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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代善

作品名称:戈壁新娘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4-05-10 23:20:38      字数:4471

  勒克德浑手执短刀,步步逼近,刀尖“嚯嚯”朝加克玛依逼来。加克玛依连连后退,将刀举至眼前阻挡。两刀相碰,“哐哐”声阵阵。
  “睁开眼睛,不然上战场就是死。”勒克德浑冷声道,听着竟连责骂都不像,没有停止手中的进攻,可不知怎的,勒克德浑总觉小小的心神不定,纵然他全神贯注地进攻。
  烈日炎炎,两刀的刀尖均反射出刺眼阳光,加克玛依下意识眯起眼睛,没等她眼睛眯上一半,便被勒克德浑的一声训斥给阻止了。从勒克德浑开始教她刀法起,每每和勒对练刀法,她都是被动挨打的份。勒克德浑刀法极其凶悍,和她对练时也毫不留情,加克玛依每每都大败而归。
  加克玛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见一阵刺眼的光逼来——勒克德浑手中的尖刀,她“啊”的惊呼一个侧身。勒克德浑出刀速度之快,那刺眼的刀刃有如闪电般从加克玛依眼前横穿而过,加克玛依又是下意识一眨眼。
  “呃……”没等她伸手拍拍胸脯压压惊,那刺眼的“闪电”忽然之间一个拐弯朝眼前逼来,她即刻出手,“哐”了一声,两刀再次相碰。
  “出手快点,我今天出刀算慢了。”勒克德浑径直将刀向下一挥,那“闪电”径直往加克玛依腹部袭去。刀尖来势汹汹,眼见要抵着身上的军服,加克玛依猛然抬起右脚,朝勒克德浑的手腕一个劈踹踢飞短刀。
  “当啷”一声,那短刀往勒克德浑身后飞去,在空中划出条如新月般弯曲的线后,掉在了硬地上。他一个单手紧抓住加克玛依的手腕,加克玛依见勒克德浑冷静无比,开始自乱阵脚。她的手死命挣扎,试图挣开勒克德浑的大手,忽然腹部一阵疼痛——勒克德浑用膝盖朝自己腹部一顶,她的身子即刻向后倒,眼睁睁看着手与手中的刀相分离。
  “哎哟!二阿哥您……”方才勒克德浑那一顶显然用了劲,加克玛依一屁股跌在地上,又是一阵疼痛,可没等她说“二阿哥您太用力”时,就被勒克德浑那眼神给吓得一愣一愣。
  勒克德浑侧头望着落于他右前方的刀子,额上满是汗水,面如死灰,双唇紧咬,两眼死盯着那刀子,似乎恨不得把那刀子射出洞来。
  “啪”的一声,他一脚踹飞了那落在地上的刀子,撩起了一小拨尘土。那刀子又是飞出了老远,如中箭的猎物般摔在了地上。勒克德浑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右拳紧握,仿佛和那刀子结下血海深仇,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地上。
  加克玛依吓得都忘了去按一按疼痛处,下意识向后缩去,结果疼痛加剧,“啊”的一小声叫了出来。这叫声,也把勒克德浑从怒火中拉了出来。
  他转过头,发觉加克玛依正紧张兮兮地望着自己,两双乌亮的大眼睛依旧在闪烁,却灵动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与紧张。
  “起来吧。”勒克德浑稍稍放缓了语气,大步走到那短刀前,将其拾起,而后往远处小坡上的营帐走去。
  “没事撒什么疯?”加克玛依嘴里低喃着,右手撑着布满细石碎沙的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哎哟。”她轻轻一摸仍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又是一小声呻吟。虽然早就见识过勒克德浑的力气,可今天她是亲身领教了一回。
  “阿牟其,我回来了。”勒克德浑掀帐而进时,发觉大伯、大哥阿达礼、罗洛欢、喀尔楚浑还有几个堂兄弟都在里头,还有十四名镶红旗士兵分成了两列。
  “勒克德浑,等下比珍珠球,你小子和罗洛欢各带一队人切磋去!”大伯指了指前排的镶红旗士兵,“前排的,你们由勒克德浑率领!”
  “是!”第一排的士兵齐声应道,很快“哗啦啦”集合在勒克德浑身后。
  “阿牟其,我还想再练会刀法……”勒克德浑轻轻摇头,全无比珍珠球的兴致。
  “先比一轮再练,莫非你是怕输给罗洛欢丢面子?”大伯皱起了眉头,“快点!”
  “你小子难道怕我了?”罗洛欢说着,大步走到后排士兵面前,“你们,跟我出来!”
