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意外(短篇小说)
(一)
我喜欢春天,喜欢春日里的阳光明媚;喜欢柳芽微吐时的浅绿;喜欢春风拂颊时暖暖的感觉;喜欢到处都盎然生机;然而我喜欢春天最主要的理由却不是这一个。
我以前从不相信邂逅这个词,或者说不相信缘分这个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对这个词深信不已。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也是我这辈子最喜庆的日子。是的,今天是我的婚礼。而新娘是魂牵梦绕的那一个,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我很知足。
有一种相遇,叫做邂逅;有一种邂逅,缘于命运;命运是我们一种缘,也是命运安排,所以注定了纠缠,无法掌握。
这个世界有因就有果,因果循环是个定律。这句话在我遇上她时,也终于相信。如果那天不是朋友硬拉我去郊区赏花,我想我与她定会错过。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在北方,四月同样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园的桃树枝桠被粉红点缀,开得极其灿烂。在桃树碧绿叶子的映衬下,娇媚如少女。花红柳绿,相得益彰。
而她就在此时撞入我的眼中,绑着长长的马尾,上身穿着紧身艳丽的黄色小西装,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在桃花林中穿梭。不经意的回头一瞥,清丽脱俗。
朋友说,真是个美人胚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八个字撞进我的脑海里时,我知道,我遇上这辈子想要珍惜的那个人了。
我是董峰。
(二)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朋友丽边念着这句诗,边在我旁边故作诗人状地转悠。
我抚腮看着丽的自导自演,浅笑不语。
她切了一声,对我的不捧场表示不满意。接着又不知想起什么事兴奋地一惊一乍地过来抓着我的胳膊说:“许歆,你今天去我家吃晚饭吧!反正我们家离公司不远,且家外边就是一片桃花林,再不看花期就要过了。
我笑着看着丽:“你倒是最懂我,知道我最喜桃花。”
丽说:“我还不知道你,真不知道桃花有什么好看的。”
我浅笑不语,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桃花如此情有独钟,每次靠近,都感觉有一种归属感。桃花吟,桃花酿,桃花底下睡睡觉,很美好幸福的感觉。我想前世的我不是桃花就是桃花大盗。
我换了个手抚颊,对着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
丽小声地嘀咕,我还能有什么事,就纯粹请你赏花。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出10秒,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着我,“我投降,”接着又一副狗腿谄媚的表情看着我,“小事一桩,就是请您这个大忙人帮我参谋和修改一下我的设计稿,我想拿去参赛。这下总可以放心去赏花了吧。”
四月过后,白天已经开始长了,到了桃园太阳还挺高的。丽在家做菜,我一个人进入桃花的世界中,以前听说过桃花是最孤寂的花,虽然开的娇艳媚人,却在无人时笑的最孤独。我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去感觉这城市一角的世外桃源。再睁开眼时,一阵暖风吹过,打落了几许桃花,被风卷起,像是一场无声的桃花雨,美丽异常。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今天是我的婚礼。
我是许歆。
(三)
三月二十八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大早上就不断传来喜庆的鞭炮声,日历表里标注:宜出行,宜嫁娶,宜开店纳财,是个好日子。
许歆站在化妆间里,透过窗户看着不断来往的行人,想起昨晚从手机上看到的万年日历,不禁轻笑出声。
奈奈一脸无奈的看着今天就要出嫁的好友,好似没事人一样站在窗前自我娱乐开心。忍不住提醒:“许歆,你该上妆了,否则会耽误婚礼的时间。”
许歆回首一脸严肃地看着奈奈,“你有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感觉认识他就像认识了几个世纪?”
奈奈一脸惊疑的看着我呆了三秒,然后用力地抓着我,“歆,你不会想要逃婚吧!”
我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奈奈,“你这么聪明,你家里人知道吗?”
听我这样说完,奈奈更加不淡定地抓着我的胳膊,“歆,你是开玩笑的对吧,是开玩笑的是不是?”
