,不做卑鄙帮的帮主了。一封封书信纷至沓来,一张张精美的信笺上,书写着漂亮的楷书: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那种入骨的相思,满纸的柔情蜜意,似山盟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在我的心里,他也是如神祗一般存在于我的心底,永远只要他的一声呼唤,我便不顾一切为他揭竿而起。
那些缠绵悱恻的青涩恋爱总在岁月里兜兜转转,他说,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数,但求在爱的时候是真诚的。我想,在许下诺言的时候,我们真的用尽了一生的赤诚,以为会一辈子,就人为地想象了一些美好。
而有一天,当我们慢慢褪去年少时的青涩和无知,才发现美好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虚妄而美好的梦境。可是当年,我们还不懂爱情。
那年,我的语文老师很喜欢我,常常在班里夸奖我的字写得好,于是我更加专心地练字。我的作文在市里比赛得了奖,周围都是同学们羡慕的声音,我心里得瑟了,但是我不动声色,我知道低调是最好的奢华。
然而,我的数学老师连正眼都不瞧我,因为我的数学从来不及格。他把我列入差生的行列,甚至刻意拒绝与我交流,他这种漠视的态度让我更加厌恶数学,导致我偏科现象越来越严重。他甚至认为我考不起高中,后来,那个职高男教师拿着数学老师的手记来找我时,一向心高气傲的我哭了。我好恨数学老师,恨他看不起我,恨他建议我去读职高。他那种无视的冷暴力让青春期的我提前感受了世态炎凉。我当时想,以后一定要混出个头来,谁让你看不起我?
后来,随着知识和阅历的见长,我渐渐明白,师者不单单只是传道授业解惑。一个老师不恰当的言行或是举动都会给学生心理套上一把繁重的枷锁,而那种学生时代被烙印下的负面情感,很难用想象的橡皮擦轻轻地抹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疯狂的想做一名人民教师,就是想帮助像我当年那种状况的学生。时至今日,我仍旧不认同数学老师那种做法。我认为,学生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是同等重要的,对待成绩较差的学生,作为老师更应该多多鼓励和支持,而不是放任,因为,你很难想象那种被放弃的疼痛。教师,不仅需要过硬的知识水平,还有德行,这是为人之本。
回忆的脉络总在岁月的罅隙里静静延展。而今天,当我还能如此轻松地谈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我终于走出了数学老师为我画的牢笼,我不再为数学老师当年的“放弃”而自卑,也不再耿耿于怀,我原谅了他,也宽恕了我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变得更加优秀。
时光如沙漏般渐渐流逝。转眼,我已经参加了工作,告别了童年的故乡,告别了少女时代的百褶裙。但是我仍铭记我的初衷,怀揣一份爱,一份浓浓的思念。感谢我成长过程中所有帮助我、爱护我、支持我以及“放弃”过我的那些人。正是那些成长的片段造就了我在文学路上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
那年,天空里飘着洁白的云朵,那一群山间的孩子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
那年,篱笆上盛开着妖娆的野蔷薇,那一群青春的孩子怀揣着懵懂的爱情。
那年……
那此去今年,不正是良辰美景吗?
(二)懵懂的网情
我记得我的第一个QQ号——415436450(冰冷的心),那是初一时候的一场微机课,老师说可以上网了,两人一台电脑,不知道是谁申请的号,最后这个号就成为了我的专属。
班里有很多男生晚上翻墙逃出去打一种叫做“梦幻西游”的游戏,白天上课的时候呼呼大睡,然后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那些年,大家都还很忌惮网络这个东西,骗子横行,如狼似虎。我们虽然在虚拟的空间吹嘘着自己,却还是生怕泄露了自己的真名。
我记得我当时加了好多全国各地的网友,重复着“你好”“你在上学吗?”“你家是那里的?”诸如此类的问题,现在想来不禁一阵大笑。
我记得,我的第一个网友叫“孤星泪”,他说他叫xx,18岁,是一个北漂。我说,我叫刘星,今年16岁(其实当时只有13岁)。
那时候我们隔壁班的女老师也喜欢上网聊天,聊着聊着初一下学期就没有来上课了,好像是离异了,然后又说是给一个网友拐跑了。
关于女老师抛夫弃子与网友私奔的故事曾经是我们学生宿舍热议的话题。我们都怪可恨的网络,却又谁也没有离开它。
后来,再见到女老师,她更漂亮了,脸上挂着一抹笑,嘴角微微上扬。有同学问她,老师你干嘛离婚了,是因为你的网友吗?
