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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春秋】生活境遇(散文)


作者:山村墨人 秀才,2994.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37发表时间:2014-05-07 18:52:36

【穿越时光的缝隙】
  
   当岁月穿越眼前,带给我模糊的影像,不仅仅载走了我身边的亲人,在我日益削薄的骨骼里,有一些无法抵达内心的恐惧。
   看见的亲人依稀坐在我的身边,对常年的农作丝毫没有倦怠,快乐的笑容把田野的气息拽满衣襟,枯黄饱满的庄稼远远走在村子的后面,低着头。在秋后,他们的庄稼总是打着饱嗝,显露极大的愉悦,穿越时间的缝隙,递过来一脸的红晕。
   一粒麦子或玉米猛然从亲人的手心跳下来,大地上我总是被一道道纤细的划痕惊恐:亲人们弯下腰,一次次向着大地祈求,掰开大地攥的很紧的手,汗珠刺啦一声,分明我听见尘土在汗水里被煎炸的声响。
   我的骨节在遥远的地方隐痛。这些声响潜伏在我的血液里,徘徊着,犹豫着,无奈着…作祟着我的脆弱。
   我像一只抖动羽毛的鸟,我总是试着站在最高处,绝大时候梦想逃离最低的起点,羽毛喜欢粘满阳光的色斑,傲视土地的卑微。我认为自己已经把大地彻底从心底撕碎,一片片让我不再盼顾,不再迁就,我心安理得脱下一直自卑的外衣,我会冲着大地一笑:瞧我是多么自由的鸟,我是多干净,没有谷物、糟糠、尘埃,我的心里装着湛蓝色彩。
   一粒晨露划过草叶,滚动的太阳光把清晨擦得晶莹剔透,熟悉的动作机械的嵌入我的眼帘,亲人们的指尖掠过薄雾,久违的眼神,熟练的动作扬起大把的晨霭。他们时而在麦地暴露,时而又在玉米地间掩藏,镰刀和锄头的高度深深刻在黎明与黄昏的尺度上。他们付托大地殷勤的希望,缓慢的走势在时光的缝隙里负载生命的底线。他们往往跟一地杂草纠缠不休,甚至一辈子为此不甘心。他们思想里幻象总是与庄稼的长势分不开,与自己的儿女、左邻右舍分不开,庄稼是它们另一个俏爱的子女,呵护显得那么细微。
   有时候我躲在时间的缝隙里,我仿佛听见亲人身后的小狗咬着他的裤脚。亲人一身泥土,老牛圆肿的身子一晃一晃,小狗的睾丸像他们没有摘尽得两颗干枣,使劲蹭着秋风。我的小村在风中摇曳、趔趄,犹如古时蹒跚的小脚女人,经常唠叨不休的祖母,腋下夹着一捆猪草或是柴火。
   我闭着眼睛,冥想慢慢降落,那就是天坛。泥土、铁锹、锄头、老牛···搭配在一起的梯子,它们把我的亲人先是送往土地表层最为光明的地方,当我们回头的时候,它们扬着尘土把亲人推到了土地的深渊,直到看不见一丝光线,只有泪水才能渗透这层厚土,才能抵达亲人的肤体。
   常常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像一枚果子的成熟过程。我的青涩已被懵懂无知的冲动带走,我曾经的激越点也被日益肥宽的空间占据。我灵魂的深处,亲人大多变得愚蠢低俗。我被骨骼里渗出的物质引诱,我无力抗拒和左右自己的情愫。
   我是一棵草茎,不经风雨,我想。
   尽管我作出努力亲近土地的样子,我的庄稼为我的虚伪总和丰收一词大打折扣。我脱离了钟爱,我的虚荣彻底决裂与在时间里模糊的庄稼。美好的农作场景丢失了原始的拷贝,我在土地复制自己的影子,身子早已在远处飘摇。我感动的过去,亲人们喝绿豆粥的瓦罐划伤了我的梦呓。我罗列着在时光缝隙里穿越的旧物,那时的萱草、野百合、月季可能是幸福的,因为我经历了和亲人们动作后相同的骨节疼痛。
   当一个人健步走完年轻,对付越来越疯闹的世界,或许选择在最初的地方安静。
   我这样设想我的以后。
   生命在时光的缝隙里不能再重复心动,浮华的养分腐蚀我的根茎。春寒咋暖的时候,我打开自家的果园,芳菲斗艳。和风细雨的时候我抚摸自己的肉体,感觉和土地的酥软一样。
   哦!我在时光缝隙里我是透明的,包括我的灵魂,肉体也找到了装点大地的际遇。
  
