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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那些年,将要忘记的故事


作者:莫紫枫 布衣,334.3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181发表时间:2014-05-25 21:43:16

(1)
   笔端下写尽春花秋月何时了,停住时不觉对镜凝眉妄自叹息:岁月无情吹落花瓣、催老了年华!不可否认是在感叹自己,何时从豆蔻时节转为不惑之年?
   春光甚好,难免诉起忧伤,蘸一滴怀旧之水,谱一曲人间沧桑!
   依稀记起姥姥家门前的小河,清澈见底只漫过小腿,这里是我们一群孩子的嬉戏之地,河里有蚂蟥、水蝎子和蛤蟆咕咚(蝌蚪),我们会在小河里抓蛤蟆咕咚,见到蚂蟥和水蝎子游过来,就像一群被惊散的小鸟,水花飞溅瞬间都跑上岸来,等它们慢条斯理的游走,我们再下河去玩。
   小河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沙坑,这是人工掏出来的坑,上面半米多厚的土被掀走,下面都是微黄色的细沙,和海边的细沙一样的温软细碎,我们玩水玩累的时候就跑去细沙上,或躺或坐的、享受阳光充足的照射,塑料凉鞋洗的干干净净晾在一边,一双小脚伸进沙层,互相畅谈些孩提时的梦想。
   有时也挎着小筐子带着小刀去挖野菜,我只会挖一、两种野菜,而且是现学现挖,随时还追着问挖的正确与否!遍地的小野花说不上名字,遇到蒲公英花落籽成的时候,大家抢摘吹它的花种,绿地中一群孩子和满天飞舞的蒲公英演绎无限的童趣。
   这么多的童年小伙伴都去哪儿啦?记忆里只是叽叽喳喳的欢叫,却分辨不出同伴的身影和名字。
   在姥姥家有许多美好的记忆,记得夏季最喜欢睡姥姥家的南北大炕,炕上铺的是炕席,不是现在的凉席,炕席是用植物杆的“皮”编制而成,老人们顺缝隙劈下一条用来挑水泡,或刺破身上的囊肿而不会感染,避免用钢针会中毒、有起红线的危险。单抽出一条如此的锋利,但整张炕席躺上去却很光滑,新的炕席是黄白色,随着被汗水和炕温度的熏透,会变成文玩的核桃色,而且炕席上不会存留灰尘,灰尘会在缝隙间漏到炕席的下面。
   满族人的大炕是一道民族的风景,姥姥家保持着很多满族人的习惯,舅舅们称呼姥姥叫“讷”,姥爷叫太姥爷“玛”,改不过口的两个称呼,期间不是简单的民族语言,参杂着尊重和爱戴的成分,也是家族里不可改变的地位。太姥爷是威严的,白须嘴唇红润、蓝色长衫、酒红色躺椅,满屋顶上挂着鸟笼,他生气时会用拐杖触地咚咚作响,白色胡须和抖动的嘴唇是我印象中的太姥爷,姥爷会吓的跪下请罪,直到太姥爷消气为止。
   我最爱慕太姥爷屋顶的鸟笼,各种各样均匀的植物杆编成,里面也装着漂亮的小鸟,而我独喜欢鸟笼。母亲是太姥爷喜欢的孙女,因为她勤劳能干,深得太姥爷的心意,爱屋及乌他也喜欢我,每次我仰头欣赏鸟笼时,他都慈爱的问我小鸟漂亮吗,喜欢给你一只,我以为小鸟会和笼子一起给我,我欢笑的说喜欢,太姥爷就抓出一只黄色的小鸟,然后用小绳子绑在它的小腿上给我玩,我拿着小鸟悻悻而归。后来我的心愿被母亲说给太姥爷听,太姥爷笑笑后教育我,女孩不能驾笼提鸟,你要玩“嘎拉哈”。那时我还不懂,只有望鸟笼兴叹。太姥爷讲的满族的风俗,嘎拉哈是满语译音,羊或猪的膝盖骨,是女孩们必备的玩具。
   太姥爷的躺椅我也特别喜欢,每次去他那里都要坐一会儿,躺椅是实木制作的架,能折叠、能放成半卧,躺着的地方是竹子编的条,整体酱红色,躺着的角度可以调试,总共有四档卡槽,太姥爷很宠我,知道我喜欢他的躺椅,只要我目不转睛的看,他就会站起来让给我,现在看来这是老人对孩子的爱护,在那时这是荣誉,也因这偏爱被族里的孩子算计,玩的时候将我的手指夹在躺椅缝隙里,掉了三个指甲,后来太姥爷再也不让人玩他躺椅。
   姥姥是家里的依赖,姥爷只能教书写字,种地家务都是姥姥带着舅舅们和母亲完成,挨饿那几年,她将三餐改成两顿,又分成三等饭菜,保证太姥爷和姥爷吃一等细粮,舅舅们和母亲吃二等粗粮掺菜团,她自己吃三等菜团汤,所以家族里姥姥是被尊重的人物。
