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伤疤(现代诗外一首)
【伤疤】
半老徐娘马水芹
酒足饭饱以后
总会来到阳光下大路边
旁若无人地褪一层上衣
晾晒手腕上的疤痕
心底的伤痛
在她两只手腕上的伤口内
埋葬着两个男人
因此她管手上的伤口叫男人
她管左腕上的疤痕叫王大兴
管右腕上的疤痕叫赵铁刚
这是两次自杀未遂的产物啊
她的头个男人王大兴
死于某矿的一次瓦斯爆炸
她的二任丈夫赵铁刚
被井下一场汹涌的大水没收
两个男人的死给马水芹留下的苦难
约有十里宽百里长
她的两个异姓女儿均已长大成人
大的上复旦品学俱优
小的在茶楼坐台
用含泪的微笑换来钞票
一半供养母亲一半寄给姐姐
旁若无人地揉着两道伤口
像摸着两个男人僵硬的身躯
直至伤疤变软虫子似的缓缓启动
直至其中传出悠远的心跳
哭够了闹够了
但直至夕阳回家
还不见有一个人从深如隧洞的
伤口内爬出轻轻叫一声
久违的爱人
【颤栗】
狭小的工作面上
采煤工老马才听见死神微咳一声
忙一闪身但疲劳过度的他
还是慢了半拍
巨响过后他的双腿让一块浓痰般的矸石
拍成了肉烂骨碎的烂黄瓜
“把一堆细沙收成石块的梦是
如此的遥不可及。”
几个月过后手拄双拐的老马
依旧蹒跚难行
哎双腿作废无法下井扒煤挣钱
从老马的眼里飘过的那两片凄凉
张开翅膀飞了好一段才落在辽阔的平原上
最要命的是矿上
给自己的行为定性为违章作业离岗培训一年
每月只发几百元的救命钱
一个战士在战场上冲锋时
不慎让枪弹打烂双腿
不给记功也罢
但总不会在因此受处分吧
实在想不通
辽阔的大地有几片被哭声擦过的草尖
晃了几晃又恢复原状
“一切都会转瞬即逝,
度过一年就像踩过一片落叶。”
悲伤过后老马的心头
蓦地亮了一下
一年以后身体复原如初正常上班
爱妻回归儿子复学
老马久经沧桑的心
被自己美好的未来给扎了一下
他幸福地战栗了几下
引起了脚下这座星球长久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