   【种植作物】
  
   院子里的萱草黏着清晨的阳光,像打开了一本搁置很久的线装书,从一些陈旧的角度里依稀听见阅读的鼻息和兴奋的愉悦。
   很久没有这样把自己放在充满阳光的地方了。身体里淤积了厚厚的阴冷,肢体的冰凉使我彻夜不眠,尽管微细的灯光轻轻碰击我日益薄弱的思想,我狭小的房子会把我的灵魂移植到无尽的深渊,我恐惧大地上呼呼的风声,每次这些熟悉的声响敲着我的土墙,我的身子禁不住慢慢吸吮从脚下传来的微弱暖流。
   这些流动的气息拖着长长的碎片,直接植入我的血管。我惊喜自己的双脚又一次感觉到接近土地而后与地脉衔接在一起,一份暗流涌动,把我的日子翻过来,装订封存。
   我手中的农具泛着冷峻的亮光,与生俱来硬伤撞击我的行走方向,我从纸屑和文字的缝隙里窥视养育我一生的土地,我感觉自己在盲目奔跑,一种无形的力量把我磨砺成一粒庄稼的种子,我祈望身体和农具的力量在春天的大地上历经寒冷。我犹豫压抑的冰层彻底融化。
   大地,我常常梦想伸手就能抚摸到蓝天,像一只鸣啭的鸟,不断盘旋在村庄的周围,看着我的亲人渐渐老去,他们蹒跚的身影汇聚在一起,让我看见生命的大海,潮起潮落,浪花里洋溢着亲人的笑!
   我急速改变作物的名称,我是细小的水滴,原本就属于土地深处。我披着父辈残缺雨具,挡不过秋天的雨季,但烈日下始终让我保持水分滋润不知所措的麦子、玉米、高粱。这些娇贵的大田作物记得我的怯懦,懂得我和它们一样属于大地的宝贝,眼泪没有多余的。
   愚昧是一个黑夜最喜欢示弱的伎俩,我的心里空空的,我用作物的思想等量自己的收成。黑夜淹没作物,沉重的水汽是作物难以摆脱的镣铐。
   一个黑夜,一个人,一粒种子,世间选择自己留给大地的走向。
   那时候寒风已经侵驻我的骨节。我学着父亲,弓着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固守信念,坐在一个老和尚的旁边,我指着远方的土地,枯草摇曳,春天来的时候,它们会带走我活的思想。老者微微一笑:但你确信把自己当做一粒种子,就像你的父亲把你当做手里的一粒种子,他的田间就少了杂草生长的机会。
   我若影若幻,似懂非懂。一个人怎么会成为作物,他有自己的血液,乃至支撑身体的骨骼。
   多年后我会彻底破译老人的箴言,盘坐在土地的深处,膝下大片的作物将我拖起,我端着雨季的斗篷。我是坐在作物最前排的观众,我安逸的耳朵墨绿,代表记录我被忽视的细节,哪怕一点失落的叹息,天冷的时候作物躲在阴冷处给我温暖。
   多么好的感觉,我不再孤寂。作物成熟后比我更为迅速低下头来,代替我的谦虚。我不再为自己终日的无为惶惶不安,我要整天打开窗子看我的作物。我被作物的呼吸学会热爱。
   我步步艰难,携妻带子,作物低沉的目光令我躲过冰冷的人群。我抵御虚荣和荒谬,试着转过身来,站定以后,拎起衣领:呵,春天,我情愿变成一颗种子。而后,做一首诗歌,春天在雪地里活下来,就算我被作物视为遗弃的另类,我穿凿时间的河流,随着作物的粉尘而去。
   我微笑,爱着种植已久的作物。我敲着岁月的大门,拜访春天作物的到来。
   于是我提一盏灯火,找到停息生长的作物,记着老和尚的话:过去的是时光,走来的是作物。因为作物已经在田地里扎根,大抵没有了杂草,收获或许已经很近了。
  
