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一章（1）

　　序
　　巴特尔出生在大草原，从小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
　　小时候，草原上的天空很蓝，空气里永远弥漫着青草的芬芳。
　　夏天的夜晚，巴特尔喜欢躺着在草地上凝望天上的星星，那眨着眼睛的星星仿佛伸手可及。
　　随着商店超市的出现，巴特尔才渐渐的知道世界上除了蓝天白云、草地羊群，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让人目不暇接的新鲜东西。
　　当隆隆的机器声昼夜轰鸣着，一架架高耸入云的塔吊勾勒出的一幢幢高楼蚕食着草原、在草原边缘拔地而起的时候，巴特尔发现世界原来是这么的美好……
　　长大了的巴特尔目不暇接的张望着变化无穷的世界，不得不被渗透着现代文明，接受着新鲜的生活方式。
　　……
　　KTV里，巴特尔认识了来自南方的姑娘小玉。
　　深情凝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玉那冰清玉洁的皮肤和草原上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巴特尔象猎获了一只野兔般的心旌摇荡。
　　小玉用幽幽的眼神回应着，眼神里透着一丝稍纵即逝的哀怨，可还是让巴特尔那双天生比鹰眼犀利的眼睛捕捉到了。
　　——巴特尔的眼神似刀锋般凌厉无比，天生充满了一股凛然的正气，曾经在夜里跟靠近羊圈的饿狼对视，硬是逼退了眼冒绿光的饿狼。
　　“怎么啦？”豪爽的草原人特有的英雄气概，让巴特尔从不放弃任何仗义助人的机会。
　　小玉回避着巴特尔鹰隼般的眼神，一股酸涩的泪在眼睛里游离着，被她压抑着，终于没有流出来……
　　小玉小鸟依人般缩了缩身子，把头埋在巴特尔怀里，使劲搂了楼他的腰：“没什么！……”
　　敬业的小玉，似乎不想让巴特尔扫兴般的掩饰着，可此刻的巴特尔内心那股原始的冲动已荡然无存……
　　在巴特尔的反复追问之下，小玉那深深地埋藏着故事的心扉终于被打开了：
　　……小玉出生在地处中原腹地的江汉平原上一个毗邻城市的乡镇，当地严重重男轻女的愚钝民风，注定了她一生下来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在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中期盼着长大的小玉，历经了被送养、失学和蛮横的父亲的家暴。十六岁的她就被嫁作人妻，意欲脱离苦海。
　　可苦海无边的小玉在怀孕三月之际，生命中第二个也是自以为最可靠的男人却在一次单方交通事故中撒手人寰。
　　固执的小玉生养了儿子，侍奉着公婆，并视生命中的这个第三个男人为全部寄托和希望……
　　一切虽说在贫困和磨难之中，倒也按部就班的坎坷的往前发展着，可是眼瞅着儿子就要升高中的时候——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男却闯下了在这个家庭中无异于天崩地裂的弥天大祸：无证驾驶一辆三无摩托车撞伤了同样是花样年华的同学艳秋的肾脏……
　　接下来，各种各样的灾难接踵而至于这个家庭之中。
　　为了救人，为了家庭，为了生存……已然伤痕累累的小玉不得已走进了夜场，婉如没有灵魂的躯壳在糜烂的夜色中游离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
　　巴特尔深深叹了口气，低头吻干了小玉眼角那涩涩的泪水。难怪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纯洁的小玉会出现在这种场所，任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巴特尔想。
　　巴特尔是勇敢和善良合二为一的化身，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更见不得风雨中飘摇格桑花任人蹂躏，因为他是草原上英雄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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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故事描述至此，笔者本意随波逐流、跟绝大多数读者一样对巴特尔的幼稚嗤之以鼻：那只不过是狼外婆讲述的花样百出、但千篇一律的都是悲剧的骗人的故事之一，那只不过是成千上万的小姐谙熟的骗取他人同情的伎俩之一……
　　平心而论，我宁愿相信这是个故事，不愿意这是事实，因为，故事有悖于常人的思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一旦故事里的事活灵活现的发生在你的眼前，那该是件多么让人震撼，震惊，亦或错愕的景象！
