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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表叔


作者:西岳秋阳 布衣,37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12发表时间:2014-05-29 22:03:40
摘要:表叔是高材生,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因为时代的原因,最后潦倒家破人亡,小说控诉了那个被扭曲的年代对人才的摧残


  
   舅爷多次捎信来,说锁柱年前结婚,让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顺便再开一台小轿车回去,给他家撑撑门面,在屯子人面前风光风光。俗话说得好,老儿子,大孙子,是老人的命根子。锁柱是舅爷的大孙子,倍受器重也是在情理之中。在家乡人心目中,我是除了表叔外唯一值得他们夸耀的_____省电视台的记者,作家,也出过几本书,更让他们记住我的不是出过几本书,而是在采访时经常在电视上和许多的领导一起露脸。虽然没有达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荣幸,哪个人也没跟我借着一点的小光,可毕竟也算得上祖坟冒轻烟,出了个了不起的名人,屯子里人都跟着风光, 对乡下人那点虚荣满足的欲望和渴求我是深有感触的。
   司机小王在听了我描绘偏岭那十八盘盘山道的险峻,还有那山货野味的诱惑,简直是乐得一蹦八丈高,一直跃跃欲试想和我来这大山里寻奇探险,更想体会一下狩猎打围的野趣。特别是听我说到表叔不光是一表人材, 上山打猎套鸟下水捕鱼捉蟹都是好手时,早就想着见到表叔,让表叔领他打几天猎过过瘾。还缠着我和领导多请几天假,让他玩个痛快。在省城,别说是打山鸡野兔,就是碰到麻雀都不是一件容易事,能有机会到大山里打打野鸡套套野兔,碰到运气好的时候或许还能打到狍子也不一定,这巨大的诱惑让小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一路上,小王眉飞色舞地和我说个不停,那兴奋和激动感染我。几十年没回家了,表叔的影子时时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表叔平时总是一套黄军装,白衬衫的领子永远是白得耀眼照人,一双白色回力鞋总是刷得雪白雪白一尘不染,每天踩着这双回力鞋在乡间的小道上走过,不知碾碎了多少多情少女的目光。就是这双白色回力鞋,曾逗引起多少多情少女美好的遐想,就是这双白色的回力鞋,灿烂了多少怀春少女辉煌的美梦。
   这次回来,与其说是为了舅爷,不如说是为了表叔更准确。当初母亲多次和我念叨,我就是不想回来,母亲就翻箱倒柜给我讲诉,倒腾咱们落难下放到老家时舅爷一家没少帮咱的忙,这些年咱都没回去,良心上总有点过意不去。况且舅爷一辈子要强,从来不愿开口求人,这回为了大孙子,舍下老脸来,怎么也不能伤了舅爷的面子。再说了,好歹也有了一个报答舅爷的机会,怎能不回去?咱可不能让老家人戳咱的脊梁骨,骂咱没良心。离开家乡快三十年了,其间,我也有了几回动了回去的念头,只是总有些生活和工作中的琐事纠缠无法脱身,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在母亲再三的催促下,我才决定动身回来。在路上,我的思绪有些乱没理清头绪,只有表叔的影子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我才知道,我该回来了。其实,家乡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留恋的,只有表叔才时时逗引起我对故乡的情思。
   沿着偏岭蜿蜒曲折的十八盘爬行,从岭下往上看,盘山道细若鸡肠曲曲弯弯的缠绕在山间,行驶在山顶的汽车就像一个个火柴匣大小在山上慢慢的蠕动,一会儿在山后面转出,一会儿被大山遮住。司机小王望着这惊险的盘山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出发时想到这山路的艰险,看到的毕竟照比想象的还要惊险得多。只见他全神贯注的紧握方向盘,一点也不敢分神,全然没有了来时道上那份轻松和惬意,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也不看我的表情,只是埋头一个劲的把双手和方向盘较劲。看到这令人提心吊胆的盘山道,想到自己身家性命都捏在他的手里,我也不敢懈怠,两眼紧紧地盯着小王紧握的方向盘,不敢喘一口大气儿。听到小王那紧张急促微微的喘息声,我直后悔这次故乡之行,在心里埋怨舅爷多事。
