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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梧桐散文】关于知青返城的报告


作者:宁夏何老三 举人,3709.0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79发表时间:2014-04-17 09:15:36
摘要:1978年前后,知青大返城开始了。那是一场人生的大搏斗。

【梧桐散文】关于知青返城的报告 (一)我的返京之路
   我是北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1965年去了宁夏生产建设兵团农建13师1团5连,1979年3月返回了北京。如此算来,我在宁夏呆了将近15年,而且是人生最宝贵的15年。从20岁到35岁,这15年我们都无私地奉献给了宁夏。我们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宁夏的军垦、暨后来的宁夏农垦事业。个中滋味,唯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品出。是酸、是甜,还是五味杂陈?谁能说得清!
   我们北京知青大规模返京,始自1978、79年前后。我和夫人当时还在平吉堡中学当教师。看到知青哥们儿、姐妹儿一个个回了北京,我们也坐不住了,开始想辙办手续回北京。当时好像是,只要开一个县以上医院的证明,证明你符合病退的条件,然后,团里再发函到北京的街道办事处调查。如果当地街道同意,盖上公章返回团部,我们就可以办理返京的手续了。
   我得知这一消息后犯了难:当时我的父母都被赶到了湖南老家,北京只留下了我的大弟弟。他是一个吃凉不管酸的人。我不能交给他去办!这时,我想到了我的街坊苏大妈。她是一位街道积极分子,在街道上说得上话,跟我们家关系又不错。就得拜托她了!
   于是,我给苏大妈写了一封信,请她老人家在街道调查的时候,帮我说几句好话。可是她老人家姓苏,大名怎么称呼呀?没辙了,我就试着在信封上写了一个“苏大妈”收。没想到她老人家还真收到了,还帮我说了一大车的好话。她说我眼睛高度近视,眼镜儿跟酒瓶子底儿似的,走起路来看不见墙,尽撞上,眼镜老因为这个碰坏了,又没钱买,只能用铁丝当眼镜儿腿儿。说得跟真的似的。办事处的人就那么信了。我也就可以办理返京的手续了。
   我返回北京以后,干过很多工作:当过记者、编辑、企划、总裁助理,干过小工,还差点儿当上北京“风雷京剧团”的编剧。
   那是1979年我们刚回北京的时候。我们很多知青都找不到工作。街道可怜我们,给我们找了个临时工干。我和我们连原来的连长崔凤智,还有我们连的知青刘玉昆、单宝志等人一起,给珠市口附近的“风雷京剧团”工地当小工。工程负责人是剧团的副团长。我们需要不停地推砖瓦灰沙石供搅拌机用料。一闲下来,我就跟那位副团长聊天、侃山。谁知这么一胡聊,倒聊出点儿意思来了。那位副团长竟让我去他们京剧团当编剧!我当时可没那么激动。我考虑的只是:能不能当正式工、能不能马上转正?当副团长告诉我,现在还没有名额时,我马上拒绝了。我要养活一双儿女,我还有夫人。没有正式工作,我是断然不敢去的,那怕它是更好听的工作。
   后来,我曾经被借调到崇文区委宣传部工作过几个月。其间,《旅游时代》杂志社招聘编辑,我闻知此讯后,马上提出辞职。当时的崇文区有关领导挽留我,我都义无反顾地拒绝了。我要圆我从幼年时就经常作的梦!
   反正我回京以后干了很多工作,经历足够丰富,教训也足够多。我也没有去梳理我的这一辈子。我得说出来,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我让后人去评论吧!