　　可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却震撼着善良的人们的心灵，又让我有了写出这个故事的冲动……
　　而且，恰恰也是这份震撼，强烈地讥讽着大部分人的那种世俗的眼光。
　　于是，期望能以此文，唤醒这种现象的直接制造者的理智和间接制造者的良知，警醒那些在人生的长河中沉沦着、或被沉沦着的人们，荡涤掉、或荡涤掉部分被沾污了的身心上的污浊……
　　【古老的华夏大地，历史上曾被封建制度禁锢太久、又受西方小资思想的迷惑，加上对贫穷落后、穷困潦倒的生活的恐惧，有部分人群萌发了错误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使得卖淫嫖娼这一丑恶的社会现象死灰复燃，只是给性工作者们换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词——小姐。惊人魂魄的是，在某些地区或某个区域，走出家门理直气壮的以此为业者甚众，乃至形成了一定的圈子衍生成为了一种谋生的职业。更为甚者，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其中不乏有家庭圈子里面的姐妹、……、夫妻乃至母女、婆媳等等相互带携，结伴同行，以此脱贫并发家致富……而声色犬马，又是繁衍腐败的温床……】
　　第一章（1）
　　涛涛的长江滚滚东流，穿过三峡和古城荆州。因地势的缓冲以及下游湖水的复合冲积，加之日积月累的缓慢沉积而引起的地貌变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逐渐衍生出江汉平原和她那河网密布土地肥沃的水乡特色。
　　蜿蜒的万沙河是江汉平原上一条跟长江近乎十字交叉的支流。
　　万沙河河面虽说才几百米宽，河东和河西的地貌特征和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却被它区分了个天壤之别。地处长江相对下游地势的河东，一年种两熟粮食，夏收麦子秋收稻谷。可是，一河之隔的河西却因为地理位置较高，农田土地里总也存不住水，便种不了水稻，只能收一熟麦子。也许是少种了一熟粮食的缘故，有史以来，河西的老百姓就比较清闲些，自然也就没有河东的老百姓富裕。
　　于是，民间就有了“万沙河水通长江，有女不嫁河西郎。”的说法……
　　夏天的早晨。蒙蒙的细雨使得万沙河面上弥漫着一重重雾霾之气……
　　连日来，缠绵不断时而夹杂着大雨、暴雨的降水，使得穿过槐树镇的弯弯曲曲的万沙河，水位暴涨。水流略显湍急但浑浊不清，那行色匆忙的水流时不时在河里卷起一个个小的漩涡……
　　一早。槐树村的祥芳嫂手里提着渔网和空空的鱼篓子，卷着裤腿、光着脚丫冒着细雨微风站在河西的岸上。
　　河坡上长着茂密的芦苇，细密的雨点飘落在苇叶上凝聚成水珠，滑落到下面的苇叶上，不停的发出“滴滴、哒哒！”的雨滴声。透过芦苇丛中的间隙，祥芳嫂看着涨得岸边才两三米，宽阔了许多的水面眼巴巴的发着呆，心情就像那滑落的雨珠，凝重又失落起来……
　　——祥芳嫂个子不高，可是身材匀称长得标致，蓝色卡其布裤子裹不住她那滚圆的、隐约微翘的屁股。洗得几乎变形的白色的确良上衣紧绷绷的勒着她那对鼓鼓的乳房。加之她光着脚丫卷着裤腿的那股利索干练的劲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
　　祥芳嫂的娘家是万沙河河东、地处下游的。
　　虽为女人，作为生在下游水乡湖泊的女子，祥芳嫂无论是在田间地头上还是在湖塘河泊里，劳作起来她都是一把好手，从挑水做饭、除草施肥到播种、插秧甚至连男劳力都很少能胜任的驾牛犁地，祥芳嫂样样都做得有板有眼，得心应手，而且绝对不会输给村子里任何一个男人。
　　祥芳嫂特别拿手的是河里水下的活儿。
　　祥芳嫂扎猛子可以从河这边扎到几百米外的对岸，祥芳嫂单手拿着竹篙可以把船撑得滴溜溜的通灵性似的得心应手，随心所欲。别人在船上收放网箱逮鱼捕虾，必须两个人分工来配合，一个人划船、一个人收放，祥芳嫂自己就可以独自划着船，收放自如。
　　每每下河，祥芳嫂只要往河边一站，看看水流和风向，水面之下的情况她就知道了十之八九。哪里窝着鱼哪里藏着虾，她心有明镜般的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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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江汉平原上的槐树镇，虽说是鱼米之乡，可湖泊纵横，历史以来就人多地稀。
　　当年农村实行分田到户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劳动力更是过剩，加之当时日益开放的政策，又鼓励大家捣鼓买卖，于是槐树村的青壮年也有些开始尝试着做点小生意的，更多的是外出打拼捞世界，最多的是打工做劳务。