   二十多年了,故乡的盘山道依旧是那么的崎岖险峻,唯一的变化就是在临崖的一面设上了路标,有的地方还奢侈的铺了一段沥青,在山道最危险的地方,还象征性的埋了几个石柱子权当安全护栏。急弯,急弯,还是急弯,路标一个接着一个,小王的小脸都有点白了,鼻尖上直冒汗珠,紧张得连话都没功夫说了。昔日光秃秃的山现在更秃了,儿时记忆中的那些松树现在一棵也不见了,路面多处仍是裸露的石子和黄土,放眼是一片衰败的刺蓬棵和茅草,偶尔有几丛山里人称作饽乐树的柞树,可怜兮兮地在寒风中发抖。坐在舒适松软的轿车内,空调的暖风让人醺醺欲睡,那刻骨铭心的冷就又从记忆的缝隙挤进我的脑海中,让我不寒而栗。
  
   一辆叽哩咣荡的大马车,在这崎岖不平的盘山道上艰难颠簸,我坐在硬梆梆的马车上,虽然身底下铺着褥子,也颠得我的骨头都快要散架子了。最不可抗拒的还不是这不堪忍受的剧烈颠簸,而是那无法抵抗锥心刺骨的寒冷。呼啸的西北风嗷嗷的像泼妇般嚎叫,锥子样的寒风钻透棉衣直扎骨头缝,就像针扎样疼,让人难以忍受。即使是脸冻得胀胀的木木的,仍能感受到刀割般的疼痛。冷风灌进鼻子,呛得鼻子直泛酸,眼泪就忍不住不停地往下流,我的双脚冻得就像猫咬似的疼,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母亲把自己围的围脖解下来给我围在脚上,把我的双脚包上,仍旧无济于事,那冷冻的感觉让我觉得恐惧,就像是世界的末日来临了似的。望着山路弯弯没有个尽头,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走过这么艰难漫长的路,冷的恐惧又向我袭来,那些关于东北冷的恐惧传说就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越来越清晰,我想我恐怕活不过去今天了。
   在老家就听那些老人说东北冷,冬天耳朵能冻得梆梆硬的,用手一扒拉就能掉下来,撒尿的时候,尿撒出来马上就冻成冰棒,得用木棍子敲打才能把一泡尿撒完。想到这些,我怕今后在这个地方没法活下去了,我哭着喊着叫母亲带我快回城里去。
   母亲把我抱起来,脱下我的棉鞋,把我的双脚放进她棉衣内温暖的怀中,边拍我边哄我说,好孩子,别哭,快到了,翻过这道岭就到你舅爷家了。舅爷家可暖和了,有火炕,有火盆,烤着火盆就一点也不冷了。舅爷家有的是苞米和土豆,火盆里烧苞米烧土豆吃可香了,到了那就叫舅爷给你烧苞米烧土豆。在母亲的拍哄下,我的脚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渐渐暖和了起来,那脚受冻再遇暖痒痒的滋味更让我难受,我什么也不想,委屈的就是直想哭。望着那一圈接一圈的盘山道,无尽无休地过了一圈又一圈,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昏昏沉沉中,我不知走了多久,当我睁开眼时,真来到了舅爷家的火炕上。哇!好大的火炕,那么长的火炕足能睡下二三十人。炕上真有一个火盆,红堂堂的火盆看着就让人感到心里暖呼呼的。屋里坐着一屋子的人,他们围着火盆烤火喝水抽烟唠嗑,屋里到处弥漫着辣辣呛人的旱烟气味。我看到火盆,想起母亲说的烧土豆的诱惑,我的肚子立刻就咕咕噜噜叫唤起来了,觉得肠子就像拧了麻花似的绞劲地疼,一下子觉得肚子好空好空,肚皮瘪得都要前腔贴后腔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吃饭了。
   看到我醒了,母亲把我抱到了火盆边,舅爷亲热的伸起手来想抱我,我恐惧的躲在母亲的身后,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舅爷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表叔蹦下地,解开屋里地窖的盖,下到了地窖里,捧来了一捧土豆。我好奇舅爷家还有地道,那个地窖让我想起了<<地道战>>电影钻地道的故事,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表叔用火铲把火盆中的灰往下扒了扒,立刻火盆中就露出红红堂堂的火来,表叔把火用火铲挖了一个坑,把土豆都放进去,然后又用火盖上,一股喷香焦糊的香味就丝丝缕缕的在火盆里散发出来,诱惑得我直吸鼻子。焦灼的等待是那么漫长难捱,嗅着那土豆在火中烧焦的糊香味,那香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来,直扑鼻子,灌进肚里,刺激得我五脏六腑像翻江倒海般的翻腾。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叽哩咕噜乱叫起来,我加紧抽动了几下鼻子,死劲地往下咽几口唾液,两眼贪婪的紧紧盯着火盆,拿妈妈的话,说眼睛都要掉到火盆里了。那时我才体会到,古人创造出垂涎三尺这句成语的恰当和精辟。