我轻轻地呵呵两声,安抚她说:“嗯,开玩笑的。”
很多事实和例子证明逃婚这事我的确是干不出来的,先不说为了双方家庭和董峰的颜面,就只单说我的爱恋我也不能,因为今天过后,就结束了,就不会再纠缠,也会平静。所以我很老实地任由一脸紧张的奈奈把我按在化妆镜前帮我上妆,妆点过后,变成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模样,看着镜中自己越来越美的样子,意识逐渐开始飞扬。
(四)
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著名诗作《一见钟情》开场诗中曾有这么一段:
我真想问问他们是否记得,——也许是旋转门里他们曾碰在一起?也许太挤了,说过“对不起”!或者在电话筒里道声“打错了”。不过他们会回答:不,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
是的,在这个一切都讲究效率的社会,的确很多人不会记得。可是许歆记得,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就是她是工作时打错的一个电话。
“你好,哪位?”
当磁性的声音传来,许歆片刻的恍惚后,又核对了一下号码。顿时脸色有些涨红,自己竟无意间将号码拨错了。
“不好意思,拨错号码了,打扰了。”许歆语调充满歉意。
“没有关系,再见。”男人说完,便收了线。
男人的语调很温和,儒雅。许歆握着电话,看着刚刚拨出的号码,仅差一位。
137*******3是她竞争对手的电话,137*******6就是那个男人电话。
二十二岁是个如花的年纪,是个会幻想的年纪,是个会期待浪漫邂逅的年纪。后来许歆回忆起这段记忆总结起自己问题,这份情感归结于自己的小女孩心思,也许是对于浪漫有着渴求的成分,也许是跟自己赌气的成分也在,这份赌气让她主动又拨打了一次这个号码,这份赌气在以后同样让她饱尝了苦果。
“你好,我刚才有拨打过电话。”许歆静静地等着对方的声音。
“我知道,有事吗?”声音依然儒雅。
“刚才我是想给朋友打电话的,结果打给你了,你们的号码就差最后一位。”
“然后呢?”
然后呢?许歆听到对方淡淡的反问,顿时紧张不已,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她鼓起勇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静,很静。许歆在心里默念:1,2,3……9,还没有数到十,便听到一阵低笑声,笑声停后,她听到他的答案。
“好啊,我叫李伟。”
“我叫许歆。”挂完电话的许歆很欢乐,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是句经典,她刚抬起头就看见经理如黑脸的包公看着她。
“跟我到办公室来!”说完便扭腰走了。
自然那天她被批得很惨,经理对她一副头快要低到脖子里的认错态度很满意,半小时唾液横飞口干舌燥后,大赦了她。她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后,一脸开心调皮地对着门吐了吐舌头。
(五)
爱情滋生在这个柳芽刚吐的季节
我犹如等待清风吹拂的叶子
等你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听你经过时亲吻我的声音
然后心开始浮动
坐立难安
期待你带我一起
哪怕就此失去树的供养
也在所不惜
心甘情愿
有一种关系叫最熟悉的陌生人,有一种称呼叫话友,有一种身份叫蓝颜知己红粉佳人。
认识,仿佛是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他们什么都聊,什么都谈论,即使他们从未见过。但她从来没有感觉有一丝生疏,有一丝别扭,认识李伟,对于许歆来讲就像认识了几个世纪。
有一种爱恋始于不甘心,这种不甘心来自日渐相处的短信和电话,来自李伟对她没有一点想法,对她没有任何企图,这和她平时工作生活中所认识的男孩不一样,也许就是这份不一样让她在逐渐熟识中渐渐沉沦。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的感觉?有什么样的表现?是否会在行为动作中呈现出来?是否收到他的每一个电话,短信都非常开心,激动?许歆想之于李伟,她是这样的情感。每天她都期待他的电话,他的短信,而晚上有时拿着手机发着短信就睡着了,有时半夜突然惊醒,手里还握着手机,立马翻看手机是否有未接电话,短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许歆开始仔细回想,好像是一年多一些又好像是两年,她想,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会爱他爱到无法自拔。
(六)
许歆后因工作的调动去了a市,那座有李伟呼吸的城市。两年了,随着日渐上升的爱恋与渴望,她终于打破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
当天工作结束后,许歆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打电话告诉李伟,她来到了他的城市工作了,因以前一直没有见过,所以想认识下,会带朋友去,让李伟也可以带着朋友一起认识下。
也许是为了热闹,也许是怕尴尬,那天他们都各自带了朋友,一起去吃了烧烤,然后去ktv欢乐,玩的很疯,很快乐。
晚上11点,因担心许歆和朋友打车不方便不安全,李伟非常绅士地送她们回住处。
车子刚驶出一会,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许歆刚想说话,李伟的其中一个朋友手指放在唇上比了比“嘘”。
许歆看了眼李伟的朋友,又看了看李伟,没有说话。心中却有隐隐不安的感觉。直到李伟把电话挂了,她轻声问:“是嫂子吗?”
