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那条路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有着脚踏破布鞋,耳听牧笛声的童年。不管现在如何,我感觉童年的行走真的令人回味,尽管那条路上盛满贫困的汗水和辛酸的泪水。
小时候和伙伴们上学都要经过一条很曲很折很长的路,在那条路上,我们看到了几种不同的风景。从我们那个村子出发,开始便要走好多好多的田埂,在那些小田埂上,我们目睹了禾苗长成水稻的全过程,也看过了那面庞熟悉的老农在四季换过的不同表情:远了,我们就到了一块坟地,这里葬的都是穷人,葬得稍风光一点的就是坟立了一块水泥碑,其它的差不多就是一个个小土包了。而路,就是这块坟地间被我们踩出的条条白色小道,在一个个坟堆间蜿蜒:再呢,就到了一大片庄稼地,这里,我们看到了各种庄稼的插种工序,生长过程中老农对它们的照料方法……
那时,我们要上早校的,早上五六点钟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便就在这条路上摸索着。
那时,五六岁的孩子也举着蜡烛,跟着稍大的孩子走在这条路上。露水湿润了我们淡黄的头发,冰凉了我们红嫩的小脸。
那时,我们可以在那条路上争抢着拾蘑菇,可以嘴叼着狗尾草相互炫耀自己如何在学校得到大红花的……
在那条路上,我们嗅到了稻穗的幽香,看到了蛙的跳跃,听到了野鸡的呜唱……就在那条狭窄的小路上,留下了我们充满泥香的记忆,也壮实我我们的今天。
自从冰冷的机器赶走了田地里疲倦的老黄牛,自从水泥路板压过小草,从四面八方攻进了村子,那条路就被人们淡忘了,一切都变了……
从此,他们都换上了高档运动鞋,但那些精致的小鞋注定感受不到泥土的芬芳,实现不了它们的生命美。他们可以被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八九点钟后,坐电动车或者“四轮车”忽地一声到了学校,让他们都来不及看清四周向自己围过来的高大建筑了。他们那条路就是那条宽宽的石板大道了!他们爸爸妈妈轻柔的呵护,已把他们的路固化成了一根管道,从这一头直接到另一头,不让他们在这条路上经一点磕碰……
在他们的那条路上,他们看不到花儿草儿了,但他们可以在餐桌上吃惯山鸡野兔;在他们的路上,他们嗅不到幽幽稻香,但他们可以让爸爸妈妈把自己变成“含香公主”、“含香王子”;在他们的路上,他们看不到蝌蚪是如何变成青蛙的,但他们熟知网络游戏能如何快速升级……
但如果有一天,他们跌倒了,伤了,是该责怪他们的路太硬,或者……
或许,他们的那条路真的给了他们许多幸福,但这也不得不让我们思考:这一代的孩子将来的路会不会真的越走越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