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用卡片机记录生活之美的人
一年年的,你将卡片机拍的片子发给我,我讶异于长白山的美色如此澎湃:各色的绿,各色的红,各色的树木,各色的花儿……还有你的盛邀,希望夏天去你那里,和你一起拍晨,拍夜,拍蓝天下堆积如棉的云,拍镜子般映人的水,仿佛只有拍下去,我们的病痛都会消亡,只剩下快乐和健康。
是的,你有张片子那个美呀——蜘蛛网上结满了露水,早晨的阳光给它们镀了一层五光十色,这天然的珍珠储藏于你漫山遍野的家乡,就在青草的尖上,就在树丫间或在房檐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而结网的蜘蛛小姐却不知了去向。山野有一丝风穿过,有一条蛛丝断如裂帛,那串剔透的珍珠也应声滚落。
暖,你用太多的精力去关注那些细微的东西,花萼、草尖上的露珠、夕阳西斜后那一抹光芒、你用更多的爱心去关注那个身高不足一米且骨节畸形的女人:她的儿子弱智并瘫痪,她拾荒养活自己和儿子并又收留一个孤儿,她将所有的苦难都换做了笑颜……你如数家珍地跟我说过一遍又一遍,内心的感叹我懂,你多希望有人能资助她的一家,你因无力到无助,充满了张皇,只好说给我听。暖,我们都是生活中一粒尘埃呀,只得用充满爱的眼神去抚慰她弯腰拾捡垃圾时的背影,最多给她一些山上踩来的野果!你说很少有镜头去关注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关注,她只接受你的卡片机,并且不能在网上发她的照片。
我对她肃然起敬的同时,也感动于你的淳朴。一个人如果缺少这份捕捉弱小的生命之光的能力,即便再高雅又如何——心里没有爱,最多是孤芳自赏。而暖你——正如你的名字,总给人以温和的力量和勇气。
暖,你有太多的美图与我欣赏,怕我不相信似地说:只有分享了你的快乐你才会快乐。我已然从你对花草、山河、天地的热切里,读懂了一半的你,因为我怕我愚笨的天性将你更多的美好本性掩盖。
暖,你在天然里汲取生命之力,在影调里表达生命无常,在色彩里寻找生命华章。暖,你跪在一朵花的面前你就是花,你跪在一棵草面前你就是草,花草因你的跪拍而大到了无穷,山川再大,也大不过你镜头里的一朵花一棵草,大不过你胸中纵横的万里江山。
暖,去年你采摘的蓝莓酿的酒染蓝了我的唇齿,你的人参花依旧苦了舌尖,你总是希望我分享你撷取的植物精华也涤荡掉我的病色,而你呢,在逐渐萎缩的生命之本中,却肯分一杯羹与我,叫我不安,却不能表达那份不安,叫我感激却无从表达那份感激。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与你握手,相约来世,你是一棵大树,我做一地野草围绕。
暖,你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不依靠不寻找。”
暖,谁也不能繁华一世,我们只要懂得接住袭来的意外即可。
注:暖,五十二岁,肾衰患者。是一位用卡片机记录生活之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