李伟很自然应了一声“嗯”。
“哦”,许歆简单地回了一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难受异常。
车子驶到许歆居住的小区,李伟开车走后,许久没有晕车的许歆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在路边吐得昏天暗地,直到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
夜里,许歆蜷缩在被子里,想起过往的种种,画面逐渐清晰。想起这两年的爱恋,怪不得之前她试探性说过喜欢,李伟从不回应她,也从不给她任何希望。
有一种感情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来就是她这般。她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富裕到长相厮守,就已经到了该说分手,再不见结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滑落。
再后来许歆克制自己不给李伟拨打电话,不发短信,收到他的短信也不回,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意外”就放在一边,不接也不挂,只到屏幕慢慢地再变黑。
再骄傲的人爱上一个人时也会放下傲骨,变得卑微,没有任何原则。想起这两年自己从一名活泼的女孩逐渐成长一名成熟优雅的女子,当中有多少改变,又有多少少女的心事藏于此。于许歆来讲,李伟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所以手机通讯录里,电话号码的署名是:意外。然,总有一种意外,即使心动也无法当面说爱。
这种无法言明的纠结情绪,让她暴躁地将桌子上的茶具全扫到了地上,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再想起李伟短信上的解释,到最后她没有输给爱情,却输在时间上。
许歆后来多次回想也许李伟之于她正所谓爱恨,求不得,舍不得,爱不得,恨不得。
(七)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忘记一个人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
人们常常有这样的感慨:爱,只是因为一个人寂寞,才需要找一个人来爱。有时候爱情非常之脆弱,易碎的程度比玻璃花瓶还容易。有时候又非常之坚强,坚强到即便已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依然痴心,从不后悔。
那次桃园相遇后,董峰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许歆。彼时的他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而她是他们要签约公司的项目的负责人。因为工作需求他们又在同一空间相遇。
那之后董峰不断地找机会表现,送花,接她上下班,请她吃饭,但是每次都是被她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委婉地拒绝。
在约过几次许歆被拒后,董峰并没有放弃,而是再接再厉,因为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显然老天也是比较眷顾他的,在被拒绝了N天后,董峰没有想到许歆会答应晚上出来吃饭,他顿时有些紧张,感觉像十八岁没有谈过恋爱的小伙子,开心得手足无措。还没有到下班的时候就开车回家收拾自己,希望给她一个好印象。
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感觉都不满意,最后因为快到约定时间了,拿起面前的休闲装快速换上,感觉镜中的自己随意中带着洒脱才稍稍满意。
晚餐后他们去了广场,许歆坐在广场的石凳上,望着城市的灯火,眼神迷离而诱惑。
神差鬼使地董峰猛地吻上了她的唇,许歆摇头想要拒绝,但是董峰并没有放手,反而是索取了一个法式吻才松开了许歆。
许歆心中有片刻的肿胀,为了董峰的霸道,为了第一次被强吻,也为了第一次与男人如此的接近。她偏过头故意不去看董峰,城市的灯火迷离却又带了一份温馨,像是一场场诱惑,又像是等待家人的回归。许歆想,这么多盏灯,李伟家的灯火又在哪?是否一家人温馨地正在看电视?
那之后董峰一直约她,像恋人一样,两人开始一起吃饭,看电影,许歆抚着额头想,为什么会答应呢?也许是寻求一份寄托吧,因为她知道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疯狂上涌的想念到底有多猛烈。
私下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