   【倾斜的树】
  
   当我行走在乡间的小道,原本静谧的身体谛听来自脚下细弱的声响。我被庄稼地里吹过来的风抚摸,婆娑的手指掠过我的脸颊,然后是我的脖颈,离耳朵最近的头发极力试着走近我的眼角。我的手指插进阳光的缝隙里,仿佛日子就抓在我的手里,实实在在的顺着手掌心的波纹撸出骨节里的盐分。
   有阳光的日子真好,手心手背都温暖着。村庄比我更为快乐的行走,炊烟深处的红瓦绛紫,树梢上的叶片伏在青涩的枝干边,树像被自己的兄弟姐妹紧紧围住。不经意,树把枝叶带到一个接近阳光的高度。
   我就坐在这些树下,一棵棵的树木没有拥挤,它们在时间的推动里不断接近对方,一棵树谛听一群树的笑声,在风中没有尊卑,不分伯仲叔侄,齐刷刷的说站就站在阳光的前面,拉着手,低诉自己的走向,也不说以后的结局。
   树和树之间偶尔会有倾斜的时候,匍匐的姿势大都因为躲避另一棵树木的浮躁,寻找自己的一份安静。
   我就这样想着,脚步显得极为缓慢。小路两旁有了阴凉,猛然抬头,杨树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的坠子,怪不得我半夜常常醒来,这些挂在我梦幻最真的铃铛,摇醒了我梦中的春天,轻盈的闷响敲打我的窗棂。所以,我经常看到的春天竟然是通明的,想一些花朵,但和花朵却有着不同的性情。
   杨树什么时候有了这些柔软的蓓蕾。站在村庄最高处,杨树第一眼窥视到了春天跌跌撞撞从祁连山北麓走来了。杨树摇着粗糙的手臂,轻柔的呼唤声穿越村庄,更改大地依赖水汽的推力,像鞭子掠过,我的村庄不耐烦的喘息,时而爆发仓促的,断断续续的停息。
   春天真的来了,我的隐痛轻轻刺入我怯懦的内心深处。我的目光跟及杨树的时候,我想我就要变成一些柴火,渐渐向一个地方寻找火星。记得有人说过,柴火燃烧释放出的能量就是它从小到大,直至变成柴火时吸纳的太阳光的能量。我一直把这句话按在心底不让它浮起来,我怕自己没有勇气解释给任何人。即便有一天我成为一推柴火,留下的能量可能连生活在我身边人的眼泪都无法沸腾。
   或许一个人一生就的背负许多赘物。杨树飘扬的花絮洋洋洒洒,当根系刚刚从冻土醒来就亟不可待托起巨大的树冠。每当我锯到一棵树的时候,树心迅速渗出的水渍令我沉思。父亲曾经说过,一棵树有多高,它的根系就有多长。
   我没有理由找出自己的优点和春天相比喻,把自己划在树木高昂的户口薄上。门前过多的树木时刻做好为我冬天取暖的柴火,而我抱紧自己,门窗紧闭,把自己形容的没有一丝枝叶,修直而且顶天立地。
   小时候常常跟在父亲的身后去小溪边栽树,父亲挖树坑的时候很有讲究。每一个树坑挖好,父亲都要在坑里再撒一些地面土,说那是“活土”,晒过太阳,透气性强能和树木融合到一起。父亲总是指着一些树木给我说,哪棵是大爷爷栽的,哪棵又是二爷爷栽的,云云。那时候我对父亲说,自己很快长大,房前屋后栽一大片林子。父亲摩挲着我的头,长叹一声,说,要是你二叔回来,那多好。
   父亲说二叔年过半辈子了,再不回来就把骨尸扔在了外面。眼睛望着手里的树苗,泪水悄悄滑过手背,等父亲往衣襟上摩擦的时候,树苗总在他的手里倾斜着。父亲也不慌不忙,把树苗围实落,然后在提起来校正一下。每次我认为父亲都是在粗心大意中把树苗栽斜了,每次父亲都习惯性的提携一下树苗的位置。
   父亲栽的树苗成活率几乎百分之百。母亲笑盈盈的说,你爹心软,心软的人栽的树才肯活。父亲勉强笑笑,也不多言。望着相框中的二叔,脸色显得很阴郁。
   二叔早年上完高中就招工到新疆奎屯水利设计院工作。爷爷在世的时候回来过几次。自从爷爷下世之后,来过几次信,大都说他身体很好,堂兄们近况也很喜人。每每二哥念叨来信的时候,我的父亲总是一把从灶火旁拉过母亲一起来听,说他侄子们多有出息。母亲也随着父亲乐呵呵的,像门前的杨树,花絮一笑就看到了春天。
   二叔始终没有回来,直到父亲去世,二叔也近十多年了没和父亲来往过。前些年给二叔留的一棵做棺木的杨树也放倒了,是父亲指示的。杨树长得又粗又高,影子下来铺过整个院子。立夏之后,杨絮刮的院子很是狼藉。秋分来临的时候,落叶索索不断,院子更加褴褛不堪。父亲找来了伐木工,半刻时程就把树锯倒了。锯下来的树放在院墙外显得比长在地上的时候更加粗壮例如许多,按父亲的话说,长着不买,放倒不卖。
   因为一时等不到二叔的消息,第二年父亲就把那棵准备给二叔做棺木的木头买了,买了一千多元。
   父亲去世四年多了,当我从长着的树木前走过,总剽窃一眼那树桩,透过它凸凹的影子,我总望着向一个方向倾斜着。
   或许父亲栽植的时候没有提携一把,再校正的缘故吧!
  
