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清早的小城被一层层的雾霾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街上静悄悄的，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
　　 风，冷飕飕的，像一把把锋利的锐剑一次次地划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然后留下粉红的印记。北京的冬天依旧是如此的寒冷，而我对它依旧是如此地眷恋。
　　 我裹了裹衣服，慢吞吞地拿起扫帚开始我一天的工作。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眼睛也不像从前那么明亮了。我轻轻地扫动着地上的灰尘，飞扬的沙砾裹着我斑白的回忆落于这昏暗的街道上。
　　 我爱北京，深深地爱着。小时候，我在孤儿院里长大。是这里的人们让我感受到了不曾拥有过的爱和温暖，是这里的人们让我学会了许许多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里，充满着我一生的回忆。这里，是我一辈子的家。
　　 隐隐约约的，肺有一些疼痛。大概是雾霾起了作用，我用手抚了抚胸口，缓了口气。许多人或许会讨厌雾霾，而我却不那么讨厌。雾霾在我的眼里，它是北京的一份子，是无法割舍和抛弃的。它就像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可我却那么爱它，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光线穿透过雾霾照射在这大地上。晨曦的光线还是那么柔和那么动人，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光线穿越了时间的界限以最美的角度洒在这令人留恋的土地上。
　　 “哟，张老师，起这么个大早啊！也够辛苦的！”听声音好像是隔壁家的王大婶，她每天都起很早锻炼身体。我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应她：“为人民服务嘛！”她笑着走开了。我依旧微笑着，或许他们难以理解一名退休的老师有了退休金为何还要当清洁工。其实，我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想为社会贡献我残存的一丝余力。或许那是微不足道的，但我知道祖国需要我。年轻的时候，我梦想着用我仅有的知识为孩子们诠释一个美好的世界，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跨入知识的殿堂。现在老了，看不清字了，所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我继续进行着我的工作，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这条路就好像是我人生的路。那么遥远，那么漫长，可我却欣赏到了无比美丽的风景。
　　 天渐渐地亮了，金黄的光线像跳跃的音符不停地散落在雾霾的罅隙里。浓浓的雾霾也渐渐地淡去，斑驳的树影参差不齐地铺落在这充满古朴风情的小城里。
　　 “爹爹——”
　　 是妞儿的声音。循声望去，妞儿那瘦小的身躯越来越清晰。妞儿是我七十岁那年在路边捡到的婴儿。那天似乎还是在冬季，脸蛋儿冻得发紫，看她怪可怜的便收养了她。可怜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跟着我这个破老头子度过了她宝贵的童年。
　　 “爹爹，”妞儿跑过来抱着我的腿，“怎么起床不叫我啊？没有我给您看车是很危险的哩！”妞儿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却让我潸然泪下。凌晨四点钟天还没亮，我怎么忍心叫醒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儿呢？
　　 “爹爹忘了，爹爹老啰！”我有些哽咽，哽咽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我摸了摸妞儿的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可怜的孩子，我实在对不起她。
　　 天已经完全地亮了，街上的行人也匆匆忙忙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死寂沉沉的街上又多了些许生气。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我的心头，就好像在人生的低谷又仿佛看到了希望那样令我感到振奋。
　　 扫着扫着，或许真的累了。手都提不上劲儿来了。头晕晕的，好想睡觉，全身都好累好累。手似乎越来越不听使唤，松开了这把我握了十几年的扫帚。我，倒在了地上。“爹爹——爹爹——”妞儿似乎在哭喊着我的名字，可惜我回答不了她了。“谁来救救我的爹爹，救救我的爹爹啊？”妞儿的声音似乎越来越遥远。昏暗的光线慢慢地吞噬着我的世界。我又试着张开嘴，可是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好想告诉她，爹爹有一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