   小时候最喜欢躺在炕上,看着炕席的花纹,听姥姥讲她的小时候,眼睛里充满憧憬和惊奇,听着听着就慢慢睡熟,梦里打扮的和姥姥说的一样,格子的棉布旗袍、齐耳短发,和姥姥一起拉手去学堂,讲课的先生却是姥爷,他穿着一袭黑色中山装,脸上表情严肃,手里拿着教板,教我们学习背诵之乎者也: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寻声音望去,我以挽起长发,眼角眉梢累积时间留下的纹理,何时开始老去?竟没有留意!走过岁月的长河、滚在生活的沙地,怀念的还是儿时的故事。三十年前的梦里都是甜蜜,三十年后的梦里都是回忆。
   先人已作古,此情成追忆。像旧时的小说从暮年开始转述到幼年的温馨。
  
   (2)
   我父亲与新中国同龄。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常说的话:“你爸命好!出生后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过起来。”为此爷爷给父亲取名叫“福”。我家世代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只会安分守己的过平淡生活,丝毫没有经营生意的念头。那时的日子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艰难,解放的第二年,我家才分到两间起脊青砖房。
   房子是当地一户地主家的工人房,一溜五间,另外三间分给另外一户人口多的人家。前院的正房成了“敬老院”,那时叫“幸福院”,我父亲就在这里长大并娶妻生女,我也在这里住到十一岁。
   我童年最大的欢乐,就是独自游戏在家里偌大的菜园里,用“偌大”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现在不论是谁家,都没有这么大的菜园。菜园周围是高大的土墙(那时是没有砖墙,盖房子都是土坯砌成的,然后上顶是用草做屋顶。),我最喜欢园子里的一棵丁香树,我记不太清楚,它什么时候开花,只记得开窗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会随柳絮一同吹进屋子,那一年我还很小,但已经懂得享受这一刻的奢华,每每这时就把军毯铺在窗下的小炕上,跷腿躺着小炕上,眯缝着眼睛看窗外的蓝天和白色的丁香花,任凭飘落的柳絮和花瓣拂过脸颊。
   我五、六岁时,父亲在大伯的安排下去商店上班,变成吃公粮的工人,户口也改成让人羡慕的“非农业”的城市户口,那时的商店叫“供销合作社”,在没有小卖部的时代供销合作社,是唯一可以买到生活用品的地方。我父亲每月三十几元的工资,这个数字今天看来少的可怜,在那时却是令人羡慕不已。后来我母亲也到商店下属的单位上班,成为‘家属工’。两个人的收入很快就积攒起来,家里就又有了“存折”这一说,当时存钱的银行叫“信用社”。
   我十一岁那年敬老院扩建,征用我家的房子,给了三千五百元的安家费,我们另买了一所两间红砖瓦房,独门独院。但搬家年后锁在我心头的思念却是那所青砖的老房子,当然还有那棵丁香树。因为我童年的欢笑都留在那里。可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老地方,旧貌换新颜才是人追求的本质。
   新家没有多大的院落,铁丝拧成的围栏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且又安全。我的乐园也缩小在小小的斗室里,新家有我自己的卧室,这斗室里写满我少女时代的情怀,我的书梦就是在这里开始,幼稚的笔尖写在日记每页上的心绪,胡乱涂鸦的墨彩贴满墙面,只因那是我的世界。这段生活像新家一样的完整简洁,父母依然规律的上班,只是“供销合作社”改为“XX大商店”,又承包到个人的名下,我父亲也承包了旧物回收站,钱越发的多起来。电器也随时代而起,从九寸黑白电视到十四寸彩色,音响、单放机,而我总有惴惴不安的心情,生怕什么改变这平静安乐的生活。
   93年我家又买了邻居的三间新盖的大平房,和原来的房子归方成了大院子。而我们都没有感觉到高兴,父母都面临下岗的命运,“下岗”这个新词让人摸不到头尾,对于上班已经习惯的父母来说,像是末日一样,更多的是不知道将来如何,像人走到高峰处突然滚下来,好在我们已经毕业,不需要家里攻上学的费用,我们也没有接班,失去捧起铁饭碗的机会,都要靠自己出去谋生,去私营业主那里讨生活挣钱,工作是想不出来的辛苦,但是每月挣的钱,却是父母两个月的工资数额。
