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派】忘川之歌(小说)
夜色深深,我在无边的寂静中不停地游荡。我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我脑海里一片迷茫。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见远处似乎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我张开双臂想要奔跑过去,却在空中轻盈地漂浮起来。虚空的感觉让我有些惶恐,我吓得闭上了双眼,让夜风带我飞。
我感觉自己在慢慢下落,脚触到地面的刹那,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边,河面上不断地升腾起蓝色白色的火焰。墨色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道蛇形的闪电,从天空窜到河面。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河里缓缓升起一座桥,桥面上笼罩着迷迷蒙蒙的烟雾。
我走近那座桥,在桥头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深深的三个字“奈何桥”。我刹那愣住。相传鬼门关上有一条路叫黄泉路,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一阵凄凉的风吹过,我浑身发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桥上出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对我微微笑着招手。我不知不觉地就上了桥。老婆婆把手里的汤碗递给我。她说:“我是孟婆。喝了这碗汤吧。”我看着碗里的汤,清亮亮的汤水里慢慢显现着画面。
七月阳光明媚的清晨,那阳光在枝头洒满。她站在树下用孩子般无邪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剧烈地跳动。她唱起了歌,银铃一样的歌声袅袅,散入青云,引得林间无数的鸟儿起舞伴和。我赞叹着她的美丽,几乎要看痴了。她满面通红地看着我,盈盈一笑。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到处是鲜花盛开的芬芳明艳。她说:“现在是七月呢。我们相识在七月。”她的长发在七月的阳光里妩媚地拂过我的脸。我们深情对望,心中漾着无限的甜蜜。
突然一声巨响,汤里的画面消失了。我紧紧地抓住碗,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孟婆依旧笑容不变地说:“有爱便有恨,有情便有怨。这碗里就是你这一生为她流下的泪。”碗里的汤渐起波澜,又有画面显现。
她满眼忧伤地望着我说:“你相信有来生吗?”两行清泪滑过她秀美的脸庞。“如果有来生,等我。”她轻轻放开我的手,转身远去。我一次次看着她的照片心如刀割,我一天天被思念咬噬,我一夜夜独自泪下,痛不欲生。那些泪在汤里起伏沸腾,曾经怎样的苦痛啊。
孟婆看到我悲戚的神情,说:“喝了吧,从此爱恨情仇,皆忘。可以早点过河去投胎。”
我端起了碗,准备喝下那碗汤。这时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如果有来生,等我。”只那么轻轻一句,我便宁愿堕入苦海。我扔了手中的碗,碗摔碎的声音刺耳尖锐。
孟婆的脸色一沉,她说:“你若不喝这汤,便只能在这忘川河里呆上千年。千年之中,你会看到奈何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她若喝了我孟婆的汤,便会将你遗忘,她若不喝这汤,便也要与你同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除非,千年之中你们都不曾将对方遗忘,才可以一起转世。”
我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忘川河中,河水冰冷刺骨,蓝白色的火焰却火热地灼烧着我的肌肤。我愿在这河里等候她,等候和她一起转世,哪怕这等候是千年的焦煎。我闭上眼唱起了歌,我想等她来的时候,她听见我的歌声,她能找到我。
“心寒寒如覆冰兮,
身灼灼似浴火。
目眇眇兮君已杳,
思昏昏而形销。
魂兮归来,
魂兮归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兮,
辗转愿随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