   就在我等得快要撑不住时,突然,就见火盆中噗哧一声响,喷出一股热气,随即火盆里腾起一股灰尘,火盆的火堆上就凹下去一个小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时,表叔就说,“土豆姓刘,放屁就熟。”边说边用火铲把火盆里的火扒开,一个个烧得焦黄的土豆就露了出来。表叔把一个个土豆用火铲拣起来,放在火盆沿上,然后就拿起一个土豆,两个手掂着个,不停的吹气儿,把土豆掰开,一股热腾腾的白气氤氲开来,带着扑鼻的香味,诱惑得我直想吃。表叔把掰开的土豆递给我,说,“吃吧吃吧,起沙呢。”
   我从表叔的手中接过土豆,拿在手上还直烫手呢。我也学着表叔的样子,边哧溜哧溜地吹着气,两个手边不停地掂着,倒换着手拿着。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在嘴里,又香又甜又面乎又起沙,那种美妙的感觉是我一生中从来也没感觉到的,那就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不知吃过多少明厨高手做的美食,全然再也吃不出当时的那种感觉了,就连现在颇流行的农家风味农家菜馆,以及什么黑驴上炕的那套玩艺,也不过是拙劣的仿真做秀罢了。那摆在炕上的火盆,只不过是一种奢侈的点缀,简直都不能和舅爷家那火盆中的烧土豆同日而语。经过了这一段经历,我非常相信野史中传说关于慈禧太后老佛爷落难时吃苞米面白菜汤能吃出那种珍珠翡翠白玉汤来的感觉。
   快到家乡了,表叔的影子越来越在我的记忆里清晰起来,家乡近在咫尺,表叔,多年没见,你现在还好么?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在这个旋律的狂热年代,表叔的影子占据了我整个的少女世界。表叔年轻时候长得是一表人材,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读书时候就是许多女孩子追求的白马王子。表叔的学生时代是美好幸福浪漫的。本来,表叔是可以考上大学,成为城里人吃上商品粮的,无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就别无选择随着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潮流回到了乡下。下乡知识青年还有被抽调回城招工参军的机会,表叔是回乡知识青年,就只能一辈子呆在乡下,永无出头之日了。从被人众星捧月般宠爱热闹中一下子跌落到被世人遗忘的闭塞穷困山村,今后的日子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理地球,和土坷垃打一辈子交道。表叔整天不出门,就是拉着他那把二胡,如诉如泣的凄凉哀怨和悲伥,被二胡的呜咽声演绎得就连石头听了都能滴下眼泪来。表叔的出头之日是在批林批孔赛诗会的擂台上,那大会照例是我的六姨奶奶----表叔的妈妈那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万恶旧社会的苦难之后,群情激奋赛诗会掀起高潮。表叔本来就对这种毫无艺术的闹剧不屑一顾,在家呆着实在是太苦闷了,出来散散心,信步走到会场,来看看热闹。看到那些大老粗憋得脖子大老粗脸通红,结结巴巴念出的诗句,听了简直要笑破肚皮。好奇心趋使他一跃登上了擂台,这一登就改变了表叔下半生的命运。表叔出口成章,现编现念,不用拿稿,他的诗把会场上所有那些捏锄杠把子照稿念赛诗的人给盖住了。会场上雷鸣般的掌声中,表叔找到了那份感觉,那份做人的尊严。在大家一致强烈的要求下,表叔一展歌喉,当时把整个会场都看呆了,人们纷纷都竖起大姆指,连声赞叹,都说比广播里唱的还地道。表叔余兴未尽,强大表现欲膨胀着他的虚荣心,索性操起二胡拉了一曲<<北风吹>>,顿时会场上的人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人们才彻底如梦方醒,知道表叔是个难得的人才。从那时起,表叔就是时来运转轻云直上了。不仅干上了人人都眼红拿最高工分的俏活,不用出苦力流臭汗,还成了大队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且能自编自导自演。