　　祥芳嫂的当家的阿根，却不一样。
　　老辈们都知道，当年阿根的爷爷曾经做过私塾先生。也许是受传统家教的熏陶和潜移默化，阿根自幼就表现出胜人一筹的天分。小时候的阿根，识字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多，大人们报出来的一些算术，他每每都在别的孩子还在掐着指头、数着数之前心算出答案。
　　祖辈之间借媒妁之言，从小就给祥芳嫂和阿根牵了红线，订下了终身。那时阿根家虽说是相对贫困的河西的，可是聪明伶俐，又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倒也算是门第相当。
　　当然，长大后的阿根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完全靠自己较强的接受能力和聪明劲儿，摸索着拆拆装装，无师自通地就成了村子里唯一懂得些机械的拖拉机手。农忙时开着拖拉机帮乡亲们碾场，是阿根、也只有阿根才能胜任的特殊的差事。
　　新政策下的新农村，农忙的日子毕竟是有限的，于是接受能力较强的阿根，闲下来无聊之时，同样轻而易举地就学会了耍钱，而且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一下子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闲时远远多于忙时的农村，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原本就聪明过人的阿根出落成了一个赌徒，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职业赌徒。
　　于是，天生能干的祥芳嫂不得不里里外外象男人一样的劳碌着，拼了命似的担负起家庭的重担。正是她的这股拼劲，让她几乎全靠捕鱼逮虾支撑着她的家，支撑着她这不一般的家。——
　　祥芳嫂看着比平时宽阔了许多的河面和那混沌的河水，凭着丰富的经验她知道这样的水情下是网不住、也网不到鱼的。
　　可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一家四口都指望着万沙河过日子呢！
　　“唉！”毫无收获的祥芳嫂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筹莫展地拎着渔具往回走，心里默默的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祥芳嫂有一双儿女，八岁的女儿小玉和六岁的儿子小强。这会儿，一双儿女在等着她的鱼虾下锅做饭呢！
　　回到家里，草盖顶、土做墙的破房子里空无一人，大门敞开着。
　　“小玉——！小玉——！”祥芳嫂站在门前急切的大声喊。
　　“妈——！我和姐在捉鱼呢！……”
　　门前是一大片被水淹着的黄豆田，雨水过多，田埂像围坝把雨水汪汪地囤积在豆田里，都快成了秧田了。紧靠地头南边是排水沟，排水沟坡上长着芦苇，雨下了多日，沟里的水也不浅。祥芳嫂急忙探头望去，她发现小强的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火不打一处来的祥芳嫂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渐渐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走近一看：
　　田里的积水把田埂冲了个缺口，正哗哗的往排水沟里淌着，小玉拿着一片破旧的渔网拦在田埂的缺口处兜着水流、等鱼落网。小强正拎着装了几条小鱼的网兜一蹦一跳、左左右右的帮着忙乎，姐弟俩都忙的一身泥水。
　　“谁叫你们玩水的？！”祥芳嫂走上前厉声喝道：
　　“小玉！叫你带好弟弟，你就这样带的？！”说着扬起手，眼看着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小玉抬起头，天真的眼神里透着些忧伤，就在跟小玉眼神相对视的一瞬间，祥芳嫂扬起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小玉幽幽的说：“我和弟弟都饿了……”
　　“回去！”祥芳嫂厉声断喝道。姐弟俩连忙收拾着往回走……
　　小玉姐弟俩在前面一高一矮的走着，祥芳嫂在后面跟着。雨下的越来越大，祥芳嫂眼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雨，她两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一身泥水的姐弟俩不由得往事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