  “是!”话音一落,罗洛欢便带着七名士兵整齐跑出了帐子。
  珍珠球是满人中极为盛行的活动,两队各七人,其中一人手执小渔网,另外六人手执蛤型木拍来拍击布包的绣球,将球拍进本队的渔网。满人先民们常年在松花江采集珍珠,而珍珠球便是模仿先民们采珍珠。
  “阿牟其,勒克德浑真的想再多练……”
  “不然我替他打吧!”阿达礼跨了出来,一脸阴云密布地望着自己。
  大伯似乎有些不快,沉着脸瞥了眼大哥,努了努嘴。此刻,勒克德浑看见阿达礼的脸色和大伯一样,愈加阴沉,一股莫名的紧张在伯侄二人的双眼里绷起。
  大伯虽心直口快,可毕竟是长辈,很快对勒克德浑身后的士兵们一挥手:“你们,跟阿达礼出去准备!”话毕,他又看了眼喀尔楚浑还有几个侄子,示意他们都先出去。
  阿达礼和士兵出去时的铿锵脚步声不断踏在勒克德浑心口上,让他愈加疼痛。
  阿玛走后,他和阿达礼的关系便一天天冷淡,几乎是只比路人熟悉些。
  “勒克德浑,你要真想让你阿玛放心,就别给我这幅样子!”大伯愤怒却心疼的呵斥声在空荡荡的帐子里。
  “阿牟其,我明白。”勒克德浑口是心非地答道。
  他没有不振作,相反,他比更拼死拼活地习武。他不想让阿玛失望,可是大伯绝对猜不到他今日为何如此。
  “珍珠球都不敢比,算哪门子男人?”大伯说着,一个转身,两三步跨出了帐子。就在他跨出帐子的时候,勒克德浑听到了一声长叹。
  帘帐被掀起的瞬间,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刺得勒克德浑有些睁不开眼睛。
  “砰”的一声,勒克德浑右拳用力一砸地面,似乎想用这一拳发泄所有的痛苦与不甘。他起身,取下营帐里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刀,跨出了营帐。
  “啊!”“上啊!”
  就在离营帐不远的一处高地上,人声鼎沸,声浪有如雷鸣。士兵们分两侧战列,场地中央,十四名赤膊上阵的镶红旗士兵们正在调整站位,准备开战。勒克德浑扫了一眼呼啸声此起彼伏的人群,却又不巧对上了阿达礼投射来的目光。
  平日里,大伯基本叫自己前去比珍珠球,根本不会叫大哥。这都不算,平日大伯总是对自己更为照顾,仿佛阿达礼不存在。
  “开始!”一名士兵“砰”的一声敲鼓,一只银灰色的球在蛤型棒的“啪啪”拍击下,在空中来回穿梭。
  “快!快!靠紧些,拦住他们!”罗洛欢边挡住一名前来抢球的士兵,边指挥着队形。
  “直接冲上去,把他们都冲散开!”阿达礼将球用力一拍,拍给了一名手下士兵,又朝着身后的几名正在防守的士兵高声喊道。
  勒克德浑不再观望,可一回过头,那双黑眼睛又出现了。
  加克玛依望了眼正在激烈对抗的士兵们,正想小跑过去观望,可一看到勒克德浑那双交织着痛苦、不甘与愤怒的眼神时,她不知怎的,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腿。刚才她听到帐子里勒克德浑大伯的声音,便没有进去,而是在帐子后自己比划着刀法。
  “二阿哥,我……我到底哪儿得罪您了?”加克玛依深吸一气,鼓足勇气发问。
  勒克德浑望着那双黑眼睛,它们太灵动到似乎能看穿他的心事,尽管他明白,加克玛依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还是这么望着那双黑眼睛,只是想寻找些许安慰。
  “你去看珍珠球,我练刀法。”勒克德浑紧握长刀,走过了加克玛依身边时,又偷偷瞥了一眼那双黑眼睛。
  一身戎装之中,那双黑眼睛仿佛也沾染上男子气概,分外英气逼人。他赶紧扭头,就怕再看下去,所有的心智都会被那眼睛吸走。
  其实他在气自己,气自己一个不留神被加克玛依踢掉了刀子,气自己居然会犯下这样一个小错。
  在战场上被人打掉武器,基本就是“死”字了。除了祖父、大伯和阿玛,他不允许其他人被其他人打落自己手中的武器。可当他看见那双黑眼睛时,总有那么点小杂念像调皮的小鹿一样闯进他的脑子里。
  “二阿哥,礼亲王来了!”当勒克德浑往前走时,一名镶红旗士兵狂奔而来。
  “什么?”勒克德浑刹住脚步,抬头望向远处的人群。虽然离场地有老一段距离,可他清晰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军服的高大身影,还有那身影怀中的小人儿。
  “马上。加克玛依,我祖父来了,快跟上。”勒克德浑大步走过了加克玛依身边,又突然间停住,“礼亲王在满洲话里叫‘多隆乌’,你记清楚了。”
  他知道加克玛依不会满洲话。
  四月份皇太极称帝时,封勒克德浑的祖父,也就是自己的二兄长代善为礼亲王。
  “参见玛法!”
