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牙痛。陪着去看。一时心血来潮，于是……
　　 “医生，您看看我这牙，还好吧？”
　　 牙医指着躺床，示意我躺下。
　　 我若无其事的躺好。
　　 “嗯，没什么问题。不过，既然来了，顺便做个牙齿美容，清洗一下吧……”。
　　 “有那个必要吗？会不会痛！会不会损坏牙齿？”
　　 牙医白了我一眼。
　　 “放心，只会让你的牙齿洁白无瑕。”
　　 于是，“嗡嗡”、“哄哄”声不绝于耳。我不时坐起，吐出满嘴血沫……
　　
　　 一年后，我换了个地方。
　　 “医生，我这牙自从洗过后，吃什么都酸，而且左边上面的牙经常痛。”
　　 牙医点点头，扬着下巴，示意我躺下。
　　 我惴惴不安的躺好，闭上眼睛。
　　 一个冷冰冰的工具伸进嘴里，拉扯开嘴角﹝后来我知道那是口镜﹞一番叩击后……
　　 “有两颗龋齿，必须治疗。还有，你没事洗什么牙齿，不知道那样会破坏牙釉质吗？”
　　 我：“……”。
　　 “今天清洗下，上药物，一周后不痛就来做试补，试补一周后无反应，再来补好就行了。”
　　 等我坐起来，口里火辣辣的﹝据说是药物残留﹞嘴角肿胀，捂着脸走出诊室。
　　 然后，谨遵医嘱……然后，好像是没事了。
　　
　　 一年后，我又换了个地方。
　　 “医生，我补过的牙齿又痛了，而且好像补的材料都掉了。”
　　 牙医用眼神示意我躺下。我畏畏缩缩的躺下。
　　 只听器械“叮当”作响，我紧闭双眼，自觉地张大嘴巴。
　　 “这边再补一次，如果再掉落就只能做假牙了。另外，下面有两颗牙也坏了，要一并治疗。”
　　 张嘴、坐起、吐水、躺下……一番折腾后，我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趔趔趄趄的走出诊所。
　　 然后，再次遵医嘱……
　　
　　 一年后。
　　 “医生，我好像满口牙都痛。”
　　 然后我自觉地胆战心惊的躺下。
　　 “嗯，上下补过的牙齿都必须做假牙……拷瓷的那种。等下你看看图片模型，挺漂亮的……还有，你这牙齿质量不行，是天生的钙化不好，以后会陆续坏掉的。”
　　 我恐惧的睁开眼睛。
　　 “如果想以后不再痛了，我现在先帮你抽掉牙髓神经，然后止血。上药。做模。今天先做上面五颗假牙。”
　　 “五颗？不是只有两颗坏牙吗？”
　　 “嗯，有三颗坏了。要把它套起来，所以两边的牙齿也要磨小，一共是五颗。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做什么呢？
　　 这次不是洗牙、补牙那么简单了，是要磨牙。磨牙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明白的。我双拳紧握、全身绷紧，一阵阵颤栗……待终于可以做假牙模具时，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牙医调好一坨橡胶泥似的东西，放在模具里，然后拉开我的嘴，塞进去，要我闭嘴、咬紧。经过漫长的十分钟后，取出。
　　 我记得那次自己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挪出诊所的。
　　 完了吗？没完……
　　 一周后，装好假牙。
　　 待休整一段，没有那么恐惧后，把另外五颗假牙也顺利完成了。
　　 这样，我拥有了十颗洁白、整齐的假牙……
　　
　　 两年后，我再次换了个地方，这次是位资深老牙医。
　　 “医生，我这假牙的牙龈经常红肿，而且不能吃东西。”
　　 我有些愧疚的躺下﹝因为过去不是他治疗的，却好像要他来善后的感觉﹞
　　 世界上最刺耳的声音……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看看……你这是在哪治疗的？在哪做的？胡闹……都没做到位……为什么不早来我这？现在得动大工程了，重做。而且下面的牙根已经变黑了，迟早也得做。我数数，一、二、三……”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牙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分析了我的牙齿和过往治疗历史，指出下牙存在的隐患，假以时日，必然痛苦。所以防患于未然，一次性解决……我痛恨庸医的同时痛心疾首的接受了他的建议。
　　 我弱弱的问：“可以只做坏了的几颗吗？”
　　 牙医坚决地说：“以后其他的坏了，还是得做。那样衔接就没这么牢固，而且也不美观。〝
　　 我无话可说。
　　 于是，一切又重演一次。我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痛楚了，机械的配合着……
　　 做模型的时候，由于折磨得太久，我一阵阵反胃，舌尖把模型抵得错位了，只好又重做了一次。
　　 生不如死……
　　 我是被牙医扶下床的。
　　 一周后，牙齿做好了。大功告成，牙医满意的拿过镜子，要我龇龇牙。
　　 “你看，你这里的牙原本有些突出，现在整齐划一，多美观……放心，永远都不会掉落……”
　　 “那…那…如果套在假牙下面的牙再痛怎么办？”
　　 “不会的，应该不会痛了。如果痛你可以来找我……”
　　 我打量了一下牙医，心想十年、二十年后不知他还在不在，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在牙医们前赴后继、持之以恒的努力下，我拥有了一副皓齿，展颜一笑，熠熠生辉。
　　 只是，这笑容那么苦涩……
　　 因为，我时刻担心，这条求医路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