   【静止或流动】
  
   冬天过去的时候,雪是静止的。流动的阳光把雪带到时间的最浅处,雪于是从大地的高处落下来,雪是流动的。
   树上的花朵一骨碌一骨碌的膨胀,间隙,宛若一个懵懂女孩走向女子的旅痕。女孩娇小的身子经不住荷尔蒙滋生的冲击,如靠着树木的风向,受到自然生长的牵引,臀部和胸部逐渐变得肥大宽厚。
   少女是静止的。母性一旦悄悄潜伏身体,女子始于流动,一些目光被打开,幸福是静止的,而冲动的梦幻永远流动在女子的一些部位,就像花朵有了蕊的芬芳,这样吸引蝴蝶和蜜蜂能看见春天了。
   看见花朵的时候格外欣喜吧!蜜蜂和蝴蝶飞翔的时候路线慌乱,肆意的停息或是纷扰花朵的安静。花朵是树木的眼睛,眯着,世界上的苍白和荒凉跌进眼睛深处,漂浮着,打着漩涡。春天有了形状,善于装饰本体的虚荣一一激活,花朵看着树木,溪水间看着自己,婀娜妖娆,多了妩媚,少了清纯。花朵对自己的丰满看着看着,静止的花朵被树木向温暖走动的方向驱动,擦着风的耳边、土砬子的鼻息、草丛的睫毛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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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大自然中静静地景物与生活息息相关,一脉相连。当走过大半个人生之路的时候,会感受到这一切。作者从这些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景物里找到了自己与心灵对白的话题,感情亲情油然而生。感情真挚,笔法细腻。具传统散文的味道。推荐欣赏。【编辑:北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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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潮仙        2014-05-08 08:38:35
  生命在时光的缝隙里不能再重复心动,浮华的养分腐蚀我的根茎。春寒咋暖的时候,我打开自家的果园,芳菲斗艳。和风细雨的时候我抚摸自己的肉体,感觉和土地的酥软一样。欣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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