  “参见礼亲王!”在代善面前单膝下跪时,加克玛依只觉得心脏已经蹦到了喉头处。她的声音在微微发抖,可这颤抖却是因为激动而引起的。代善是大清国的开国元老,戎马一生,且为人宽和。在他面前,加克玛依全然不像当初见豪格时那般害怕了。
  对抗仍在继续,加油助威声一波接一波。罗洛欢晃过一名前来拦截的士兵,将球拍给了前来支援的队员。那小伙子用力一跳接住白球,一个虚晃骗过前来阻拦的对手。他轻轻一跃,将白球抛向空中,站在底线上手执渔网的士兵顺着球来的方向奔去,高高一跳举起渔网,那“珍珠”准准落进了网里。
  “好!”大伯朝着罗洛欢大喊一声。
  “二哥,好样的!”坐在士兵最前排的喀尔楚浑用力一拍掌,他身后支持罗洛欢的镶红旗士兵也纷纷起身叫好。
  这个得分意味着他们又一次追平了,眼下正焦灼,双方死咬比分,互不相让。
  “都起来吧。”声浪中,那个略微苍老却和蔼醇厚的声音让她一点点放下了心头的紧张。当她起身时,一张额上布着些许皱纹的脸映入了她的黑眼睛。
  她还看到了他怀中的哈苏。
  “二哥哥!”原本乖乖待在祖父怀里的小哈苏一见到勒克德浑,小小的身子便往前倾,朝勒克德浑伸出右手,仿佛想直接挣脱祖父的怀抱。
  望着如此粘哥哥的小孙女,代善无奈笑了笑,把小孙女递到了勒克德浑怀中。
  “你啊你!你这小丫头,在玛法府上有没有听话?嗯?”一见到哈苏,勒克德浑所有的不快忽然间全不知道飞哪儿了。加克玛依虽然听不懂满洲话,可她看勒克德浑掇着哈苏圆嘟嘟的小脸蛋,便知道他现在心情大好了。
  “有!我都自己吃饭的,不用玛法来喂我!”小哈苏说着,朝勒克德浑咧嘴一笑,紧紧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你这小家伙最不乖了,晚上哄你半天都不睡觉!”代善轻轻拍着哈苏的脸,慈爱的微笑似乎如夏日的微风,驱散着炎炎夏意。
  “哈苏,你要乖啊,玛法年纪大了,你得早点睡,别让玛法累着,懂不?”勒克德浑伸出右手食指,刮了刮哈苏的额头。
  “知道啦!我很听玛法的话!”哈苏不服气地瞅了瞅勒克德浑,又回头瞅了瞅代善。
  这才像兄妹啊!加克玛依在心里千万个嫉妒。勒克德浑虽然讨厌了些,可不像加合买提。哥哥这些日子他和恰拉古丽愈加亲密,都懒得理会自己了。而且听说自己要来镶红旗练武,他死活不让就算了,还和自己大吵了一顿,差点就干起架来。
  “玛法,您怎么突然来了?”勒克德浑抱着小哈苏,和祖父一同望着场中僵持不下的双方。阳光照耀在场中士兵们古铜色的肌肤上,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汗水。士兵虽打着赤膊,可阳光毒辣,他们个个汗流浃背,仿佛淋了场瓢泼大雨。
  阿玛去世以后,祖父和额涅一样都病倒了。祖父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好了起来,可大汗还是让祖父待在府中休息。自己最近都早起贪黑地习武,照顾小哈苏的时间少之又少,祖父便把小哈苏接过去亲自照顾。
  其实额涅也快好了,可是阿玛不过走了两个多月,哈苏这时候回去,肯定是天天闹着要找阿玛,眼下待在祖父那里似乎是最好的。
  她待在那儿,也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祖父多少开心点。
  “你大伯说今个要比珍珠球,说让我也来看看,把哈苏一起带来透透气,也是让大家都透透气。”代善望着场中正在拦截罗洛欢的阿达礼,又看了看眼前的勒克德浑,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了。
  勒克德浑明白大伯的意思,大伯是想让大家都能振奋点,尽管他知道,大伯的痛苦一点都不比自己少。他望着站在喀尔楚浑身边的大伯,心里全是说不出的感激,尽管刚刚才被大伯误解了。
  加克玛依完全听不懂祖孙二人在说什么,就这么望着场中来回奔跑的士兵,还有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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