   时代已经迈进加速了脚步,不再养活老爷似的上班阶级。风光无限的大集体、国营单位彻底解体,被遍地的私人经营者取代。我们自己辛苦一个月的工资,可以换台三十四寸的电视,和比单放机方便放映的DVD,辛苦工作之余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心情也很豁然。新事物冲击老观点的不变规则,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
   在小学时老师常常激动的说:“二零零年后人就是废物,都是机器化的世界,人能干什么?就是造粪的机器!”时代进步很快,但无论如何人都不能被时代淘汰。这个世界是由人来操控的,万物生灵之王就是人。
   二零零年后数码、电脑、数控等等的高科技都是人在操控,人不单是造粪机器,还是机器化的创造者。有知识的人用头脑挣钱数额且多、没文化的体力劳动者累且报酬少,这才是真正的竞争。如今不会有人为别人能买起两所房子而眼红,因为动迁的前景家家是院内接房、房上盖房,房与房之间都没有了呼吸之地。塔吊屹立的地方就是未来生活的梦想,农村城市化也是时代进步的趋势,城市人的昨天也是由筒子楼改造的花园楼苑。
   二十一世纪缺少了人情的温暖,通讯方便代替面对面的交流,网络连贯了南北陌生的人群,键盘上激荡起暧昧,回复着不知对方为谁的网友。
   六零和七零后多在谴责,八零和九零后的无知、无情,却没人站出来承认,那都是他们娇惯出来的两代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存原则,我们无需指责他们。我们把苦难都吞下,留给他们的都是阳光,他们心里没有我们经历过的承重。他们懂得、见过的东西,不再局限于疯跑在大菜园里的欢乐,和眷恋一棵树的情怀。昨天前辈的努力,不正是希望今天的幸福吗!
   父亲已老了,还在不断受到新东西的冲击。但我觉得他适应了种种改变,乐观接受现实,精神好过我们,他出钱给我们买电脑,让我们游历网络,足不出户看到世界的变迁。可他从不碰电脑,只看着我们玩,他说:“电脑好,等于一份报纸、一台电视,真的好!”
   父亲早就办理了病退,对于他那时下岗的工人,都有相对出台的政策,安排的很妥贴,他不会为晚年生活而担忧。
   人生就像接力一代传给一代,所不同是经历和见识。六十年前的太阳是殷红的血涂抹出的红,六十年后的太阳是汗水浸磨铸就出的红,家走过幸福、走过坎坷,感觉风光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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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昨天,随着岁月之河流走,而流不走的则是生活的经历,则是沉淀于心中的记忆。恰如此文一般,在娓娓的讲述昨天的故事之时,更是透过今天的变化,从而呈现出时代的发展,社会与生活的日新月异。欣赏,问好。【编辑:静听】【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527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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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静听        2014-05-25 21:44:32
  篇章,笔力娴熟,内涵丰盈。遥握,祝好。
淡然静美悟禅花
回复1 楼        文友:莫紫枫        2014-05-25 22:50:45
  感谢静听的审核和好评!祝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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