表叔编的一出话剧<<顶风记>>,曾一直演到省里,受到了不少大干部的接见,要不是四人帮垮台,这出剧说不一定能演到中南海去受到毛主席的接见哪!表叔真的红了起来,且是大红大紫,一下子就又成为了姑娘们追逐的目标。他成了村中姑娘们的白马王子,他的行踪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眼球。第一次到表叔家找表叔,正赶上表叔在刷他那双白色回力鞋。表叔的手上沾满了洗衣粉泡沫,那堆泡沫在阳光辉映下炫耀着五光十色的诱惑。那年代,洗衣粉可是个奢侈品,我们家洗衣服一般都是用水碱洗,偶尔洗一些浅色的衣服,能用几回肥皂就不错了。洗衣粉只能用来洗头发,洗衣粉洗完头发觉得头发特滑溜,谁家能舍得用洗衣粉刷鞋呀!表叔家的屋子真是窗明几净,收拾得很干净利索,墙上都是用报纸糊得白白净净的,上面还贴了不少表叔自己画的画,都是当时流行样板戏里的英雄人物。只有一幅很特别,是<<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身穿长衫,手拿雨伞,脚踩草鞋,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身后是起伏蜿蜒的山峦。最叫绝的是,这幅画是立体的,毛主席是立体的,身后的山峦和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是用炉子里烧得炼焦的煤做成的,活灵活现很逼真,就像真山差不多。山上的松树都是用纸画好剪成贴上去的,立体感很强,这幅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表叔家的火炕也很特别,和舅爷家的不一样,炕上不像舅爷家那样铺着芦苇编制的炕席,而是用花花绿绿的烟盒纸糊上去的,上面又刷上了一层亮油,很给人高贵亮堂的感觉。“小姑娘,看什么这么入神,找表叔有什么事儿?”表叔走过来,在我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立刻感受到表叔那修长洁白手指的热度,就像一股电流般的通过了我的全身,当时我浑身颤栗,感到心跳加速,血液加快,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自从那次在舅爷家火炕上吃了表叔烧的土豆以后,连表叔的样子也随着烧土豆吃进肚子里了,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表叔长得什么样子,那一大炕的人都让我感到陌生和恐惧,唯一感到可亲的就是表叔递给我剥好皮烧熟喷香的土豆而不是表叔。过后听到关于表叔的传奇,对表叔有了很崇拜的感觉,却是没有机会和表叔接近。表叔的牙齿洁白,在屯子里也是独树一帜。屯子里无论男女老少,不抽烟的人不多,但刷牙的人却是很少,几乎每个人只要一张开嘴就露出一嘴的黄牙,只有表叔的牙每天都是洁白晶莹的。尽管当时牙膏还是奢侈品,可表叔使用的是火车头牌子的牙粉,刷牙一样使牙齿洁白照人。看到表叔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我说话,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满含着迷人的魅力,那个小喉结在他的脖子上上下的蠕动,表叔那温热的气息就在我头顶上笼罩着,我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汗漉漉的,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我好想抚摸一下表叔那蠕动的喉结。听到表叔叫我小姑娘,我觉得很委屈,只觉得嗓子发干,鼻子发酸,眼睛发热,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怕表叔看到我哭出来,我转身就往外跑,回头对着表叔喊了一声,“谁是小姑娘,我才不是那,我都十三啦!”轿车嘎然而止,我的思绪也一下子被打断了。前边没有路了,只有一条河,河面还没有完全封冻住,沿河的冰堆积得很厚,形成了一道冰棱子,很陡的样子。河的中间还是流水潺潺的,不住地淌着,轿车的底盘很低,怕碰到排气管子,不敢贸然过河。“梅姐,路没了,怎么办?”小王问我。定睛一看,到了,是秦家店,久违的地方。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像歌中唱的那样,河还是那条河,梁还是那道梁,唯一不同的就是河上架起了一座铁桥。