   (二)三个北京知青的返城之路
   在时间流逝了十几个年头之后,也许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20世纪70年代末,那场声势浩大、把一座城市堵得发慌的“知青大返城”。 当他们经过十余年的奋斗,又重新在城市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当每个城市人都在忙忙碌碌奔着自己的日子的时候,那批由于种种原因滞留在城市外、连末班车也没有赶上的人们自然只有被人遗忘了。尽管每座城市的人事部门都制定了这样那样的有关政策,在城市能够承受的前提下,陆续解决这个延续了几十年的历史遗留问题,但总还有划在杠外的。于是,有些人就用自己的方式,回到了原本也属于他们的城市—— 在北京的黑户口中,就有一部分是北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我只为他们中的几个画了张素描:
   务实的常君
   常君1976年被分配到某煤矿中学教书后,就失去了返回故里的权力——教师算国家干部,你就不算是知青了’。
   常君一面加紧提高自己,一面做着返回北京的梦。
   他以初中毕业生的资格考上了省里的一流大学。毕业后,又在自己任教的煤矿中学里担任了数学教研组组长。他知道,返京梦一旦成真,那么,无论回到北京干什么,竞争都将是异常残酷的。
   1987年,他辞职了,把老婆孩子留在煤矿,只身一人回到北京闯世界。
   他贷款2万元,在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开了一个小酒吧。
   小酒吧高雅幽静。柔和的霓虹灯、典雅的高背椅、温馨的音乐,还有墙上的那幅大写意山水画,在喧嚣的北京城里,这里可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生意挺火,光顾这个小酒吧的,不光有大学教授、工程师、记者、个体户,还有大鼻子老外。他们都看中了这个酒吧的文化氛围和每天20小时的营业时间。
   我问常君:“发了吧?”
   他很自豪地回答:“反正不到半年就还清了贷款!”
   “下一步呢?”
   “干个大的,再盖个饭店!”
   “那你的老婆孩子、你的户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
   常君不那么健谈,可走的每一步都是踏实的。他对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负责。
   不安分的马君
   正值不惑之年的马君,在经济生活中可不是一帆风顺。
   他二十郎当岁就当上了一个生产队的会计。他人长得漂亮,虽然只有初中文化,鬼主意却多得出奇,常有惊人之举。
   后来,他调到省城一所干休所当管理员,工作轻松舒适,钱也不少拿。但他却得陇望蜀,他早就瞄上了他当会计时那个生产队的几片水塘。他看到当地的鱼价呈火箭上升趋势,便决心利用那些水塘喂养当地最走俏的黄河大鲤鱼。
   他和一个河南来的养鱼高手合伙投资了几千元,买了鱼苗、饲料、工具等,像养孩子一样喂养小鱼,吃住都在水塘边。
   盛夏时节,小鱼长成了斤把重的金色鲤鱼。他开始盘算鱼该卖多少钱一斤……
   谁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正在等着他们……
   一场百年不见的大雷雨,像开了闸的洪水,无情地把他筹划卖三元一斤的鲤鱼冲得无影无踪。
   马君毕竟是条汉子。
   他没有死心。
   干休所对面有几间房子要出租。他毫不犹豫地把它们租了下来,征得房主同意,把房子改成了旅馆。
   他依然没有钱。旅馆里的床铺桌椅,不是他用旧木料做的,就是跟人家借的,被褥也是万国旗似的——除了自己倾囊所有外,很多都是朋友们想扔而又不舍得扔的。
   旅馆挣钱也不易,于是马君很苦恼,酒量也日渐增长。
   那一日,不慎将没掐灭的火柴扔进酒碗里,把旅馆烧了个大半,幸好扑救及时,还未酿成重灾。
   旅馆开不成了。1988年,在全国剩余劳动力涌入城市的迁徙中,马君带了当地的100多个壮小伙,来到了梦牵魂绕的北京城。
   他凭着几个铁哥们儿的关系,找到了一份装卸火车皮的工作——那是北京人眼儿都不夹一下的苦差事:几个小时内要卸完几十车皮的木料、水泥、石灰、煤炭……每一分钱,都是汗水甚至是血泪换来的,又没有任何劳保,其艰辛和苦难是常人难于想象的。
   马君当然不会去扛麻包。他是包工头,接活儿、派工、分钱……自己每月不会少于四位数。
   我问马君:“知足了吗?”他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哼!权宜之计嘛!”