女老师依旧笑着,眼里却又闪现一丝落寞,有种复杂的情愫,在她的紧锁的眉心流露。她似乎在说爱情,又在说生活,听得我们云里雾里。总之最后一句:等到你们长大自然会明白!
有了QQ之后,那些鸿雁传书的经历,渐渐成为了记忆里最热切的期盼。我们开始发邮件了,开始在QQ里面留言了,懂得开通空间了,却一直没有在空间里留下只言片语。
依然和各地的网友吹得天花乱坠,直到有一天我的QQ号登不进去了。他们说是被别人盗了,于是,我暗地里骂那个偷我QQ的人一百遍。
后来,朋友给我了现在的QQ号,慢慢的就不喜欢加些陌生人了,不想再重复那种单调的乐趣。一转眼,时间飞了8年,多少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它还是陪伴着我,一路见证着我的成长,足以见得马化腾在我心中的位置。
然后某一天,一个陌生的网友突然给我发了一QQ信息——
你是刘星吗?
我努力想了半天,才搜索出了那段记忆,原来是“孤星泪”。
我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说了我的真名,也说了当初假名的缘由。孤星泪说,他的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可是我的记忆里他还是一个北漂。
今天,饶有兴致的翻看着自己的空间日志。我写了很多很多,其间写得最多的是高中的时候,非常短小(用手机编辑的),句句透着伤悲。那时我走不出生命的泥淖,甚至放弃过生活。如今,也只能是一笑置之。
时间最久的是07年9月10日写的《多年以后》——
“总以为我们握手就可以到永远,彼此不会伪装,我们的欢笑会地久天长。躺在静寂的星空下细诉长长的牵挂。
多年以后我们相遇在茫茫人海,刻意冷漠擦肩而过。风一样急速我们都在逃,逃避那熟悉的你、陌生的目光。
多年以后我们背负太多的无奈。偶尔想起最初的等待,我为你的承诺独自徘徊在人海。多年以后我们不再天真可爱,我们不再拥有简单的爱。”
我忘记了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段文字,只记得我原是想写一首歌词,现在也能轻轻地哼唱几句。
那些略带忧伤的句子,有种撕心裂肺的痛心疾首,07年是一个很萧瑟的季节,不知是因为青春来了,还是苦难降至?
应该是两种相互交织的疼痛,若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青春怎么懂得无处安身?怎懂得苦难是命运所为?
好细腻的情感,像是摔碎一地的水晶,粒粒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好锐利的目光,竟能洞悉身后的际遇,的确,“多年以后我们不再天真可爱,我们不再拥有简单的爱。”
那么肆无忌惮的说“爱”与“不爱”,“痛”与“不痛”的年纪,终究是被生活蒙上了一层灰色,以致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有人伸手便去抓,却还是扑了个空。
我无心去触碰过往的岁月,却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湿了眼角。我也曾希望有一双翅膀,直到雨水打湿我翱翔的勇气;我也曾渴望逾越这沟壑,却没有想到这个越来越宽的世界狠心将你我分离。
就在这个我们自以为长大的年纪,我渐渐领会当初女老师的话语,慢慢释怀那些留在我们心底的猜忌,我只愿意相信她在为自己而活。
我既没有追寻的勇气,必然要有坚强下去的毅力。这就是命运,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就像是一艘起航的船舶,再也无法留恋温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