可惜这座铁桥太窄了,没比独木桥宽多少,只能并排地走两个人,两辆自行车想对面过去都难,我们这台风光无限的轿车,到这里也只能是望桥兴叹了。没法子,只好弃车步行到屯子里再想办法了。我无奈的耸耸肩,小王把两手一摊,长出了一口气,“我们总算是安全着陆了,没想到过了鬼门关,又来到了奈何桥。”河的对岸,不知谁点燃了一堆篝火,腾腾的烈焰下映着一群孩子的身影。他们不停地捡来树枝和玉米秸之类的烧柴,不住的往火堆里扔,一股股的浓烟随风摇摆,在风中扶摇而上,渐高渐淡。他们在河边,围着篝火,在嬉戏打闹玩耍。见我们的车在河岸边停了下来,便有几个孩子在冰上打着滑溜滑着冰过来了。看到我们下车,他们立即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摸摸车门,有的照照反光镜,围着这辆轿车在那里叽叽喳喳。小王怕他们碰坏轿车,呵斥他们远一点。我忙说,“没关系,他们就是图个新鲜好奇,没事。”想当年,屯子里来了一辆拖拉机,全屯的男女老少都倾巢出动看西洋景,既使是来了一辆屁驴子______摩托车,也足能让屯子里的人兴奋好几天呢。“阿姨,你们是不是省里来的?”在我刚想向孩子们打听屯子里的事儿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怯怯的问我。她听说我是省里来的,兴奋得眼睛发亮,紧张局促,显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你就是大作家雪梅阿姨吧,我看过你写的书。”看到她的小脸蛋冻得通红,就像是一枚秋天成熟红苹果,那双稚气的眼里闪着虔诚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影子。我拉过小姑娘的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念几年级啦?”“我叫香菊,十三了,我不念书了。”小姑娘低着头,眼里闪过一缕忧郁。然后就拉着我的手亲热的说,“雪梅阿姨,快过去烤烤火吧,车里冷,冻坏了吧?听爷爷说,你那年回来,在马车上冻够呛,咱们特地为你拢的火,都等你半天了,快去烤烤火吧。”二十多年了,家乡的厚道和纯朴仍是一如既往,他们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落难时吃的那些辛苦。我心中一阵堵堵的,那种难以言传的感觉,让我的鼻子酸酸的。“小姑娘,能不能到村里找几个人把这冰刨一刨,我好把车开过去?”小王对香菊说。“叔叔别着急,一会儿咱就把这道修好。”只见香菊一声令下,几个孩子刨冰的刨冰,拣石头的拣石头,抬木头的抬木头,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简易的道垫好了。小王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把车开过去。来到了对岸,我拉他们坐车走,他们却一哄而散了,连香菊也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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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表叔,一个家乡的影子,亲戚中记忆最深刻的一位,表叔是高材生,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因为时代的原因,最后潦倒家破人亡,小说控诉了那个被扭曲的年代对人才的摧残,儿子娶媳妇,为了有一辆像样的车,捎信让表弟开车来撑下门面,一个多才多艺的人才,就这样被时间的尘土掩埋,被穷困潦倒葬送。文章乡土气息浓郁,语言朴实流畅。推荐阅读。问好秋阳。【编辑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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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西岳秋阳        2014-05-29 22:24:47
  谢谢编辑,这是一个中篇小说,我只能一部分一部分贴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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