   “以恶治恶”的李君
   李君已逾不惑之年,原北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下乡后任当地某中学的教师。
   他是1965年毕业的高中生,干过农工、司务长等活计。1976年被省城的一所中学招收为语文教师。翌年,全国恢复高考,当地的高考试卷,6科加起来他只用了2个多小时就全部答完,成绩平均94分!他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撕了个粉碎,觉得上大学没劲,不如自己看书那么自在。可是,当在职人员可以报考研究生的消息公布后,他动了心,于是,他把自己关在一间6平方米的地下室中,只穿着裤头,在30多度的地下室中啃书本。没有电扇,也没有吃过一顿热饭。3个月下来,他掉了20多斤肉,身上的痱子变成了痱毒,留下一块块深暗色的疤。他成功了!他以全省哲学专业考生第二名的身份准备到美丽的西子湖畔就读。
   好事多磨,风云突变。就在他打点行装的时候,有关人员通知他,因政审不合格,他被刷下来了!
   他像是被挨了一闷棍,一下从狂喜中跌入深渊。父亲是大学教授,年轻时曾集体参加过国民党。就凭父亲这点“劣迹”,就被剥夺了我的研究生资格?他怎么也想不通,精神也有点失常了。
   一直到1984年,当经商热席卷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时,他才如梦方醒:走不成治学之道,还有别的道路可走呀!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他和学校的另一位老师,停薪留职一年,在省城开了一个公司。
   没有资金怎么办?用货主的钱作买卖!
   该城是引黄灌区中一座富庶的中等城市,盛产小麦、稻米,可收获季节却缺少麻袋装粮食。他们瞅准了这一信息,一下子从外地进了60万条麻袋——当然,是代销的,货出手后再给钱,
   不料当年,该城及附近的县市遭受了百年罕见的大洪灾,粮食减产到要吃国家返销粮的地步,麻袋卖不出去,他们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他们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家产,仍然是资不抵债,亲朋好友多方集资也无济于事,他们只好使出了最后一个绝招:赖帐!他们横着脖子、光着膀子对要债的人大吼:“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债务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李君为此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和亲人。
   李君并未从此罢手。他从这次教训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也许就是被他自己称之为“真理”的东西:做买卖,没有宰孩子的心不行!
   我不知道他后来“宰”了几个“孩子”,反正他挣了几万块钱。
   3年前,他毅然回到了北京,在一个乡镇企业中出任信息开发部经理,出卖帐号、买空卖空、索贿行贿……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他已完全是一个“五毒俱全”的黑心商人了。
   后来,他被捕入狱。
   每个人都想在自己的人生过程中画出一条完美的生命轨道。
   许多人一生顺利而使自己的生命线平淡无奇,也有人百折不挠,生命线丰富多姿。
   无论是务实的常君,聪明的马君,还是以恶治恶的李君,他们都是自认为自己是倒霉到家的人,然而,谁都不甘心就此倒霉下去,于是,他们都在奋斗,并用各种方式改变自己的境遇。他们的目标都是打回城市去,却踏上了不同的路。当然,不同的路自然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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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后感慨万千,激动不已。作者以穿越历史的笔锋,再次触及到了知青大返城的那个年代。通过缩写返城中的几个知青坎坷经历,“无论是务实的常君,聪明的马君,还是以恶治恶的李君”,虽说他们在返城与留守的创业中,历经磨难,屡遭失败,但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都曾留下过扬帆起航的踪影。然而,历史是残酷的,有时是失匀的,它不管人的命运多舛,要想成功就业,一切还得重新开始,有时回到历史的原点。他们除遭受天灾人祸外,还要在社会旧体制的窠臼中遭遇不平待遇。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时代的弃儿。作者行文简洁明快,主题厚重深刻,几则故事缩影绘制,令人深思。(初次编辑,难免有误,见谅!)堪称精品,推荐阅读。【编辑:无粮】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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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无粮        2014-04-17 09:28:20
  同是知青,深有同感。我是山东内地知青,大返城之前已在当地就业,后“顶招”回城,回城后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遭老罪了,时有后悔之意。您的佳作,又唤起那个艰难岁月的回忆。问好知青老哥。
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崛起,只在意自己是否会堕落。
2 楼        文友:宁夏何老三        2014-04-17 15:57:34
  谢谢文友、知青战友无粮老弟!我们的知青时代,是个永远说不尽的话题,尤其是碰到了知青战友,更是无穷尽的话题。我还会说的。问好,远握。
3 楼        文友:晚霞晓文        2014-04-17 20:20:57
  在那个年代有说不完道不尽的酸甜苦辣,何社辛苦了。问好,祝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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